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阙+番外(112)

太皇太后看待郁兮更多是宽慰,皇后不是一个满脑子风情月思的姑娘,她对皇帝的情爱理智,通透。有她辅佐,新朝帝后相辅相成,大邧的未来就无过多隐患了。

“其实哀家最近也在反思,”她叹了口气道:“承礼出了这样的事情,哀家才是罪魁祸首,哀家才是大邧的罪人,哀家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呐,哀家怪罪皇帝何尝不是怪罪自己,对于这件事,到此为止,皇帝没有错,也谈不上是哀家原谅皇帝,等秋后,承礼的案子想必朝中自有公正的处置。”

这就表明太皇太后已经开始尝试着接受皇帝的决定了,郁兮心中大恸,“老祖宗千万别这样说,若不是您用心养育,怎么会培养出万岁爷,七爷这样的正人君子。郁兮代万岁爷谢谢老祖宗!”

太皇太后张手,勾了勾手指把她揽在怀里,抚抚她的鬓发道:“哀家才懒得搭理你们俩呢,哀家是瞧在两个孩子的份儿上。”

知道是老人家找面子的玩笑话,郁兮笑了起来,泪花到处飞溅,“老祖宗说什么就是什么,我不跟您的曾孙子曾孙女抢功劳。”

“淘气!”太皇太后也含泪而笑,郁兮又往她怀里亲昵拱了拱,“瞧在他们的面子上,老祖宗宫里今后也不能不欢迎我跟万岁爷。今后又多了两个人一起孝敬您呢!”

听见这样的话,太皇太后心酸起来,当时愤怒当头,说了一些狠话,若不是有皇后一直卖力在中间调和,她跟皇帝拧葱,皇帝就算有求和的心,也比不上女人之间心神交流的细腻,感情易拆不易补,到头来只会是两败俱伤。

其实世上很多事都是有前因后果的,当初太皇太后认准了后位的归属,明里暗里提携皇后,如今回顾起来,也是为自己,为整个皇族血脉做出的最明智的一个赌注,时候到了,福报自然也就降临了。

郁兮陪太皇太后聊了很长时间,聊南巡的各种见闻,聊江南的糖食画舫,聊苏州的评弹,再聊一聊烟琢这个姑娘。

出殿时,绵亘在她眉心的那些阴云逐渐消散了,日光透过园中的苍松翠柏照透心间,掩去了那些嚣张凌乱的灰尘。

第84章 名字

前往慎德堂, 已经接近晌午, 外间太监们已经传了膳房备膳, 皇帝仍在内殿里批折子,见皇后前来忙入内传话, 然后是宣进的旨意。

郁兮尽量放轻手脚, 穿过园区内曲折的构造进入内间, 皇帝仍然是沉浸在桌案前固有的样子, 抬头匆匆一瞥, 便又垂下视线,也就是一眼, 就看出了内容,“眼睛怎么红了?”他问。

郁兮走到近旁,见他手边未批复的奏折所剩无几, 这才敢肆无忌惮的撒娇,从他侧肩搂住他的脖颈, 皇帝顺势一拨把她放在了膝头,不禁笑问,“今天这是怎么了?怎么愿意缠着朕。”

“万岁爷, ”她把吻落在他的眉峰之间,端详着他道:“我是从紫碧山房那边回来的。”

皇帝美女坐怀不乱, 照旧搭着眼睫批他的折子,随口应着,“又去见老祖宗了?大热天的,跑一身汗, 图什么呢?”

沉迷于政务中的皇帝,最吸引他的可能是国家岁收的增长,山东剿匪大获全胜,四川开采伐木可以按时输送回京供皇家园囿修葺一新,云南采铜增量能为朝廷铸币提供大量原料这类振奋精神的好消息,皇后的日常行程可能提不起他的兴致。

“万岁爷,”郁兮微微有些小牢骚,也不卖关子了,又喊他一声道:“我今天见到老祖宗了,她老人家说四爷的案子全凭朝廷公正处理。”

皇帝眼神一颤,抬起下颌,暂停下手中的朱笔,“桓桓,说实话,你到底为朕做了什么?”

