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宰相门前七品官，若这人真是陆府的管家，等他们真应下了护卫的职位，势必以后是要巴结讨好这位管家的。
“我看他穿得衣服乃是潞安产的棉布，质地上乘，又自带威严，便胡乱猜的。”姜芹淡淡地说道，姜家一直以来做的都是丝绸布匹生意，她自然一眼就能认出。
那人恍然大悟，为官者都爱穿丝绢绸缎，而棉布、麻布是平民穿的东西。若是无权无势的老百姓，便穿些粗麻布，若是有钱有势的，那能穿细棉布。
刚刚那中年男子的衣着，明显比旁人好得多，却又不是丝绢绸缎，显然不是官家陆府的当权者，应是下人里头得势的，要不然也不会养出些威严来。
那报名者忍不住暗自感叹，这小少年，真是好毒辣的眼光。一个好脑子加一身出色的功夫，再加一副不俗的相貌，莫说是陆府一个普通的护卫，哪怕是那小班长，也完全没问题。幸好刚刚自己没一时跟风开罪了他，趁着眼下结交，以后也好有个照应。
“我叫周石，不知阁下怎么称呼？”
“江秦。”
第三十一章
那中年男子早已在暗处，悄悄瞧见了完整的过程。
没想到这些布衣之中，还有出挑的苗子。
中年男子走向铁拳李摔倒的地方，见那铁拳李撞倒在地上，摔得不轻，额头还磕了一个大包，模样十分狼狈，也不待铁拳李开口告状，便直接冷哼出声：“暴躁易怒、做事冲动，我们陆府要的是安生，可养不起您这样的大佛，请回吧！”
直接绝了铁拳李的念想。
铁拳李不可思议的睁大了眼睛，他因为打架被武馆除了名，若再失了陆府这份月银丰厚的活计，那家里可真就揭不开锅了。
“我不服！我只不过刚刚被那小子激怒，一时失手而已！你不过一个下人，怎么就能代替主子说不行呢？！”
周石同姜芹二人，忍不住一同叹气。
这铁拳李还真是……真是愚不可及！得罪了对方，现在更不可能有机会了！
果然，姜芹猜测的不错。
陆府门口的几个小厮，见到了来人，毕恭毕敬地行礼：“陆管家。”
一般只有极得家主信任之人，才会被冠以家姓，众人瞬间不敢吵闹，大气也不敢喘一下，而铁拳李更是面色煞白，没想到这个下人，竟然是陆府的管家？！
陆管家轻蔑笑道：“就算我家少爷来了，见到阁下，也绝不会录用。率先滋事、信口雌黄这也就罢了，偏偏惹了对方，还打不过人家……丢脸！你们这样的人，可是会给主子惹麻烦的！”
“完了完了，这周管家说得是你们！不是你。”周石忍不住瞧向姜芹：“江兄，这管家别是把你也记恨上了吧……”
“我也不知。”
铁拳李遭陆管家这么一说，众目睽睽之下，只得涨红了脸，灰溜溜地溜走。
“我不希望再有类似的事情发生，若是想来当护卫的，最好都老实些，不知道的，都还以为你们是来当主子的！”
那陆管家沉着脸，又说道了一番，那些来陆家当护卫的平民，竟因一两句口角就在陆府门前打起来了，这平安大街到处都是盯着陆家的人，传出去了，还不知道要怎么编排呢！
等那陆管家说完，便径直离去，甚至都没多看姜芹一眼。
“奇了怪了……不过这样也好，那管家没留意到你，说明你也没像那铁拳李一样，得罪了他。”周石口中啧啧有声，倒是一副替姜芹庆幸的模样。
等那陆管家走了之后，又有两个陆府的下人出来，交代了些要提点的事项，然后让人分了组，一组一组的轮着排队，进到陆府里头。
姜芹与周石二人，一前一后地挨着，在陆府下人的带领下，朝内走去。周石早已经是眼花缭乱，目不暇接，陆府虽说不上金碧辉煌，但也是古色古香、小山流水，格局与布置极为精美，如一副上好的写意画，处处透露着主人良好的品味。
姜芹倒还是淡定的模样，姜家辉煌时，与这陆府，也差不上多少。
周石愈发觉得，他这位江小兄弟不是凡人，瞧瞧人家这波澜不惊的，一看就是经过事儿的。
