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出乎二人意外的是,任由松淮将府中下人都查了一遍,却没有一人,右手手臂带有伤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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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着松淮来报的内容,陆行云面容严肃,眉心皱起,转向姜芹问道:“你怎么看?”
就连姜芹都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
“那人的功夫,明显不是普通的小毛贼。而且目标明确,一来便是冲着屋顶放娃娃的位置,他一定不是偶然进来偷窃,而是极有目的进行针对。这人,一定跟陆府有关系……”
只要抓到人,就可以拥有幕后之人的线索。
“好了,你先退下吧。”
陆行云对姜芹吩咐到,姜芹领命退下。
连日奔波,额头发胀,陆行云揉了揉隐隐作痛的太阳穴,恍惚之间,看到姜芹转身的身影,竟是慢慢在脑海中,和一个影子渐渐重叠在一起。
会是吗?
陆行云自嘲地摇了摇头,怎么可能,虽然年纪小了些,但江护卫怎么看,都是一个标标准准的男子。
他还没有眼花到,会把男子错认成女子的程度。
“少爷,你觉得府中,谁最有可能会害大小姐?”见姜芹出了门,松淮大着胆子靠近,向陆行云问道。
陆行芳是嫡出的大小姐,若要说她死了,或者病的再也好不了了,最大的变动,便是她身上的那一门娃娃亲。
信物还在,定的陆家女。但若是陆行芳不成了,那便要换成别的陆家女,比如说——陆行月、陆行柔,陆建庭的两房妾室生的女儿。
论资格,这二人也是陆家女。
虽说妾室生的庶女,身份上来说,的确不匹配,高户低娶,怎么想都不太可能。
可配不上嫡子,若能配个嫡次子,哪怕是赵家的庶子,对于妾室生的庶女来说,也依旧是一门不错的亲事。正司典史家的庶出公子,可都要比寻常五品官家的嫡长子,要好得多。
所以,若是陆行芳死了,或者是病的定不了亲,那么便能浪费掉这次机会,留给其他的陆家女。
那么,到底是哪一房的妾室,更有可能?是白姨娘、还是徐姨娘……
陆行云的眼中逐渐露出精光,像是头狼见到了猎物一般,他心中已有了几分心思,但仍对着松淮说道:“你觉得呢?”
松淮认真想了一下:“若要真的从眼前的情况调查,大小姐病了,恐怕最大的得利之人……不是二小姐,便是三小姐了。但二小姐身子骨不好,比起二小姐,似乎三小姐更出挑些,也是除了大小姐之外,最优秀的了……”
二小姐,陆行柔,二房妾室白姨娘之女,比起陆行芳,只小了几个月,许是因为怀胎的时候没养好,生下来便体弱多病,小时候几乎是个药罐子,最近几年才好了些,几乎不曾出门交际过,十分低调。
三小姐,陆行月,三房妾室沈姨娘之女,十三岁出头的年级,也快到了定亲的时候,琴艺、女红十分拿得出手,也算小有才气,若不是因为是庶女的身份,风头比起陆行芳来说,也不会差多少。
跟嫡出的大小姐陆行芳和庶出的三小姐陆行月一比,排行第二的陆行柔显得有些中庸,便有些不够看了,无怪乎松淮会觉得陆行月的苗头最大。
第四十五章
不过,这件事却出乎了陆行云和姜芹的意料。
那夜出现在弄芳阁的那名黑衣人,竟是凭空消失了一般,任凭松淮和姜芹怎么着,都翻不出一个影儿来。渐渐的,陆府里也生出些怨言来。
“少爷,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我们盘查了两次府里的下人,都没有符合江护卫说得情况的人。”
男子,右手手臂受伤,还要有功夫底子,不是手无寸铁的普通人,陆府的下人里面,根本就没有同时符合这些要求的人。松淮同陆行云禀报着,语气中难免带了几分微不可查的责怪。
这样下去,抓不到人不说,还会打草惊蛇,说不定那真正的凶手,早就得到了风声逃之夭夭了。
姜芹自然也听出了松淮语气中的责怪,她也忍不住审视起来,到底是哪里不对劲,怎么同预料中发生的事情完全不一样。
到底是漏了哪里呢……
她脑海中,所有发生之事的片段,像是走马灯一样,不停的闪烁联动,所有的线索,也都汇成一条长长的河流,围绕着脑海不停流淌。陆府内所有的下人都已经排查过了,确实没有他们要找的人,那若是陆府之外的人呢?
