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冥界?
“那...那...我是死了吗?”
你茫然道,似是询问,似是喃喃自语。因为先前的哭泣,所以你眼中还噙着泪光,仿佛马上就能哭出来的样子。
“我看你哪里像怕死的样子。”
一旁的范无咎看到你这幅懵懂无知的模样,简直又急又气。
“晚上在路上看到不惧生人的兔子要装作看不到,更是不能碰,这是常识!知不知道你这样做很危险?”
民间言,如若夜晚在路上看到不惧生人的兔子,应当做没看到。因为兔子天性胆小,倘若不畏惧生人的话,那就有可能是鬼差幻化的。虽说鬼差拘魂向来谨慎,但难免有时情况较复杂。有的人同名同姓(甚至连生日和性别都一样)、有的人资料不全、有的人地处偏远等等。所以鬼差必须确定对方是将死之人才可以勾魂索命,于是便幻化为兔子方便行事。所以看到他们的人要做的仅仅是装作没看见,更不能好奇而去抱兔子,不然就会被带入冥界,一去不回。
本以为是哪个身患脑疾之人大晚上的还在荒郊野岭外瞎晃悠,看到不怕人的兔子竟也不但避开,还敢将他们抱起来,简直是找死。
结果谁会想到竟然是这个小家伙!
按理来说,只有时运低的人能看到鬼差所幻化的兔子。可灵狐本就通灵,所以你能看见也说得过去。只是你将他们抱起的这一举动着实危险,也难怪范无咎这般气急了。
“遇到的是我们还好,要是其他鬼差说不定就直接将错就错了!”
范无咎生气之余更多的是后怕。毕竟因为好奇去触碰鬼差幻化的兔子而被带入冥界的例子也不是没有的,他们的下场自然都是顶替了那原本的将死之人,一去不复返。
印象中的范无咎本就沉默寡言,冷冰冰地看上去很难以接近的样子。所以你哪里见过他发这么大的怒火,况且还是因你而生,一时间被他凶得一声也不敢吭,默默地承受着他的怒气。
“好了,无咎!”
谢必安向范无咎轻喝,那本柔和的眸子里此刻满是斥责与警告之意,制止着范无咎继续责骂你。
“既然遇到的是我们,便也不是什么大事,对着人家这般大发雷霆做什么。”
虽说谢必安言下之意并未责怪你什么,但从他们的话中你也隐约地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虽说今日好不容易能出来玩玩,可莫名差点死了不说,还被范无咎这样凶了一顿,说一点都不委屈那也是不可能的。
可你更多的是自责。
若不是自己这般贪玩,怎么会发生这样的情况。还耽误了他们外出当差,自己真的是太不是了...
“对不起...是我太贪玩...”
面对他们,你颇有些不知所措,慌慌忙忙地弯下腰向他们赔礼,哽咽着的一言一语中都充斥着极致的自责与懊悔。
“对不起!我...我给你们添麻烦了...”
说到最后的时候,你已是泣不成声,脑袋上的耳朵也垂下来紧紧贴住脑袋。
本就是自己的错,自己做什么还在这里流眼泪,简直太不像话了。
于是你努力地想要将眼泪憋回去,可越是要憋回去,泪珠越是要大颗大颗地往下掉。
你这副自责还努力地要讲眼泪憋回去的模样实在是让人觉得可怜。谢必安本就无意责怪你什么,看到你这个样子更是心疼。
他在你面前半蹲下身,将你弯下的身子扶正:
“这并非是你的错,不要自责了。”
他将双手搭在你的肩膀上,温和地注视着哭泣的人你。
你爹娘时常外出,在山上也只能与鸟雀相伴,定是无人同你交代这些禁忌事宜。幼狐天性好奇,且你的年纪尚小还不谙世事,所以怎可能会因此责怪你。
想到这里,谢必安轻叹一口气,目光更加柔和了,将手轻轻放在了你脑袋上,用阿娘哄你入睡一般的语气说:
“是我们不好,未曾与你说过这些。”
“不...不是你们!是我...是我...”
