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还好。”潜台词就是关你屁事。
沈崇都示意魏习也站到一边去,接着便抬头去看温桥央,于是被毫无职业操守的魏护工摸了把大腿——还是那种缓慢地带着暗示的抚摸,沈崇都倒没觉得有什么怪异的,显然是已经被这样占了很多次便宜以至于生不出警惕感了。
温桥央的眉头不受控制地抽搐了一下,莫名觉得这个似护工似保镖的家伙碍眼地过分。
事实上我觉得你被他占的便宜多到就差上本垒了。他差点将这句话脱口而出,所幸还剩点理智记得这可不是什么私人性质的场合,在场的鱼龙混杂有心人绝不在少数,他要是说了,明天的头条不是损他说话不带脑子就是造谣什么沈温两家要绝交。
但是这画面真是太草了啊!这尼玛沈崇都纯成这样真的没问题吗?!
他毕竟只是初回国,圈子里曾经闹的大事也不清楚,如今一见沈崇都就被戳了萌点,虽不会失礼地关注对方地残缺处,却依旧觉得这么身残志坚又还贼他妈纯情的家伙太少见了。
此时又见对方坐在轮椅上仰着头看过来,被衬衫领子裹住的脖颈弯出脆弱的弧度,很美丽,却也叫温桥央打心眼里产生罪恶感了。
那个男人明明是处变不惊的,是成熟的十分有魅力的样子的,气场强大而沉稳可靠,虽然坐在轮椅上矮人一头,却依旧是挺直脊梁,如一棵郁葱的翠竹,自信坚韧又温和。
可温桥央却总是下意识地将对方比作脆弱美丽的事物。或许是刚才反差萌带给他的影响太大了,他这样安慰自己,却依旧在将那过于消瘦的手腕收入眼底后,忍不住蹲下来与对方平视。
这太奇怪了,他当然知道沈崇都不会是弱者,即使他需要依靠轮椅,他整个人却依旧显现着攻击性,藏在温和表象下的獠牙,他当然不会蠢到将之忽视。
但他就是控制不住将对方纳入“弱者”、“需要被呵护”的范围中。
温桥央看着对方投来的困惑不解的眼神,岳镇渊渟地冲他笑了笑。
“我突然觉得站着有点累。”
10.
程致霖远远地关注着沈崇都那边的情况。
他不好再在这个场合凑上去,对方已经明确地对他表达出了厌恶,他私心也不想把两人间的私事摊开来被无关紧要的家伙评说。
他远远看着温家那小子主动凑到沈崇都身边亲密地交谈。那温桥央居然还无所顾忌地蹲下身,使得双方的距离显而易见地更进一步,谁人见了能不感慨一句老一辈传下来的缘分。
程致霖心知自己的脸色绝不会好看,整好自个儿现在也没那应酬的心思,便索性专心“盯梢”,一手托着酒杯,一手不自觉地摸到额角被划拉开的口子,自虐般地按了下去。
一阵刺痛。
他却又莫名想到那手杖原先是被沈崇都拿在手里的,本身一定也充满着对方的气息。
臆想着对方的气息也沾染到了伤口处,心口从未停止抽搐的痛意似乎有所缓解,他顿时有些舍不得让那伤口太快长好了。
今日沈崇都出席了这场酒宴,便预示着他将正式作为沈家当家的站到台前,行踪约莫也不会再如过去那般半点风声都捕捉不到了。
真好。
酒宴结束后他独自驱车回家——回的是五年前与沈崇都同居时购置的房子。
家里空荡荡的,很黑很冷,已经没了能温暖这里的人留下的任何痕迹。
沈崇都绝情地很,在程致霖被锁在老宅里的时候就找了人来搬东西,将他在这个曾经能被理所当然称之为家的屋子里留下的痕迹统统抹去。
大到亲手布置的墙纸、装饰画,小到悉心照料的小盆栽,甚至是水杯、拖鞋,统统从屋子里清走。
等程致霖回来,看着光秃秃的墙壁,发现任何能够用来思念的东西都没被留下,他疯魔了似地将屋子翻了个底朝天,最后也只能颓唐又惊恐地发现对方连根头发丝儿都没留下。
屋子里冰冷的空气呼进鼻腔扎地他胸腔刺痛,入眼的一切都是阴暗漠然的冷色调,即使他凭着记忆将沈崇都曾使用过的同款买回来填满整个屋子,也没有那个真正装满他心房带给他温暖的人的气息了。
程致霖去浴室洗澡,进去却莫名地盯上了洗漱台上的柠檬海盐味的牙膏,没开封,还是崭新的。
他记得这是沈崇都当年最喜欢的口味。他还能从记忆里翻出对方神采飞扬,眉眼洋溢着融融暖意地告诉他喜欢这一款的原因时的画面。
他当时听完对他说了什么呢?
