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父子做到这个份上,许如崇觉得嘲讽又好笑。
沈清平看出来许如崇的情绪不太好,想到娟娘的话,隐约猜到许如崇不开心的原因跟安陵伯府有关,她问,“可要准备一壶酒?”
她不喜欢喝酒,可人在心情不好的时候,喝酒是最好的发泄方式。好歹还得在许如崇这里居住好一段时日,她多少都得照顾一下许如崇的情绪。
许如崇吩咐下人重新准备好一副碗筷,在沈清平对面坐下,一言不发地开始用饭。
沈清平:“……”
算了,他不搭理她,她也不搭理他。
待许如崇用完饭,一路的饥肠滚滚得到了缓解,待发现今日的吃食味道与往日不同,不由一笑,“把沈姑娘请到这里来,我也算是有口福。”
云修这家伙,当真无孔不入。
这里是他的地盘,本以为都是他安插在府邸的心腹,却没想到,这在外人眼中无法探知的私人府邸,在云修面前不堪一击。
若是他今日不过来,不尝一下饭菜的味道,估计都不会发现府邸中有云修安排的人。
果然他的眼睛是雪亮的,从那次沈清平安然无恙从韩祐大学士回来时,他就发现,云修在对待沈清平的事情上很容易被影响。
听闻云修还在回来时身受重伤,虽然不知晓当时的情况何等凶险,但许如崇却清楚云修本身是一种怎样变态的存在,而那般变态的人物,又怎会轻易受伤?
唯一的答案,在沈清平身上。
沈清平没明白许如崇话里的意思,他府中的厨子不都是吃惯了的吗,怎么还突然冒出来这么一句没头没尾的话?
见她眼中一片疑惑,许如崇笑笑不语。
难得见到云修也有失控的时候。
许如崇望着沈清平纤细莹白的手腕,道:“沈姑娘,可否让我为你把脉?”
既然沈清平人已经在他的地盘上了,他自然也不会对沈清平的身体情况撒手不管,上次为其把脉时,许如崇有一个发现,那就是沈清平的脉象很难捕捉,且十分虚弱。
这也是云修为何把沈清平放到这里的缘故。
许如崇在医道上极有天赋,有他照顾沈清平,云修自然放心,也放手去做想做的事。
大概云修自己也清楚,寂云庄不是一个安全的地方,尤其,还是在为言家平反这个紧要的关头上。
把沈清平送走,云修做起事情来才不会分心。
沈清平隐约察觉到许如崇还有什么话没有说出来,或许,她此次过敏的事情并不简单,她顺从许如崇的话,另一只手,撩开手腕处的衣衫,露出洁白纤细的皓腕。
许如崇伸手过去,搭在她的脉搏之上。
忽的,他目光一震,望着沈清平,却没有将话全部说明。
他清楚,这些话一旦说出来,只会让沈清平陷入消极的情绪当中,他倒是不在意沈清平的感受,他就是担心云修知道沈清平心情不好以后会找自己的麻烦。
云修那个变态,为了护短什么事情都做的出来,且这件事情极为重要,对云修来说也不会是一个好消息。
这时候,许如崇能够做的,就是闭上嘴巴,保持沉默。
他的沉默,让沈清平觉得怪异,“怎么了?”
他的脸色干嘛如此凝重?
