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荣臻猛烈地咳嗽起来。
楚逢年正在给他捏腿,突然听到赫连荣臻咳嗽声,整个人都惊呆了,随即便狂喜道:“陛下,您终于醒了。”
距离上次赫连荣臻醒来,已经过去好几日光景。
赫连荣臻还有些迷糊,他感觉自己的神魂还在飘荡着,并不十分稳固。
“大伴,你辛苦了。”赫连荣臻哑着嗓子说。
他动不了,手脚也都僵硬着,喉咙里干涩难忍,说话都是火辣辣地疼。
可他完全想不到自己会重回身体,以为上一次都是梦境之中,恍惚之间并未相信。
现在他就躺在自己对龙床上,看着从小陪自己长大对大伴,这才相信上次不是在做梦。
还好,那一回该说的话他都说完了。
赫连荣臻不知道他回魂的这个现象能维持多久,就怕昙花一现,转瞬即逝。
因此根本来不及寒暄,直接就问:“大伴,你可跟大哥和余将军通传?”
楚逢年也很快进入状况:“陛下,现如今太后已经把乾元殿管控起来,往外传递消息不容易,王爷在宫中好歹有些人脉,倒是把消息传递出去了。”
“王爷道让陛下安心修养,仪鸾卫的根基稳固,能牢牢守护乾元宫,太后根本就摸不到寝殿里来,让陛下放心。”
赫连荣臻松了口气。
先帝离世前,已经很是担忧少子继位和太后专横。
他软弱一生,一直活得糊里糊涂,临走时难得清醒一回,当着满朝文武的面,把最核心的仪鸾卫交给到了康亲王的手中。
这也是赫连荣臻能一直保着命的另一个原因。
康亲王赫连荣礼现在不方便进宫,却能时刻关注着乾元宫的动向。
仪鸾卫明面上是护卫皇帝的侍卫,私下里也行暗查职能,先帝留了心眼,康亲王也不是真的傻,太后至今都不知。
有他在宫外,赫连荣臻就能缓口气。
楚逢年见他面色稍霁,小心翼翼道:“只是余将军那里,相隔太远,不好联络。”
赫连荣臻沉默下来。
要想联系余将军,不能走明面上,也不能再让仪鸾卫暗中出京,现在唯一的方法,就是走暗路。
可暗路又能如何走?
赫连荣臻突然想到了李令姝。
他目光一沉,对楚逢年说:“等下次皇后来,你跟她说需要联系余将军,告诉他九不余这句话,看看皇后娘娘有没有办法。”
这句话一说完,赫连荣臻就觉得神魂即将飘散。
楚逢年说:“是,皇后娘娘那……”
赫连荣臻只觉得特别困顿,即将入睡时,他道:“她可信。”
这话说完,他边仿佛耗尽所有力气,复又必上眼,继续安眠。
且先不管寝殿内楚逢年是何种心情,寝殿之外,博古架的角落里,鹅黄色的走地鸡打了个寒战,突然睁开绿豆眼。
“……”怎么又变回来了?
唉,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作者有话要说:陛下:朕太难了。
第35章
李令姝回南华殿的路上,途径景阳宫。
这边算是比较偏僻的闲置宫室,因要缩减宫内开支,便一直空置没有修缮。
今日是作为临时休息点开启的,也只在正殿一层简单布置一番,其余的地方依旧宫门紧闭。
李令姝刚一路过景阳宫前的小巷,就瞧见一个略有些面熟的命妇从巷子出来。
对方没有瞧见她,还在同身边的宫人说话,李令姝坐在步辇上,自然一下子看清了她的脸。
正是漠北振国将军余海的夫人章氏。
李令姝跟她只有一面之缘,因此也不想多做停留,弄得人家还得给自己行礼,便没有叫停,想要假装没瞧见一路错过去。
结果倒是人家,很是灵敏地上前几步,直接给李令姝行礼:“请皇后娘娘安。”
李令姝叹了口气,只好叫停。
“夫人今日也来了,不得空,倒是没好好说几句话。”
她没带家中的闺秀,自己孤身一个人前来,请安时只说了几句话就退下来。
毕竟是有一面之缘的,李令姝也得客气。
章夫人抬起头,目光有些飘忽,似乎在李令姝脸上找寻什么。
李令姝有些奇怪,请声问:“夫人?”
