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陈安华的眼神始终半垂着看向茶几,像对未来已彻底心灰意冷似的黯淡下去,最后才见他拿起手机打出字来:‘谢谢你蒋旭,但不用麻烦了,待会儿我也会和刘院长说,让他别再为我走动了。’
实在不忍心见陈安华这个样子,蒋旭谨慎的试探:“是和易骁发生什么问题了吗?要不然,我去和他说说……”
陈安华听到后却摇摇头,似乎是几经思量后才打出一长串的话给他看:‘蒋旭,如果是我朋友就答应我,这件事无论如何别去找易骁,现在是我自己的问题,我也没做好重新回到院里的准备,足够长的时间对我来说是好事。’
即便不想让事情以这种方式收尾,但见陈安华如此低迷的状态和不想多说的表情,蒋旭也不好再劝什么,片刻后只能点了点头。
在走到门口时,蒋旭看到陈安华最后打了几个字放到他眼前:‘蒋旭,我在星程最大的收获就是能交到你这个朋友,真的谢谢你。’
不想让眼前的道别看起来过于伤感,蒋旭笑着说:“最近一段时间可别偷懒,多看看《柳叶刀》,发几篇文章扬眉吐气的回来,我在医院等着你。”
……
Tony趴在床上百无聊赖的刷着抖音已经快一小时了,半晌后终于耐不住寂寞的把手机甩在旁边,侧过头看了看昏睡在旁边的人轻声叫了句“骁哥……”,可和前几天一样,仍然没有从这人那里得到一点儿回馈,于是他心里想着,要不要今晚就回北极狼呢?
自从那个不会说话的男人来过之后,这个骁总一下子变了个人一样,除了当晚那场酣畅淋漓的性|事外,再也没碰过他一根手指头,对他完全失去了兴趣似的。每天晚上他购物回来时总能闻到一屋子的烟酒气息,而易骁则是一成不变的昏睡在那里。
一方面他舍不得好不容易钓到的这个金主,再者说,就这么回去着实也太没面子。那天他给Gary打电话说不想回北极狼了,就听Gary压着醋意问他是不是有人肯养着就不愿意坐台了,他则故作抱怨的说“也不是,主要骁哥那个太厉害了,怕是今后和谁做都提不起兴致、味同嚼蜡了”,Gary在那边气得直接挂断电话,他则乐得前仰后合极为得意,他就是想让同行都知道知道,别人做不到的事情,如今他Tony做到了。
可这才过了没几天,经理又没三催四请,他就自己上赶子溜溜的回去,怎么都觉得有些下不来台,但本身就是耐不住寂寞的性子,如果这个骁总还是这么禁欲,他就打算找个托词无论如何要回北极狼上班了。
门铃这时忽然响了,以为是酒店到点儿来送餐的,Tony披了件浴衣趿拉着鞋就来到门口,随着门被拉开,站在门口的又是一个没见过的男人。
有了上次的经验,Tony直接歪个头挑眉问:“找骁哥?”
门口的男人并没有说话,只是有些不屑的把他从上到下打量一遍后,就推开他径自走进屋内。
“哎你谁啊!”来的人也不说认不认识易骁,别真是走错门的,于是Tony一手攥着浴衣的前襟以防走光,一边跟在这个表情不善的男人后面追问:“让你进来了吗你就进来,你知道这是谁包的房间吗?再不走我给酒店前台打电话了啊!”
就见男人进到卧室看到床上的人后就顿在那里,盯着看了半天后只轻声说了一个字,滚。
房间就这么大,这个字清清楚楚的落进Tony耳中,虽然在声色场所工作但好歹他也是头牌,在哪里不是前拥后簇的,哪听得了这个,他瞪着眼睛走到男人身侧,压着声音低吼道:“你谁啊!这里是秦氏副总裁易骁的房间,识相点你就赶紧出去,小心把骁哥吵醒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男人像听不见一样,仍直视着床上的人不为他的话所动,Tony犹疑的来回看了看后,才不确定的小声嘀咕了句:“你是他朋友?”
半晌后,男人拉开西服的内侧衣兜,伸手从里面拿出一张卡片说:“这里有五十万,马上从这里离开,回到北极狼后也别再和其他人说这段时间和他在一起,知道吗?”
