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为炯深吸一口气,语气中带着无奈,“如今帝都之中发生惊天大变,殿下监国任重,老臣本不应前来打扰,可是……老臣只要一想到陛下还在那西楚余孽手中受尽辛苦,便寝食难安,故而才状起胆子,来问问殿下事态的最新进展。”
司马策啧啧叹道:“曾大人忠心,真是叫人感叹!”他微微侧了侧身子,让出道路,“西楚余孽穷凶极恶,本王也确有要事要与诸位重臣商议,正好,我的外公也在府中,咱们书房一聚吧!”
曾为炯点点头,刚欲抬脚走,又似忆起什么似的,停下来道:“殿下,此女乃是老臣的远房侄孙女,从小饱读诗书,十分聪慧,央求着老夫带着她来瞻仰天家威仪,还请殿下不要见怪。”
霎时间,众人便将目光移到了阿箬身上,阿箬低着头,心中感叹,幸亏当初见过她女装模样的卓启忠不在此处。
“小姐远道而来,本王理当尽地主之谊,只可惜现在乃是特殊时刻,一切从权,不周之处,还请小姐见谅。”大约司马策真的将她当作了曾为炯的侄孙女,故而言辞之间显得十分温和周到。
阿箬垂着头,福身柔柔道:“多谢太子殿下,小女子冒失前来,本是不合礼数,可一旦想着能得见殿下容颜,心中又不甚向往,故而求着大人将我带来,还请殿下不要笑话。”
这几句话说得暧昧不明,聪明如司马策,自然读出了其中的攀龙附凤之意,但是,他却素来是个喜听旁人恭维的,于是,他倒十分温和地说:“唉,小姐浅浅数句,已让本王有相见恨晚之意,只恨时机不宜,否则,本王定要亲自领着小姐赏遍帝都美景。”
阿箬心中直犯恶心,嘴上却道:“多谢殿下。”
司马策两眼直直盯着她,脑海中已不断猜测着面纱背后是何等的花容月貌,可是,此时此刻,又岂是吟风弄月之际,于是,他招招手,吩咐道:“来人,将小姐带到后院饮茶。”
于是,司马策便与曾为炯一道进了书房,而阿箬亦跟着引路的小厮往后花园而去。
王府花园果然豪华,阿箬边走边看,只觉其规格、摆设,远胜于东宫。她心中不禁觉得有些可笑,这皇帝也不知是哪根筋搭错了,放着一个廉政勤勉的太子不要,偏偏要听信谗言,将国家重任放在这样一个奢靡无度之辈身上。
“小姐,晚香阁上可揽王府胜景,就连殿下平日也爱来此小坐,不如咱们便于此小坐吧!”
阿箬转眼一看,果见一高阁凸起于园林之上,她心中大喜,只柔声答道:“但凭安排。”
第593章 登前途(一)
王府的侍从们都是极会察言观色的,他们审度着眼前这个女子带出身,参考着自家主人对她的态度,自然对她殷勤备至。
不一会儿,不仅送来了当春新茶,还备好了各种珍奇的点心。主事的侍女还一一介绍了这些点心的特点以及口味,阿箬挡不住这“热情”,只得每样都尝了一口,那侍女才心满意足地退到一旁。
阿箬一边喝着茶,一边寻找着机会。可眼下,两个侍女一动不动地盯着她,看来,必须先摆平她们。
“唉——”阿箬长叹一声,似乎在诉说着自己此刻有多么无聊。
那侍女也是个眼尖的,她赶紧上前殷勤道:“小姐有何吩咐?”
阿箬故作骄矜道:“此处景致极佳,可这样单坐着也真是无聊。”
那侍女抿唇沉思,不一会儿又道:“小姐可喜欢听故事?昨儿个,王爷从城中瓦肆请来了一位说书先生,不知小姐可愿召他前来打发打发时间?”
阿箬扯开嘴角,露出一副期待模样,“好好好,正合我意。”
“是!”
阿箬没等那侍女离开,便又开口道:“这绿茶口味有些涩,不知府中可有蜜饯?”
另一侍女忙上前道:“有的有的,我去为小姐取来!”
阿箬起身笑道:“如此,便有劳二位了!”
