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骁把手放下,最后看着小凯说: “这句话我从来没跟之前的任何人说过,即使我们断了,但今后有任何事你都可以找陈深,开个店也好,做点生意也好,我会跟他说,他一定会全力帮你。”
不想这么狠心驱人离开,易骁打算让小凯在房间里冷静冷静再说,于是先迈开步向门口走去,而在他手放在门把那一瞬间,就听小凯在他身后颤声问:“陈医生是那个人吗?”
易骁侧背着他顿在那儿,最终点了点头后开门离去。
……
明天还有一个病人的会诊,因为没定上机票安华只能乘高铁回去,这次开会听取了很多顶尖医学专家对心外科一些病历的研讨,也让安华决定回去把正打算发表的学术论文完善一下。
五个多小时的高铁时间并不算长,但昨天会议时间太久有些疲乏,安华靠在座椅上不知不觉的睡着了。
人都会有这种感觉吧,即使在睡觉时有人盯着你也能感觉到他的存在,于是当陈安华慢慢睁开眼睛时,就见到面前出现了那张几天不见的英俊面庞。
“醒啦?”易骁笑着问。
安华侧起身看着易骁,用了几秒才确认自己不是做梦:‘你怎么在这儿?’
刚才这里坐着的明明是个女人。
“哦~~说来巧了,刚好来这边开会,这不没定上机票么就坐的高铁,没成想这都能碰见,”易骁笑着问:“你说咱们两个算不算有缘?”
怕安华嫌他烦,怕安华怨他不是说好了想见面再见面,所以易骁这周头几天一直忍着,可是他没成想开个什么医学会要一周时间!迫不得已只能去安华的医院打听,出卖色相的让医院小护士告诉了他安华的行程,这才打个飞的过来想把人接回去。
陈安华有些无奈的听着易骁词穷的解释,不免奇怪这个人怎么能有这么多耐心做一件事。
‘怎么找到这里的?’陈安华好奇问道。
知道也瞒不过去,易骁颇不好意思的笑笑说:“一个个车厢找呗,刚才你睡得实,没见到我是怎么讨好那个大姐才让她换座儿的。”
易骁把一个食盒放在安华前方的小桌板上:“上车前刚买的,这个城市最好吃的小笼包,还真怕你再多睡一会儿都凉了,快吃吧,应该还温的。”自己则拿出乘务员刚发的小食袋打开看看,“别说,现在这高铁不错,也挺舒服的。”
看了看旁边正在调整靠背让它更适合自己身材的大个子,安华又低头看了看手中还温热的小笼包,这一刻,被照顾的温暖感觉就那么在心底升起了。
……
又开出去一个多小时,突然车内响起了广播声:“各位乘客您好,12车厢有个孕妇现在身体很不舒服,而到达下站还需要半小时时间,请问车上是否有医生资格人士或学过应急救助的人士在,请麻烦速来12车厢帮忙,如果找不到位置,请联系下各车厢乘务人员,他们会指引您过来。”
安华所在的是七车厢,听到这个广播后他和易骁互相对视了片刻,而后就马上起身向车尾方向走去,易骁什么也没说,只是急匆匆的跟在他身后。
一路上陈安华一直在想,怎么和别人说自己是医生,没有医院的辅助设备他能否帮到需要救助的人,但来不及考虑那么多,到达指定车厢后,他只能拨开慌乱的人群,试着往前走近些再说。
这时,一直追随在身后的易骁绕到他前方,边以高大的身躯替他拨开人群,边喊到:“这有医生,先让一让!”
听到这句话,或帮忙或看热闹的人终于向两侧散去,当易骁拉着安华来到已经昏厥的孕妇身旁时,一个列车长穿着的人看着易骁着急的问:“你是医生吗?”
“我不是,他是。”易骁把安华让到了人群前,“他姓陈,是北京最好医院的医生。”
列车长听到后,赶忙把安华拉到前面,指着在旁边哭哭啼啼的男人说:“先别哭,赶紧说说你爱人什么情况?”