你哭得更厉害了。
耽误了他们,谢必安竟然还反过来说是他们不好,这让你更加觉得自己太不是了。明明是自己贪玩了,哪里要怪他们呢。
消去了怒气的范无咎看着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你,没有再说一个字。但若是仔细观察,便能发现他那双金色的眼眸中深藏的手足无措。
清醒过来的他很懊恼,你本就是无心为之,不知者无罪。哪怕是因为太担心你以后会因此被带去顶替了别人,也不该这般凶你。然而他本就不善言语,所以踌躇了半晌也无从开口。
“不要哭了。待我们将最后的魂魄拘来,我们带你去玩,可好?”
谢必安温和地问道,修长的食指温柔地一点一点替你拭去脸颊上断了线一般的泪滴。
“无咎也觉得这个提议不错,是吧?”
谢必安转过头,故意提高了些许音量,像是在向范无咎征求意见。
☆、无咎
范无咎不是傻子,与朝夕相伴的谢必安本就心有灵犀,所以自然是明白他这是在试图将你从自责的情绪中拉出来,不再沉浸其中越陷越深。所以他点头做出了肯定的回答:
“嗯。”
...他们带你去玩?
这对你来说可是有莫大的吸引力。
从前你与他们相见,都只是在他们外出当差的时候。虽说你挺希望他们能够留下来陪你玩,但你总是担心会耽误了他们。所以当他们办完事后,哪怕心里面再如何地不舍,也从未因为自己的私心去出言挽留过他们。
所以好不容易有了一次机会,哪会不答应呢?
“好。”
你抽抽搭搭地逐渐停止了哭泣,很快就转悲为喜,朝着谢必安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
“那我们先去将那魂魄拘来。”
见你停止了哭泣,谢必安终于放下了心。又觉得你这般小孩子心性实为可爱,没忍住“噗嗤”地笑出来,伸手捏了捏你柔软的小脸蛋。
“无咎,走了。”
范无咎方才被你那甜甜的笑容恍入了神,直到谢必安出言提醒才如梦初醒。
他们抬手召出浮沉飘渺的阴阳门,带着你跨越过去,从门里出来便是之前遇见他们的地方。
“这门好神奇...”
看着身后逐渐透明消散的阴阳门,你不禁喃喃道。
“聚阴阳,通两界。是挺神奇的。”
听见了你的感叹,谢必安轻笑着附和你的话。随即,施法于他手中的罗盘,凝视着沉吟片刻,待摇摆不定的指针停止转动后向范无咎开口道:
“从此处西行约莫七八里便是。”
“好。”范无咎颔首。
夜深了,本就空无一人的荒野更为哑然死寂,正是阴物在暗中潜伏的大好时机。但谢必安和范无咎好歹也是冥界名声在外的“黑白无常”,所以也并不担心有什么厉鬼恶煞会突然接近你们,除非他们没长眼。
不过...一路上的气氛实在是有些勉强。
除了谢必安时不时开口说些什么调节一下气氛,你干巴巴地回应一两句以外,都安静得有些尴尬。以前同他们在一起时,也大多都是和谢必安说说话。范无咎话不多,看上去跟难以接近的样子,但偶尔也是能说上个一两句话。
而现在,因着之前被范无咎凶了一顿,且看到他总会联想到自己因为贪玩而犯下的过错,所以心中对他的畏惧感更是加深了一步。于是这一路,你都一直低着头紧紧跟在必安的身后,同范无咎保持着一定的距离,看也不敢看他一眼。
一直关注着你的范无咎察觉到了你对他的畏惧与疏离,剑眉微蹙,欲言又止。
尽管你没有抬头看范无咎,可你也隐隐约约感受到他在盯着你,顿时慌得不行,头也就埋的更低了。
一直低着头不看路不是什么好的行为,你亲自完美地诠释了这一点。因为低着头又紧张过分,你完全没注意到地面上凸起的一块石头,径直踩了上去,脚下一个趔趄就往一旁倒去。
完了,丢人了...
本以为要很没有形象地摔在地上,可一双有力的大手很及时地将你接住了。
“当心些。”
范无咎本就一直将注意力放在你的身上,所以在你摔倒的一瞬间,他很快地就将你捞住,避免了你摔个狐啃泥。
愣愣地回过头,你惊恐地发现——竟然是范无咎!尽管他的脸上不曾有什么特别的表情,可你总觉得他因为你的走路不看路而生了气。于是一路上隐忍在胸腔内的紧张与恐惧在此刻终于找到了爆发口。你吓得直接变回了狐狸的原型,“嗖”地一下从他的怀里窜出来,跳到前面早已因为身后异样的动静转过身的谢必安的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