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走过来为李明楼斟酒:“长辈只能跟我们仙儿喝杯酒了。”
屋子里响起笑声,李明楼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你的酒量好,她可比不过你。”左氏笑,拿下李明楼的酒杯,让她吃菜。
李老夫人笑呵呵招呼着都坐下吃饭,厅内便开始斟酒吃菜说笑丫头们穿梭变得热闹,只是如果灯光亮些就更好了,黑乎乎的厅内坐着一群黑乎乎的人,人影重重叠叠摇晃吃吃喝喝,站在院子里看总觉得有些慎得慌。
一夜合家尽欢。
这一夜也有很多人没有睡觉,天刚蒙蒙亮李家大宅车队涌涌,李老夫人等一众女眷拥簇着裹着斗篷带着兜帽撑着黑伞的李明楼走了出来。
“要多写信回来,有什么想要的给祖母说。”李老夫人拉着她的手含泪叮嘱。
祖母亲情是的确有的,只是也正是这亲情让他们觉得得到李奉安的遗产理所应当,这是人性的无奈。
不过这不是无解。
李奉安在世时,他们没有人敢染指抢夺,李奉安也没有跟家里割裂,因为李奉安能压制住他们。
那一世元吉他们之所以如此强硬的对抗李家的人,主要是李明楼姐弟太小压制不住这些叔叔们。
只要她能做到父亲那般,与这些亲人就能继续保持和睦了,至少不会被人挑拨内斗损耗。
李明楼对李老夫人叩头拜别,又拜过左氏等长辈:“祖母就由婶娘们替我尽孝。”
一干人忙伸手搀扶,齐齐的擦泪不舍。
李明楼也没有让送别持续太久,礼毕便上了马车。
李奉常和家里的男人们纷纷跟着上马会一直送出江陵府。
项九鼎来拜别李家的女眷们,项南没有来,项南昨日已经连夜离开了,理由是军务在身,告假的期限到了,所以不能与李明楼同行。
“他是想早点办完差事,然后早点回太原府,和明楼小姐一起过年。”项九鼎解释道。
“这样好,这样好。”李老夫人很是满意,“他有心了。”
李明楼笑了笑什么都没有说,自从真要启程时,她的身体上的疼痛就减缓了很多。
既然是生路,她当然毫不犹豫的踩着项南走过去。
马车缓缓的驶出去,街边挤满了围观的民众,上一次李明楼出嫁大家已经围观过了,但这一次不一样啊。
“看到了吗?毁容了?”
“是什么样?”
“我看到了,在李家门口,裹得严严实实,青天白日的还打着伞,跟鬼一样。”
街边的议论跟随着李明楼的马车涌涌而去。
李老夫人等女眷站在门口遥遥相送,直到看不见了也舍不得回去。
李明琪站在后边手掩着嘴打个哈欠,看一旁李明华神情怅然,不由抿嘴一笑低声道:“你依依不舍,她可不一定记得你,昨晚吃饭,她一时都认不清你呢。”
李明华道:“我只是想将来我们也会分别,身为女孩子都要离开家成为别人的家人,怪不公平的。”
李明琪嘻嘻一笑:“明华也想嫁人了。”
到底是女孩子说起嫁人还是很害羞的,李明华抬手抓了李明琪腋下,李明琪不提防发出笑声。
左氏回头瞪了她们一眼警告,女孩子们站好,继续目送远行的人。
李明楼庞大的车队日歇夜行,遇店住店遇驿站住驿站,向太原府缓缓的行进,与此同时元吉派出的中五单人匹马日夜不停来到了京城高大的城门前。
第四十九章 繁华最京城
大夏开国至今已二百多年,长久的国泰民安盛世造就了它前所未有的繁华。
这繁华最大的体现就是它的都城。
高大的城池,摩肩接踵的车队,绫罗绸缎的行商,穿金戴银丰腴的妇人,青天白日城中的上空还有烟花绽放。
天下四百州府数千城池,独一无二。
泱泱的人和车马进进出出,有穿着精良的守卫,但没有设卡查问,大夏胸怀宽广万邦来朝。
中五随着人群穿过城门,熟练的走街过巷停在一处宅院前,上面挂着简单古朴的李宅二字。
这便是李奉安在京城的私宅。
宅院看起来不起眼,但京城居大不易,能在这个位置购置一间可花费不小。
这间宅院李奉安生前没有住过几次,但时时刻刻干干净净整洁人气十足,做到了就算李奉安提前毫无消息的突然推开门,也能如同在剑南道一般坐下来喝一口热茶,躺在蓬松柔软的床铺上,闻着惯用的熏香安然入睡。
这里的布置如同剑南道都督府一模一样,只是小了几号。
中五站在厅堂里,将一壶茶水拎着咕咚咕咚毫无形象的喝。
“中五!”有人进来大喊一声。
中五差点呛了:“中厚,你见鬼了,喊什么喊。”
进来的男人长得很忠厚,举着手里一封信:“这比见鬼还吓人,这是元爷的吩咐?元爷是不是疯了?”