……弄得她心里也怕怕的。
许如崇抽回手,替她拉过袖子,盖好裸露在外的肌肤,指腹间的滑嫩肌肤,让他心神微动,他避开沈清平过于清澈明亮的目光,语气平缓道:“没什么,这几日,我会给沈姑娘开一些方子调理身体,沈姑娘记得,一定要按时服下。”
闻言,沈清平哦了一声,心底却有些莫名的慌乱。
……总觉得许如崇的反应很不对劲。
第135章 沈姑娘,你在轻薄我
面对眼前黑乎乎,散发出阵阵中药味的汤药,沈清平秀眉蹙起。
她不喜欢中药。
然而为了身体着想,她必须要一段时间都跟中药分不开关系,盯着还在冒热气的药丸,沈清平两手撑着脸,一脸苦大仇深。
对面,许如崇正在独自对弈,他朝沈清平这边望了一眼,见她迟迟没能喝下一口汤药时,催促道:“沈姑娘,你眼睛盯着药碗很久了,再看下去,药都凉了。”
荔枝跟绿珠站在左右两侧,都在鼓励沈清平赶紧喝下去。
绿珠手里端着一盘子蜜饯,想到沈清平现在是她的所有盼头,便格外在意沈清平的身体,沈姑娘只有身体倍儿棒,才能够尽快为云修产下小公子啊,“沈姑娘,喝药这种事情绝对不能拖拖拉拉的,反正为了你的身体着想,喝药是必须的,现在药也不烫了,索性你捏住鼻子一次性喝了,再多吃几颗蜜饯润润口。”
沈清平:“……”
道理她明白,但谁会喜欢中药的味道啊。
沈清平盯着拿着棋子自顾自对弈的许如崇,心里的怪异感久久不散。
如果她的身体是好端端的,许如崇为何要给她开方子调理身体?而且,若只是调理一阵子也就罢了,听许如崇的意思,似乎还准备给她调理很长一段时间。
她走过去,在许如崇对面坐下,在他还没想好下一步应该怎么走的时候,沈清平不顾男女之嫌按住他的手,将他迟迟未曾落下的棋子落下,“许公子,你实话同我说,我的身体是不是出了状况?”
许如崇身体一僵,手背之上,属于女子的温软滑腻侵袭着他图铁墙铜壁的心房。
他盯着那只落在手背处的小手,唇角一勾,答非所问,“沈姑娘,你在轻薄我。”
“……”
她立马抽回手。
摸一下而已,哪里算得上轻薄之举?
许如崇抽回手,看了一眼不分胜负的棋局,因着跟沈清平对弈过,许如崇知晓她在下棋方面的本事。
在他认识的女子里面,也就唯独沈清平的棋艺有资格与他对弈,所以,沈清平选择的落棋位置,他不用怀疑。
就是对她的温软肌肤,有点心猿意马。
突然间,他更加理解云修为什么愿意把一个可能成为他软肋的人留在身边了。
哪怕云修心里很清楚,沈清平不过是别人送到他手里的一颗棋子。
说实话,这般鲜活有趣,生机勃勃的人儿,留在身边会乐趣不断。
对上沈清平疑惑的双眼,许如崇忽然道:“沈姑娘,你说,一个人爹不亲,娘早死,兄弟姐妹狼子野心,心怀鬼胎,就是他的嫡母也只是把他当成利用的工具,这样的人毫无本事,从小都在这些人的争斗中起起伏伏。你说,这样无能又倍感生而无趣的人,干嘛还要留恋在这个冰冷的世道上?”
“……”
不是在讨论她的身体吗?怎么说着说着,许如崇却扯到了他的头上?
如果许如崇只是许如崇,而不是云修的至交好友,她想,他是死是活,有什么样的想法对她而言都没有任何影响。
关键在于,许如崇是云修的好友,且是随时都能够在云修面前说上话的人。
可以说,许如崇的存在,在云修眼里,跟他那些数之不尽的后宫是地位相同的。
这样一个有用的人摆在她的面前,还要跟她讨论关乎性命的话题,她自然要好好思考一番再做回答。
沉吟了会儿,沈清平一只手拖着尖细的下巴,眼中澄澈干净。
回想起他不太高涨的情绪,她问:“为什么要因为别人的漠视而沮丧呢?”
许如崇眼神骤亮,沈清平的话,让他纠结和郁闷多年的东西在一瞬间彻底被打开。
是啊。
人为什么要因为他人的漠视和不在意而沮丧呢?
即便,这些人是他的家人。
大概是沈清平没有家人,从来都是孤儿的缘故,所以,在对待一些事情和复杂难解决的情感上,她从来不会存在那么多顾虑。
不过,她不会想那么多,不代表她不理解许如崇的处境和想法。
算了,看在许如崇是云修至交好友,讨好他将来能够为自己增加一丝活下去的希望值,她就给他说点有用有营养的话。
“既然对方漠视你,轻视你的存在,你为何要因为他人的冷漠让自己陷入长期的纠结混乱之中呢?许公子,人活着是为自己而活着的,没必要因为不值得的种种羁绊拉扯住前行的步伐。再者说来,许公子清楚自己要的是什么,既然如此,你就为你想要得到的东西付诸努力即可,为何要考虑那么多无须在意的人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