说罢,那两个侍女便又行了礼,转身就要向外去。阿箬盯着二人行动,手中却早已聚了气,只等她们一转过身去,她便双手一抬,同时击中两人脖颈。
两个侍女应声而倒,阿箬亦赶紧将她们拖到了亭中隐蔽处。
确认安全过后,阿箬取了其中一人的腰牌,摘下面纱,便悄悄下了阁楼,往内院深处而去。
这岭西王府确实很大,阿箬一时之间竟不知如何查起,所以她打算先往司马策的住处去。
先前在绮兰阁时,她曾软磨硬泡,叫那小童取出了王府地图与她,她扫过一遍,便已大致记得其中道路。一路上,阿箬避开廊庑,只挑可以隐身的树丛穿行,故而,她顺利避开所有的护卫以及仆从,到达了司马策的住处外。
房门紧闭,并无看守。阿箬轻轻推门,但见其中并无人影,于是她又四下查验,确定安全后,便径直入得其中。
这司马策的房间虽大,可放眼望去,就只常见的桌椅摆设,无甚特别。
阿箬自知司马策不会将重要的东西摆在这样明显的位置上,故而她继续往里走去。里间乃是司马策的卧房,一切摆设除了维持着奢侈的格调之外,几乎没有特别之处。
阿箬环视一圈,不禁有些懊丧,只觉得自己可能来错了地方。
她深呼吸一口,迫使自己平静下来。但就在此刻,她清晰地听见了外间的说笑之声,紧接着便是木门被推开的声音。
眼见着来人越来越近,阿箬只得下意识地往后退,等到老人进到内室之后,她才发觉自己已然退到了司马策那张精致宽大的卧榻之后。
“快点,将桌子抬出去!”一个仆从命令道。
很快,便有四五个小厮一道,将房中一张桌几抬了出去。
直到门再次合上,阿箬才长舒一口气,一下子坐在了地上。
第594章 登前途(二)
阿箬在地上坐了许久,待她回过神来,正欲起身之际,忽然觉得似乎有什么东西有些割手。
她下意识垂头去看,结果只见那本应平整的地面上竟露出一条缝隙。那缝隙不算宽,若不是有一铜环正好对准她的掌心,她也是不容易察觉的。
“这是什么东西?”阿箬心下惊叹,不禁俯下身子认真查看。结果,她发觉那缝隙之长,一只延伸到了墙角。
“这木板底下莫不是个暗室?”阿箬惊诧道。
好奇心驱使着她去拉动木板,孰料,木板开启之后,其下真的露出一段幽深黑暗的台阶。
阿箬深呼吸一口气,直觉迫使她去一探究竟。于是她一个飞身,便入得其中,为了防止行踪败露,她还反手关闭了木板。
地下室的空间不大,阿箬的眼前亦是一片漆黑,她伸手去扶墙壁,只觉手指所到之处,并非粘湿的泥土,而是一片冰凉的青石板。
“一个地道竟贴上了青石板……”阿箬不禁小声嘀咕道:“可见地道所通之处,必有玄机。”
她状起胆子,加快脚步,走了没多久,便觉察出一丝丝亮光。阿箬贴着墙壁,往亮光所示的方向而去,果然,不一会儿,她便找到了亮光的源头。
那是一个不算宽阔的地下房间,房间里点着两盏煤灯,灯盏里油料充足,显然是不久之前才刚换上的。
先前在卓启忠的铁笼里时,她为了打发时间,曾向司马笠请教过机关要理。她虽学得半斤八两,可看见眼前这个房间,她却下意识地觉得——有机关。
于是,阿箬将耳朵贴在石墙之上,一边敲打墙壁,一边仔细辨别其中音响。可是,一阵闷沉沉的回音一下子否定了她的想法。
“不可能呀!”阿箬沉吟道。
她退后两步,将搜寻的眼光扩大到整个房间,最终她将目光落在了方才那两盏煤灯之上。说起来,这煤灯的样式十分特别。朝上的莲瓣灯盏下是一个老虎模样的装饰,虎头朝上,张开血盆大口,仿佛虎啸山林一般。
阿箬静静地打量着这灯盏,心头总有那么一丝莫名其妙的感受。
她耐着性子,看过冗长盘旋的灯芯,看过灯盏,看过“莲瓣”,看过虎头,看过虎身,看过虎腿……
“对了!”阿箬一惊,猛地意识到——这老虎的尾巴为何如此短?她用手轻触,只觉虎尾处圆圆一团,好像兔子尾巴一般。可是,在那“尾巴”之下,她已明显地感觉到了一圈缝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