中五很理解他的心情,因为当元吉吩咐的时候,自己也是这般的念头,只不过没有喊出来。
“这是大小姐的吩咐。”他放下茶壶。
中厚将话咕咚咽回去,他不能不想也不说大小姐疯了,见鬼的神情变成了担忧:“大小姐还好吧?”
出什么难事了?大小姐竟然要向梁振低头求情?那是给大都督葬礼送喜字的老东西!
中五淡然的摆摆手:“大小姐很好,家里的事安排的井井有条,你先别看一个开头就嚷嚷,接着看,大小姐可有让我们低头?”
中厚深吸一口气坐下来将信看完才吐出一口气,只吩咐说让去见梁振递出大小姐的信,其他的事不用做。
“老东西的门房能打的最多十个,我们去五个人就能打进去。”他搓着大手跃跃欲试。
既然只是把信送到梁振面前,那求进去和打进去只要是进去了就都一样。
他们当然选择打进去。
“我早看他们不顺眼了,你知道那老东西干了什么?把咱们送他的金棺材熔了打成金叶子拿着花,简直不要脸。”中厚啐了口骂。
中五摸着下巴想了想:“打也要打的有技巧,别打急了老东西,把小姐的信看也不看就撕了。”
技巧这种事自来不属于他考虑的范围,中厚摸摸头:“我把人都叫来,大家商议。”
京城人多事杂新鲜事一件接一件应接不暇,新鲜事也变得不新鲜。
繁华的大街上难得掀起了喧闹,无数人向一个方向涌去。
知道发生什么事的和不知道发生什么事的也都慌忙跟着跑去,但人群又如同鸡鸭一般被驱逐到两边。
“是什么?”挤在后边的踮着脚张望,看到五队人马横开占据了宽阔的街道。
这些人着五彩华服,骑高头大马,前方男子们英武,队伍中还有骑马的女子们,穿着罗裙带着幂篱,幂篱薄纱不是为了遮住容颜,而是让容颜若隐若现更美,随着他们的走动,大街上金光闪闪炫目,而当他们走过,无数的人发出欢呼扑向地面。
地上散落着珍珠玉坠,不知道是从马身上还是人身上掉下来的装饰。
“可以抢吗?”新来的乡下人吓得咬着手指,“人家会来找的吧。”
这可是值钱的首饰。
“罗家的人怎么会捡掉在地上的东西。”京城的人高高在上的安抚乡下人。
听到罗家的人四个字,乡下人发出惊呼:“罗贵妃吗?”
如今大夏朝风光最盛的就是罗氏,罗氏女貌美丰艳,善歌舞,独得盛宠,位列贵妃,而她的姐妹兄弟们也皆被封国夫人得高官,进出宫廷,公主见了也要避让三分。
“皇帝又携贵妃出宫了吧,罗氏合家去陪同。”
“皇帝今年一多半时候都在行宫,还上朝吗?”
“有崔宰相大人在嘛。”
“这都天凉了还避暑吗?”
“不是避暑,是贵妃娘娘的鹦鹉死了,贵妃娘娘伤心,为了避免睹物思鸟,皇帝带她去行宫散心。”
路人娴熟的说着皇家朝廷事,乡下人听的迷醉,这边街上喧哗未散,远处又是一阵热闹。
“打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