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妙音仰起脑袋,在萧承煜的猝不及防中,亲在他的脸侧:“给你的补偿。”
她其实已经猜到萧承煜的答案,但她还是想听萧承煜亲口说一说。
这一个吻极快,带着她唇畔微凉柔软的触感,萧承煜呆了一瞬,只觉得这个吻不是落在他的脸颊,而是落在了他的心尖上。
要不然,他的心底怎会有化不开的绵绵密密的甜。
那一句“是我错了”,完全就是脱口而出,林妙音丢下狼牙转身就跑时,他完全可以放任她离开。
这样的话,她回洛城,与“他”一刀两断,正合他的心意。
但他没有经过任何思考,把人逮了回来,就连砸他的脸这样的举动,也能轻而易举的原谅。
若说萧承煜再不明白自己的心意,他就白活了这么多年。
他约莫是有点儿喜欢这个姑娘了。
看到她和谢飞鸾在一起,他愤怒不已,他原以为是愤怒林妙音欺骗谢飞鸾,现如今想来,分明是他在嫉妒谢飞鸾;
每次林妙音被嘉和长公主刁难,他都会暗中维护,是因为她是谢飞鸾的心上人,可分明是他拿谢飞鸾做了幌子。
他左一口谢飞鸾,右一口谢飞鸾,拿着谢飞鸾,当了一次又一次的借口,来掩饰他心底那些不安的情思。
在他提出为谢飞鸾和林妙音婚配时,他的心底如堵了一块巨石,在谢飞鸾拒绝与林妙音成婚后,他的反应却是出乎意料地松了口气。
如若不是因为他在乎林妙音,怎么会有这样的反应?
直到此刻,将那些别扭的心思理顺,萧承煜才惊觉,他对林妙音这个姑娘,是早已不知不觉动了念头。
他是萧承煜衍生出来的另一个自我,萧承煜爱林妙音,他会爱她,并不奇怪。
可林妙音呢?
她喜欢的那个萧承煜,不是他。
要是她知道,自己不是“他”,别说扑进他的怀中亲亲抱抱,只怕会离得远远的,连他的一片衣角也不会碰。
萧承煜的眼神黯了下来:“‘是我错了’的意思是,我不该当着嘉和长公主的面气你。”
两人衣裳还湿着,在夜风中晾了这么久,林妙音先是装冷,这会儿是真的冷了。
察觉到林妙音瑟缩了一下,萧承煜抱紧她,暗中催动内力,身体散发出来的热力,将两人的衣裳一点点烘干。
“对不起,妙妙,是我让你伤心了。我只想着保护你,却未顾及你的感受。”萧承煜虚伪地编着理由。
他不能让林妙音发现他的秘密,也不能让林妙音弃他而去。
他可以气走林妙音,也能将林妙音骗回自己的身边。
“嘉和长公主生性善妒,她处处针对你,我又不能时常护着你,只能表现出对你的漠视。可我忘了,我入戏了,嘉和长公主会信以为真,你也会信以为真。”萧承煜的声音很低,像一缕柔软的春风,轻轻滑过她的耳畔。
萧承煜知道“他”一向温文尔雅,他模仿着“他”的语气和神态,轻声细语,柔情似水,半假半真。
他们本来就是同一个人分裂出来的两种性格,只要他不说出这个秘密,林妙音是不会发现的。
果然,他道歉之后,林妙音的眼神就软了下来。
她真的很好骗。
他从前怎么就觉得林妙音心机深沉,分明是再没有比她更单纯更好骗的姑娘,他只模仿着“他”说了两句好话,她就信了。
他一直认为是林妙音勾引了谢飞鸾,也许是他错了,谢飞鸾一向风流,是他勾引了林妙音也说不定。林妙音这般单纯,被他哄一哄,骗一骗,也就上钩了。兴许,他还抓住了林妙音的把柄,迫她同他在一起。
被萧承煜以惊人的想象力,并且以最大恶意揣摩的谢飞鸾,忽然打了个喷嚏。
谢飞鸾:“……这没着凉怎么就打喷嚏了?”