男人见到医生来了,终于像看到救星一样强打起精神,用南方口音的方言说到:“我媳妇怀孕六个月了,前一段时间忽然说心脏不舒服,总说胸口发闷,我们那个小地方看不了,就想带她去北京看看,谁知道刚才就说胸闷的厉害让我去倒杯水,我拿回来后她就不行了,怎么叫也叫不醒……”接着转向安华着急的说:“大夫,你快帮我媳妇看看,咋子回事嘛,刚才还好好的呢。”
听完男人的描述后,陈安华先试了试孕妇的脉搏,在他抬头刚想问‘她胸闷多久了’,而又意识到无法与别人交流时,就看到易骁对他说:“你想说什么,我说给他们听。”
颇为感激的看了眼易骁,安华忙手语表达出想问的问题。
易骁转向还在哭着的男人问:“你爱人这样多久了?”
可当男人看到这两人的交流后却顿在那里,其实不仅仅是这个男人,周围人都有些诧异,只见男人惊讶的张大嘴巴问:“他,他是个哑巴?哑巴能当医生吗?”
如果不是看在这个男人老婆还昏厥的份上,易骁觉得自己一定会一拳挥过去,但此刻他只能用尽最大的毅力忍着说:“他是不会说话,但他是最好的心外科医生,你到底要不要让他帮你老婆看?!”
男人起初愣了几秒,但旋即马上用力的点头回到:“要的要的,我媳妇大概从一周前开始胸闷,有时候胸口还说泛疼。”
‘家族有什么遗传病史吗?’安华表达完,易骁紧接着“翻译”,车上的人就看着这三个人进行着神奇的交流。
“没有,她家里人身体都好得很,没有什么遗传病。”
‘最近一段时间生病过吗?譬如感冒发烧?’
思考几秒后,男人忽然想起来似的叫到:“有的有的,半个多月前感冒过一次,当时吃点药就好了,也没太在意。”
安华又看了看孕妇苍白的脸颊以及额头的虚汗后说:‘现在没法很准确的确诊,但这种情况不排除心肌炎的可能。’
待易骁翻译完,乍听到这个和心脏有关系的病后,男人瘫坐在地上继续断断续续的哭泣说:“那可咋子办啊!我媳妇是不是没救了,可怜我的娃儿还没出生呢。”
安华抬头看了看易骁,示意他让男人先冷静,然后才说:‘先别着急,心肌炎不是什么大病,只要好好调理后期可以痊愈,甚至不会影响到胎儿。’
男人听到后终于稍稍放心下来,抹了把眼泪凑到安华跟前问:“大夫,那现在咋办嘛?”
‘不能让她坐着,铺条毯子在地上先让孕妇平躺,把她衣领松解开让她透气,脚下垫个东西抬高,’安华又抬头对着易骁说:‘让列车长把人群散开,保持空气流通,联系停站后的120紧急过来。’
等易骁和所有人传达完毕后,大家都按照安华说的行动起来,在静默的时间里,安华始终蹲在孕妇旁边观察着,他担心会突发别的危险,如果在医院什么都好办,但这次出来没带任何医疗用品,万一脉搏不稳可能就麻烦了。
在这期间,易骁则始终陪在安华身侧,看着安华焦虑的眼神,易骁身心也跟着动容着,他动容是因为在医闹如此严重的当今社会,陈安华就凭着不算厚实的胸膛,撑起了一个医生的职责。
还有五分钟就要到站的时候,孕妇终于苏醒了,见孕妇恢复了意识甚至也能喝水吞咽后,捏了一把汗的众人才算放了心。
……
那天送安华回去时,易骁问:“救人的时候那么能说,怎么那个男人感谢的都要给你跪下了,你倒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安华侧头轻笑了一下,摇了摇头没说什么。
“知道中国的医闹有多严重吗?而且今天还是一个孕妇,如果有什么责任让你承担怎么办?你想过吗?”
安华沉默在那里几秒钟,但最后还是坚定抬头迎上易骁的视线,一字一顿的说:‘我是医生,那是人命。’
易骁此刻很想上前把这个倔强的人拥入怀中,让他感受到自己的担心,让他知道即使出了问题自己也会跟他一起承担。
但最后他也只能有些玩笑的说:“行~~你厉害,估计再碰到你还是会一样,所以我还是加强锻炼身体吧。”
陈安华不解,问什么意思。
易骁笑说:“因为总会替你担心,万一承受力差哪天被你吓坏了,你不是要负责我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