齐弘远先去了趟刑部,问了问昨天晚上行刺的事。得知对方吐口说是,朝廷内的某个官家指使他们的,齐弘远的心里咯噔了下。
他猜想着,有谁会做出这种事来。伤了林雪凝,就那等于取了楚景衍的半条命。大齐国的文臣们有可能,但他们可没那个胆量,更别说认识这么多江湖人士了。
考虑到利益关系,齐弘远的脑袋里浮现出了秦承安的影子。也就是他前些天在大庭广众下被楚景衍摆了道,丢了面子。也就是他有这样的能力和野心,不怕被人抓到了把柄。
齐弘远越想越生气。如果没有昨天晚上这出,等到秦承安和楚景衍两人斗得两败俱伤后,他再马上请旨赐婚。只要人握在手里了,还愁没有牵制将军府的筹码吗?
齐弘远出了刑部,直奔驿站去了。来到秦承安的院内,不等守在门口的下人进去禀报,抬脚踹开了门子。
“秦殿下,你不该出来跟本王好好解释解释吗?”
秦承安正在跟几位使臣商量贡品的事,齐弘远突然闯进来了,他还没有来得及问罪,反倒听到对方一口一个质问,当时就黑了脸:“这不是贤王府,贤王是不是太随意了?”
“是本王太随意,还是你秦殿下打算过河拆桥?”齐弘远为了大计,百般掩藏他们二人的关系。谁曾想,秦承安竟然私自用大齐国的人,去刺杀林雪凝。如果那几个人死了倒也好,死无对证。现在人不但没死,而且很快就会着落到他的头上了。
他卧薪尝胆,受尽了屈辱,经营了这么些年的名声,全都被这个野蛮子给毁了!
秦承安见齐弘远来势汹汹,也没有避讳什么,就连过河拆桥这样的话,也明目张胆的说出来了,那一定是出什么事了。
“这事我们改天再聊。”
使臣们互相看了看,递了好几个眼神后,才点了点头往外走。
吱呀一声,房门关上了。
秦承安仔细听了听外面的动静,等确认外面的人走远了,才往齐弘远这边走来。
齐弘远满眼的冷意,尤其是秦承安谨慎的时候,他都觉得可笑:“秦殿下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小心了?这不像你的做风啊?”
“今儿,你是怎么了?怎么大白天的就来了?也不怕被别人看见了。”秦承安埋怨了齐弘远几句,觉得他莽撞了,完全不为大计着想。
“这事都快捅到宫里了,我还怕被别人看见吗?”两人合作的时候,齐弘远不是没有防备着秦承安。但,两人有着关系紧密的共同目标,也就暂时信他了几次。谁曾想,这才刚到齐国,就惹出来了这么多事。先是主动去招惹林雪凝,异想天开到认为他能趁机扳倒了楚景衍。
可结果呢?
人没有扳倒了,还招来了一身骚。被林雪凝和楚景衍两人联手坑了一笔银子不说,还丢了那么大的脸面。
也不知道什么叫悔改,这才隔了几天,又去招惹他们了。这回倒是学聪明了,把锅甩给了他,告诉那些人指使他们行凶的幕后人是朝廷的人。楚景衍那么聪明的人,还能猜不到是谁吗?查到贤王府的头上,只是时间长短的问题。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宫里的人怎么会知道?丽妃娘娘她……”
“不许再提她!这事还是在你自己身上找找问题吧!”丽妃就是齐弘远心头上的一根刺,尤其是,丽妃多次嘱咐他,一切都要以秦承安的大计为主,他的使命只有辅佐,别的念头不准有!
齐弘远觉得可笑。
他的好母妃这是摆明了让她的儿子给别人做棋子。现如今,这颗棋子已经快没有用处了,所以才肆无忌惮的把他抛出来,任由楚景衍一刀斩断了吗?
秦承安见齐弘远的脸色不好,看样子是真的出问题了。他仔细想了想,忽然有了个大胆的猜测:“你该不会以为昨天晚上的事,跟我有关吧?”
“不是,贤王,你可是大齐国最有智慧和前途的王爷,怎么会有这么愚蠢的想法?”
秦承安确实想过报复楚景衍和林雪凝,他都恨不得亲手弄死这俩人。但是他知道,再忍不住也不能在这会儿动手。
前几天他才得罪了林雪凝,这个时候倘若她出了什么事,就算是傻子也知道往他身上猜啊!