“江小弟果然有来头，我进儿这陆府，都跟到了迷宫一样，小弟这般模样，可是经过大事儿的？”
周石没忍住八卦的心，开口问道，姜芹只看了他一眼，便淡淡说道：“也不尽然，我这人天生没什么表情罢了。”
我信了你的邪。
陆府的下人，将人领到一处宽阔的空地，来进行比试。空地之上摆了两排武器，种类繁多，还有一位穿绿色衣裳的青年男子站着，瞧着年岁比姜芹大不了多少。
下人门见到绿衣男子，也很是恭敬的行礼，又向来面试的众人介绍道：“这位便是一直跟在少爷身边近身伺候的，名唤松淮，这次来替少爷和老爷挑人，你们可得上着点心。”
“能跟在陆府少主子身边伺候的，应是书童之类的人物，也是个不能得罪的主儿。”周石又忍不住对着姜芹八卦着。
护卫的挑选比试对姜芹来说，也不是太难，先是去了那些明显身体、外貌有缺憾的，再去了视力不太好或者夜盲的，剩下的人随机两两抓阄，挑选一件趁手的武器，再进行比拼，胜者再接着进行抽签分组，直至剩下最后的二十人。
姜芹擅轻剑，但此时，她却没有选择最趁手的武器，反而是选了一根朴实无华的竹棍。为了防止受伤，武器架子上的刀剑，都是未开刃的，但与竹棍比起来，则是唬人的多。
纵然是在外头，见识过姜芹漂亮的身手，眼下见她拿了根竹棍，姜芹抓阄的对手，还是起了几分轻视之意。
说到底，还是铁拳李太倒霉了些，又或者是这小子运气太好。
敢来报名的，或多或少都有些江湖本事。
姜芹无语，轻轻摇摇头，本想选把不起眼的武器低调些，奈何对手不允许啊。
随着“噗通”一声，又一男子被踹飞在地上，狼狈不堪。周石盘腿坐在地上，双手揣在袖笼中，一脸“看见了没”的神情，对一旁目瞪口呆的人说道：“第六个了。”
他运气好，好几轮都抽到轮空，直接进入下一轮，又天生是个自来熟的性子，恨不得把姜芹当做亲生的兄弟，见她出风头，自己也得意起来。
姜芹气喘吁吁，也露出了些疲态，汗水浸湿了她的背，与青色布衣粘连在一起，晕成一滩，倒是显露出几分紧致纤弱的身形来。连续六轮比试下来，纵然她武功技艺再好，架不住体力消耗，本是娇柔女子之躯，车轮战并不是她的强项，眼下调整呼吸，稍作休息之后，朗声对着周遭的人群说道：“下一个！”
周围的人听着这少年宛如变声期一般的公鸭嗓，心里头的那些轻视通通收了起来，再不敢低看姜芹一分。
甚至那抓阄抓到与姜芹对打的下一人，直接灰溜溜地说道：“我、我弃权！”
按规矩，她已稳进剩下的二十人中，甚至头三名，也完全可能。她手持竹棍手中翻飞成花，将竹棍稳稳一掷，准确地落进收纳武器的铁桶中，对着绿衣松淮说道：“我可是能歇息了？”
松淮早得了陆管家的交代，在一旁留了几分注意给了姜芹，眼下满意地说道：“自然是可，六局全胜，这样的本事着实出挑，若无人是你敌手，这护卫头子的位子，你便领了去吧。”
姜芹吁了一口，正要道谢，却听一旁有人朗声说道：“我来同你比试。”
第三十二章
众人循着声音看向前方，就瞧见有一青年男子，约莫二十岁上下的年纪，正站在门口，意气奋发的模样，很是惹人注意。
松淮瞧见了，连忙上前：“少爷，您回来了！”
来人竟是承宣布政使司陆大人家的少爷，传闻这位陆大人共有二子三女，小的那个儿子还是孩童年纪，想来眼前之人，便是陆府的嫡长子——陆行云。
姜芹也忍不住抬头看去，那陆行云生的唇红齿白，一双眼朗如星辰，极是英气，身材高挺，宽肩细腰，穿一身深色箭袖锦袍，配上官家公子的打扮，真真是让人挪不开眼。
姜芹却并没有在意对方出色的容貌，只是觉得，这声音极为耳熟，似是在哪里听过，又一时想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