章夫人回过神,有些不好意思笑说:“让娘娘见笑了,臣妇总觉得夫人面熟,这才瞧这发愣,还请娘娘勿要见怪。”
李令姝这样的长相还真不是大众脸,她说眼熟就一定是有亲近之人同李令姝长得像。
她倒是不觉得稀奇,笑道:“那还真有缘分。”
章夫人听了这话,就又是愣住。
她顿了顿,抬头望着一脸笑意的李令姝,张张嘴,许多话都没敢问出口。
“哪里是什么缘分,能同皇后娘娘长得像,是她的福气,”章夫人这么说着,冲李令姝行礼,“耽搁娘娘时间,是臣妇罪过,臣妇这就告退。”
李令姝摆手让她退下,也没把这当回事,继续叫步辇往前行。
此时的乾元殿里,赫连荣臻突然觉得心跳加速。
他动了动小翅膀,看了一眼窗外的天色,突然意识到情况有些糟糕。
他出来太长时间了。
赫连荣臻一下子就急了。
他往前走了几步,飞快往后窗那跑去,中途由于地上太滑没掌握好平衡,还摔了个狗啃泥。
赫连荣臻:“……”
娘的!
不过,他都没时间咒骂了,等他钻出后窗的小窄缝隙,才发现外面的天都变了颜色。
赫连荣臻轻轻吸了口气,这回真的不顾上被小黄门看见,他顺着长廊贴着墙往前走,走到拐角处,才小心翼翼的顺着外柱往上爬。
门口这会儿已经换了两个黄门,大概刚吃饱饭,也都低着头要睡不睡的。
赫连荣臻一鼓作气,搜一下飞到了房顶上。
他踩着瓦片转了个方向,直接往对角的长巷飞过去。
一定要赶回去啊!赫连荣臻心里想。
他越是着急,飞起来就越不协调,等飞到长项尽头的角房前,他刚想停下来休息,就听到后面传来一道声音:“怎么有只鸟?”
赫连荣臻吓了一跳。
他一个不留神,直接闷头载倒,掉进了角房围栏的另一侧。
片刻功夫,眼前一片漆黑。
不是摔的,而是他整只鸟都栽进煤堆里,扑棱的哪里都是煤灰。
赫连荣臻:“……”
呸呸呸!脏死了!
他正在心里咒骂着,就听那声音越来越近:“咦,飞到哪里去了?我真的看见一只黄色的鸟,很漂亮的。”
朕当然漂亮了,朕是天底下最漂亮的鸟!
赫连荣臻忍不住嘀咕一句,脚上却不闲着,这么一转一爬,两三下的工夫就窜出了煤堆,往墙头上飞去。
随着他翅膀扑棱一下,一股子煤灰就在眼前飘落,弄得赫连荣臻几乎都要窒息。
这是什么命啊!
赫连荣臻吐了吐舌头,却顾不上其他,只能奋力往前飞。
就听身后那小黄门还念叨:“咦,难道是我眼花了?不过就是只麻雀罢了。”
赫连荣臻:你才麻雀,你全家都是麻雀!
这是他从李令姝那学来的骂人方式,这么骂一句,心里果然舒服多了。
可能是因为羽毛上染上煤灰,赫连荣臻整个脏兮兮的,他身量也不大,让人很容易错看成麻雀。
于是,后半程就显得极为顺利。
此时的宫道上,李令姝还在往南华殿行去。
今日也不知是怎么回事,过第一个路口被人拦下一回,过带二个路口就又被人拦下来。
李令姝垂眸扫了一眼,这回却是刚才有过一面之缘的冯婧妍。
这位声如黄鹂的首辅千金,确实有几分过人之处。
但即便是这样,李令姝也忍不住想翻白眼。
她是真的想上厕所!怎么所有人都要拦下来跟她说话?
心里再着急,李令姝也不能表现,只好和气地看着冯婧妍。
她坐在步辇上,居高临下,越发显得高高在上。
冯婧妍却丝毫不胆怯,也无半分敬畏之心,她只是轻轻福了福,朱唇轻启:“给娘娘请安。”
她的声音确实很好听,便是李令姝作为一个女人,听着也是极为动听的。
“免礼,平身。”
冯婧妍起身,冲她笑笑:“娘娘这是打哪里去?”
这话就问得十分唐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