“哦,我无所谓。”
程致霖每每从回忆里抠出那么一点糖的时候,总是能对自己当初的混账程度刷个新高。
真是自作孽。
程致霖发呆站到腿都发麻了,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自己原来的目的。
沉默着打开浴霸,拧开热水,将脸埋进水流中,将泪流满面的窝囊样藏起来,忽略胸口落寞的、酸涩的、愧疚到极点的闷痛。
他以为自己已经习惯没有沈崇都的日子了。
可是脑内从不停歇地对于和好后的美好未来的畅想就像无声地嘲讽。
自以为平静的假象在再次见到沈崇都的瞬间破碎剥落,他这才发现自己似乎快要在沉默中死亡了。
不,不,不。
只有在沉默中爆发,才是挽回的正确途径……大概。
当个男人,勇敢地认错,真诚地忏悔,将歉意端到他面前——
然后说出那句话:
“欠你的我想用剩下的时间加倍的偿还给你,我们重新再谈一次恋爱可以吗?”
“让我追求你。”
11.
温桥央蹲下身寻求平视的动作很好地取悦了沈崇都,这使得双方在酒宴结束时顺利地交换了私人号码,交情延续有望,可喜可贺。
魏习也人精地很,与自家雇主在感情上不太容易互通的迟钝不同,他敏锐地察觉到了温桥央对于沈崇都高到不正常的好感度。
再多相处几次,八成沈温两家就能结成秦晋之好了。
他对自己定位准确,护工兼保镖,努力坚守住雇主的信任才是重中之重。他心里门儿清以自个儿的身份高攀不上沈崇都,他若是厚着脸皮上去纠缠,撑死也就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小情人,保不齐还会在纠缠的过程中被雇主厌弃,彻底失去机会。
他只要拿捏好一个度,就能卡着在沈崇都心里得到一个位置——狗腿、得力助手还是别的什么都好,虽然无关情爱,却也能够以较多时刻陪伴在身边。
接下来就是小心防备着自家纯情的要命的雇主不要被臭野猪给拱了。他对于沈崇都和程致霖之间发生的事情有所耳闻,只要一想到自家雇主身上的苦痛都来自于程致霖那死白眼狼,他就恨不得在对方头上暴扣。
至于温桥央,门当户对,一表人才,给予沈崇都的尊重也令人动容。有一半以上的概率会是个好伴侣。
魏习也希望自己宝贝的雇主能够被他的另一半好好地对待。
他当初砸完酒瓶子就没想过自己还能够手脚健全地活下去,但沈崇都对他伸出了手,将他从泥沼里拉了出来。
从此他的世界就照进了光。
酒宴结束地晚,沈崇都在路口等司机开车过来的时间里困地厉害,脑袋一点一点,但是又固执地想要保持清醒。
魏习也一面看地心情柔软,一面却又觉得好笑地很。在外威风凛凛的大佬私底下依旧会不自觉地流露出孩子气,可爱地要命。
等车来了,沈崇都已经顶不住先睡了,脑袋靠在肩头,路灯将他的面容勾勒出模糊而温柔的轮廓。
魏习也将吻轻轻落在他的眉心,在心中祝他一夜好梦。随后将人小心翼翼地打横抱起送上车,心情很好地把轮椅收起来。
“车开慢点,”他嘱咐司机,“别把老板吵醒了。”
12.
不日温桥央就打电话过来要请沈崇都吃饭。
这通电话打来的时候也掐的刚刚好,人在老宅,爸妈拥在身边。这一通电话提起二老的警觉,几乎是在他接起的一瞬间,他们就开始互相眼神交流猜测通话的对象是谁了。
不会是因为一次酒宴就跟程家那混账东西旧情复燃了吧?!
迎着火辣辣的目光,沈崇都心情无奈,只得用手捂着麦克风跟二老解释是温桥央想约他出去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