从前还在姜家之时,自己曾学着帮安氏管家。姜府的下人分死契和活契两种,死契既是欠下了卖身契,且卖身契被握在主家的手中,生杀大权不由自己,是留是卖也都要听从主家的安排;而欠了活契的下人,分为长工和短工两种,可以说只是按照合约行事,且主家不可随意打骂,更不能随意发卖,若是不满,也只能辞退了事。
比如从前负责修缮房屋的下人,便是签了活契,只需每日过来巡查院落,有无破败,或者在需要修缮之时动。
这样签了短契的下人,甚至都不需要留宿在姜家,到了夜便会回他自己的家。
陆家权势比之姜家,自然是高上不少,用奴仆的规格也要大一些。
姜芹的眼光猛地一亮,仿佛下一秒就要冒出精光来,她连忙对着松淮问道:“你可是把陆府中所有的下人都排查过了?”
松淮下意识地回答:“我自然是都排查过了。”
“那陆府之外的下人呢?包括府外同陆府有关联的人呢?”姜芹并不怀疑松淮的能力,能坐到陆行云的书童,且这么多年一直陪伴在旁替其谋事,能力绝对不低。
“江护卫的意思是……”
“不光仅是府中的下人,所有与陆府今日有过接触的人,都要调查,哪怕是当天过来送一趟菜,跑一趟马,还有那些走亲戚的……这些人既然都能与陆府接触,也都存在可能。”
姜芹将心中所想,一一告诉了松淮,若换了旁人,定然是要心中嘲笑,一个送菜的,或是赶马的,怎么可能会无缘无故的去害陆府嫡出的大小姐。但松淮看到姜芹那双坚定的眼神,却怎么样也开不了口,他是陆行云的得力部下,脑子转了几番,便能联想到其中要害。
“江护卫说得有道理。”陆行云坐没坐相,一只手摸着下巴思索,不过半响便冷哼说道:“若我是那群人,也会优先找府外的,与他们的关联更小,留下的线索也更少。”
姜芹本欲亲自来查,可她进府不久,对于陆府来说,自然是不如呆了那么多年的松淮要来的熟悉。
“大少爷,小的这便去查。”松淮行了一个礼,便连忙告退,屋子里便只留下了陆行云和姜芹二人。
不知怎么,姜芹觉得屋子里的气氛,陡的变了。她看着陆行云似笑非笑的面庞,心里没由一阵紧张。这位陆家的大少爷,表面看起来爱玩爱闹、静不下来,是个好脾气的主子。但是这双时刻微笑的眼睛后面,是暗藏不掩的无尽心思,忍不住让姜芹猜测起来,自己的身份是不是已被对方发现。
陆行云看着姜芹一脸严肃的样子,没由的觉得好笑。
“就算现在没找出帮凶,我也不会扣你的月银,你这么紧张干什么?”陆行云忍不住出声逗她,不知怎么,他总觉得,眼前这个护卫,当他认真分析起来的时候,那神色与气质,总是让陆行云觉得极为眼熟,尽管陆行云确认自己在此之前,从未见过“江秦”这个人。
“大少爷气质非常,常人不可比拟,小的心生畏惧。”姜芹尽量让自己的神情保持淡定,不泄露过多的心理情绪。
陆行云看着对方一本正经地说着瞎话,一阵无语。
“好了好了,你下去吧,若有什么新的线索,再来汇报。”
姜芹不疑有他,转身离去。
“还真是像呢……尽管相貌不知、性别不同,可那副倔性子,倒还真是让我又想起来了……”陆行云再次感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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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淮的办事效率很高,没过多久,就前来同姜芹汇总收到的情报。
“因为发生的时间距离现在也并未过多久,我查起来也没有费多少事。在那段时间中,总共有四名府外之人与陆府有过接触。”
“哪四人?”
松淮翻出花名册,一一与姜芹说道:“这几日白姨娘房中的香料用完了,让府外的香料铺子送了一次,还有便是每日负责给陆府运送食材的下人来过,城郊庄子的粮食收成,管事也来寻大太太汇报一次,最后便是徐姨娘唤了一次大夫,说是女子病,这……小的不好追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