“我看愚蠢的那个人是你吧。还是说,秦殿下找到了睿王这个合适的盟友,想要剔除我这个绊脚石?”齐弘远搭拉着眼皮子不再说话,他来是想让秦承安给他个说法的,不是被拷问来了。
“齐弘远,你到底想说什么?跟睿王谈事,那都是寿宴上的流程,也是你父皇派他来的。怎么反倒是我的不对了?”秦承安急了,之前齐弘远总是对他怀疑这怀疑那的,好多次决定都拍好板了,结果到行事的时候,他又突然变了主意了。
两个人搭盟共同进退,如果总是怀疑来怀疑去的,别人不离间了他们之间的关系,自己也会崩的。
“本王无话可说。昨天晚上的事,到底是谁做的,你心中有数。我来就是想提醒你,别再给我惹麻烦了。更不要打着贤王府的名义去做任何事。如果再出现这样的情况,谁都救不了你!”
话点到为止,齐弘远来就是想要个答案的。现在他知道了,也就没有必要再呆下去了。
秦承安望着那抹负气离去的背影,仔细的琢磨了下他话里的意思,忽然脑海中有了几个人影闪过。
秦承安铁青着脸,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守着空荡荡的房间,忽然开口命令道,“去给我查,这两天他们都去哪里,见过什么人!”
出了房门,就来到了长廊里。好在秦承安的小院子外,专门有个通往外面的后门,齐弘远来的时候就是走的这里,一路上安静的很,没碰上任何人。
“嫂子,我这人的脾气就是这样直来直去的,不会说什么拐弯抹角的话。他刻意瞒你的事,我是最有资格澄清的。”
齐弘远刚要转身离开,忽然听到林雪凝在说话,迈出去的脚,又及时收了回来,靠在柱子后面,探出了那双阴毒的眸子。
林雪凝总觉得身后发凉,好像被什么可怕的东西盯上了似的。可回头看看,又什么也没有。
难道真是我想多了?
凤雅雅满脑子都是怎么为楚景衍解释的词句,也没注意到林雪凝的异样:“嫂嫂,你可一定要原谅楚景衍,他这么做都是因为我。要不然他哪里舍得让你伤心难过?
“你是没看见,他在葫.芦.岛的那些天里,每天跟丢了魂儿似的,总是抬头看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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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开始的时候,我不知道啊,还以为他在观天象。后来,我看到他手里抓着只鸽子才知道,原来是在等你的回信。”
林雪凝知道。
昨天晚上打从皇宫里回来,楚景衍就一直赖在她那里不走。他坦白了,他之前有意疏远,是有原因的。
他说他太想念她了。
尤其是那次送她回江南的时候,他主动向皇上请了差事,一定要跟着南下。正好,那时候葫.芦.岛出事了,他立马领了密旨,马不停蹄的往南边追赶。
好不容易赶上了,却又处处被赵柔阻拦,不受待见。除了偷偷想她,他什么也不能做。
等到了江南码头,他的痛苦逐渐加重了。他很想跟着她回林府认门。但皇上交给的差事太棘手,而且冒然就去府上拜见,肯定也会给她的家人带来极大的不便,这才不得不狠下心来,主动先转过身去,离开了码头,踏上了去葫.芦.岛的路程。
葫.芦.岛的情况,比楚景衍想象中要棘手,要糟糕。那里到处都是伤残的百姓,有的地方甚至还爆发了奇怪的疫.病,一夜之间整个岛上的人死数近半。
“你可能无法想象到那种场景,当我看到自己的族人,在眼皮子底下说倒就倒下去的时候,恨不能把秦国的人千刀万剐了!”虽然事情过去有段时间了,但凤雅雅每每想起来,仿佛昨天才刚刚发生,沾染在她手上的鲜血还是温热的。
“那个时候我就像是没了亲人的孩子,守着众多白骨,耳边听着大人孩子的哭喊声,不知道该怎么办,怎样才能救救他们,救救自己!”
林雪凝小心的帮凤雅雅拭去了挂在眼角儿上的泪珠儿,柔声地问道:“那次楚景衍买的药,是往葫.芦.岛送去的对吗?”
那次在药田里,林雪凝就觉得凤雅雅有些眼熟了,不过当时她有那么点点吃味儿,所以忽略了那点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