男人长得其实还挺好看的,乍一看有点清秀的像大学生似的,没想到出手也这么阔绰,Tony本就有走的打算,这样一来更是给足了他离开的理由,他用两只手指笑着轻轻从男人手中捻过卡片,在拿起自己的衣服离开房间之前,肩膀还有意的轻轻撞击了一下男人的身体,“帅哥以后想来玩儿的话,就来北极狼找我啊,我叫……”
“Tony是吧,钱你既然拿了,我说的话你就记住了,北极狼知道这件事的经理和你的老乡那里我已经打过招呼,如果再有谁知道易骁这段时间和你混在一起,”男人转过头看着他狠戾的说:“我保证你今后就不用在京城混了。”
Tony瞠目结舌的听完这些警告后,再没多说一个字而是听话的点点头,紧接着就近乎狼狈的绕着男人快速离开房间。
听到门咔哒一声上锁的声音后,男人叹了口气,接着才转身径直走进洗手间,出来后他直接来到床边,把刚刚接的一整杯冰水尽数倾洒在了还在昏睡的这人脸上。
易骁被凉水激醒瞬间坐了起来,边用手拂去脸上的水珠边大吼道:“你他妈干什么……”
然而话在半空中戛然而止,因为他看到此时站在他面前的,是已经有小半年没联系过的,他从小到大关系最好的死党,最好的兄弟——周瑾玉。
周瑾玉仍站在那里,俯视地看着已经瘦了很多的易骁,片刻后他只沉声说了一句:“有伤心颓废的功夫不如救救秦氏,你不去公司这段时间秦氏出事了,已经快垮了。”
……
那天易骁真就跟着周瑾玉离开了酒店,而也是那时他才知道,由秦氏参与投资建的一片精装小区最近被爆出使用材料环保规格不达标,甲醛严重超出国家标准的规定,虽然这只是秦氏参投的一个小项目,而且只参与了土地的投标并未跟踪后续的建设装修,但最近关于秦氏的负|面消息不断,一些竞争对手便把这个消息放出去让媒体大肆报道,导致秦氏股价大跌,之前以股票为质押贷款的那些银行也逼上门来催债……没想到在他躲避的这些日子里,秦氏已经到了腹背受敌,岌岌可危的地步。
在经历了去各方游走寻求资金都未果后,在确定秦氏账面上用于维持正常运转的资金已经熬不到月底时,易骁来到秦氏总裁的办公室,找到已显得很是疲惫的秦轩说:“对不起小舅,最困难的时候我没在,之前李家的婚事你去问问,他们现在还想要女婿吗?”
就这样恍恍惚惚的,在见了李家人几面之后,匆忙就订下了一个月之后的婚期。
……
那天易骁正靠在老宅子的落地窗前,看着空旷户外的唯一那棵银杏树,佣人这时走过来说:“少爷,前一段时间你不在的时候,有个不会说话的先生天天来找你,问你有没有回来,我已经和他说过几次了你偶尔才来这里,但他每天都是在九点钟左右赶过来……最近这段时间倒是没有再出现了。”
易骁在心里自嘲的哼笑,陈安华,你对我的耐心也就只有这么些了。他把手里的烟蒂掐灭后,转身告诉旁边的人:“他再来就赶他走,以后也不用告诉我。”
……
李丰年果然是重信誉的人,在双方签署了一份长达两年的协议后,就在次日转入秦氏一笔救命的资金,再加上出面为秦氏担保,很多银行也就不再催债了,而有了李氏这个支撑,之前报道和渲染秦氏快垮台的声音也都渐渐平息了。
看着秦氏有了喘息的空间,秦轩在松口气的同时也背负着对易骁深深的愧疚,每次见到易骁强打精神的准备婚礼和李家应酬,他陪着强笑着却在心里煎熬。秦楚汉一直被蒙在鼓里,见过几次已经腹部微隆的李丰年女儿总是高兴笑说“没想到竟能在有生之年见到重孙”,还一直埋怨易骁没早点带孙媳妇过来。
易骁颔首迎着,尽量表现自然不让老人家看出端倪,只是手中一直摩挲的那个光秃秃的车钥匙怎么看都不对,为什么缺了一个挂件的陪衬就这么不顺眼。
李丰年的女儿叫李小年,是个很开朗活泼的性格的人,完全不像他父亲一样因为她已经挺个大肚而羞愧发愁,反倒是兴冲冲的开始拉着易骁选购各种结婚礼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