郁兮咬着唇笑,脸上挂着梨涡得意洋洋的左右摆头,“万岁爷别问那么多,反正下回过节,我们一家人就能够同桌吃饭了。”

不论他怎么追问,她就是咬紧牙关不松口,坚决不透漏任何细节,听话音,在礼亲王一案上,太皇太后已经转变了态度,开始赞同他的决定了。至于这个结果是如何达成的,他又是如何跟太皇太后达成和解的,不用多想,皇后这个和事佬的角色功不可没,但是对于整个过程,她却守口如瓶,只是给了他一个圆满的结局,让他在整件事的尾声才参与进来,遮掩了复杂的转折,只留下开心喜悦同他分享。

那双分外嫣红的桃花眼说明了一切,皇帝唔了声,又把面色埋了下去,继续动起笔来,郁兮心里酸酸的,随他一起垂下脸,截住他的目光,泪眼相望,她动情的笑:“万岁爷眼睛红了……”

“桓桓别闹……”皇帝意乱情迷,强迫自己去看眼前的奏折,他不敢深想身子不灵便的她在暑天里来回为他奔波的样子。

他心里所想,她都懂,郁兮拿手绢擦他眼尾的水汽,体贴的笑,还不忘给他找了个台阶下,“你看天气这样热,万岁爷眼窝里都出汗了……”

“桓桓,”皇帝丢开笔,把掌心覆在她的怀里,“朕不忍心,朕不舍得,今后别再为朕委屈自己,你陪着朕,每天开开心心的就好。其他事情由朕负责。”

“我不委屈,”郁兮笑道:“我是皇后,帮万岁爷分担一些烦恼也是应该的,万岁爷把重心放在政务上,家务事有我在呢。”

皇帝吻吻她的耳颈,“朕能娶到桓桓这样的皇后,是百世修来的好福气。谢谢你。”

“不客气。”郁兮纠正了他很多次,皇帝还是不改口,她也就习惯了。他习惯把对她的爱意和敬意浓缩在谢谢这二字之间,他不认为她应该理所当然的为他付出,她值得被人尊重被人理解,这是他赋予这个词语的含义。

“对了,还有一件事要告诉万岁爷,”她轻轻揉一揉肚子,“今日又验了脉,烟琢说我的右手脉疾,太阳脉浮,尺脉右偏大,脉象表明,这孩子其实是位姑娘。”

皇帝一怔,稍显意外,但也没有特别强烈的反应,捡起一本奏折随意翻看着,“就知道酸儿辣女这种说法不能当真,朕一直以为是位阿哥,这两天还想了个名字,看来是用不上了。”

郁兮挂在他的脖颈上荡秋千一样来回摇荡,“什么名字?万岁爷说来听听。”

不像以前总是督促他以政务为重,今天她出奇的黏人,像含化在口中的糖食在齿间流连,细品香甜,不舍得嚼咽。皇帝丢开奏折,专心来应对她,“宗室里他们这辈人是“子”字辈的……”他一边说,一边用手指在她手心勾勒出“子”字的笔画,“……这个“子”。美士为彦,朕想的名字是“子彦”,希望他将来能成为一个有才能德行的人。不过既然是位格格,也就不必遵照字辈一说,全凭朕跟桓桓的心意为她取名字。”

她笑,“子彦这个名字寓意真好,万岁爷也为我们家格格想个名字吧。”

皇帝垂眼,抚着她的手背凝神想了想,“既然是在苏州怀上的,苏州赋予我们的孩子,不如就叫“苏予”吧。小字就用他们吴地那面对小女儿家的叫法,取“囡囡”二字,桓桓觉得如何?”

囡囡,仅仅是含在舌尖就有一种疼爱亲昵的韵味,郁兮甚至感觉皇帝要把自家姑娘的名字与姑苏吴地挂上关系,更多是为了这个小字而去的,这位阿玛将来应该会更加宠爱姑娘多一些吧。

不知不觉泪水就充盈了眼眶,郁兮微微哽咽着笑道:“我太喜欢这个名字了。”她拉起皇帝的手,轻轻按在自己的腹上,“子彦,苏予,听听阿玛为你们起的名字,喜不喜欢?”

皇帝的手剧烈抖动了下,蜷起掌心握紧了郁兮的手指,愕然抬起头,好似猜透了什么,但又不敢相信,“这……”他讲话都结巴了,“桓桓,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朕?”

郁兮忍得辛苦,憋了半晌,就是为了等这一刻,之前怀子的消息出世后,她懵了,也就错过了皇帝第一时间的反应,再见到皇帝时,他平复下来的心情削弱了他面上情绪的表达。

这次她玩了个把戏,设了个陷阱,他上当的那一瞬间,眼眸中波澜壮阔,欣喜万分的水流湍急,翻涌起又惊又喜的浪头,水花四溅扑面而来,沿着她的眼尾顺流而下,在梨涡中汇聚成两汪清泉。

“还嫌我话说得不够明白么?”郁兮狠狠的点头,仍是笑:“恭喜万岁爷儿女双全。”

盛夏最鲜明的特征是热意凝结的一片寂然,其中万声蝉鸣,分辨不出是静止成全了鸣聒,还是后者衬托了前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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