都说爱情是盲目的,萧承煜惊觉自己对林妙音的情意后,越看她心中的情意越浓,怎么看都觉得十分满意。
他从前是有多荒唐,竟没察觉林妙音这般入他的眼,单只叫他看一眼,便觉全身的血液都在疯狂地涌动着。
“我是信以为真了。”林妙音脑袋抵着他的心口,声音听起来有几分可怜,“这回我真的伤心了,你也得补偿。”
“你想怎么补偿?”
林妙音松开他的腰身,开始掰着手指头算:“怎么说也得黄金万两良田千顷广厦百间,什么绫罗绸缎珠宝首饰夜明珠玉翡翠都不能少,还有……”
“把我赔给你,够不够?”萧承煜轻声笑了,低下头将唇印在林妙音的唇畔。
林妙音的声音尽数被这个突如其来的吻给堵住了。
什么黄金万两良田千顷广厦百间,全都化作了眼前流光溢彩的影子。
第61章
萧承煜这个吻是无师自通。
他和“他”都是一样的,无论表面看起来多么温文尔雅,正人君子,骨子里是有掠夺性的。
此刻的林妙音就像是落入他陷阱里的小兽,他将她逼到角落里,暴露出最原始的凶狠,将她一点点拆吃入腹。
林妙音自然是毫无招架之力。
无论是她是主动,还是被动,是负隅顽抗,还是丢盔弃甲,最后都会一败涂地,任由他掌控。
萧承煜的凶狠中,又隐藏着绵绵的温柔,这温柔总让她在被逼得退无可退时,得一口喘息的机会,不等她做好准备,他便卷土重来,再次叫她溃不成军。
“慕容情……慕容情他……”林妙音好不容易得了机会,低声开口。
“这个时候提他做什么?”萧承煜亲昵地吻着她的脸颊,眼底一片幽暗,沙哑的声线中透着几分扫兴。
盯着这只小猎物的人可真多,“他”与谢飞鸾不说,还有个神秘莫测的慕容情。
“你的病……他有办法……”
萧承煜动作一顿,终于松开了她。
林妙音挣出他的怀抱,呼吸了几口新鲜的空气。
她的脸颊红扑扑的,像是揉开的胭脂,眼睛里一片雾蒙蒙的,比黄梅时节的烟雨还要多情。
萧承煜没忍住,又在她的眼睛上亲了一口。
“别闹了,我是认真的。”林妙音推了他一把。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两人和好后,情意比从前更浓了几分。
“嗯?”萧承煜抬手抚着她的脸颊,眼神晦暗莫测,“你说,我的病慕容情有办法,你把这么大的秘密告诉他了?”
林妙音摇头:“你放心,我又没这么糊涂。”
她握住他作乱的手,勾住他的脖子,在他耳边低声道:“从前我觉得你和‘他’是同一个人,可听了慕容情的话后,醍醐灌顶。‘他’没有桃花谷的记忆,‘他’和你根本不能算同一个人。承煜哥哥,我错了,你才是对的。你是你,‘他’是‘他’,你才是我喜欢的那个人。”
萧承煜的脸色一下子僵硬了下来,若仔细分辨,会发这僵硬之中还藏着些许惨白。
“那日你问我的话,我仔细思考了一番。这次我想认真回答你,如果治好你的病,是以牺牲你或者‘他’为代价的话,我希望消失的那个是‘他’。”
林妙音柔婉的声音,如同一把尖利的刀子,不动声色地捅进了萧承煜的胸膛。铺天盖地的剧痛,瞬间将他所有滚`烫炙`热的情念尽数浇灭,只剩下透入骨髓的寒意。
“承煜哥哥,你有没有在认真听我说话?”察觉到萧承煜的走神,林妙音捏了一下他的鼻梁,“不许走神。”
过了很长时间,萧承煜才穿透那无边的寒冷,慢慢地回过神来。
他的脸色还是僵硬的,就连声音也是僵硬的,幸好头顶的树荫掩去他所有的狼狈不堪。
他尽量使自己显得平静,模仿着“他”温柔款款的语气:“我的病慕容情能有什么办法?”
“他说慕容家也曾遇到过这样的一例病症,用催眠的方法治好的。再多的,我就没问出来了。”慕容情狡猾奸诈,林妙音不敢问的太多,以免露馅。
“无妨,你为我做的已经够多了,催眠的法子我会让人继续打探。”
两人在树上温存了一会儿,就都回到拥翠山庄了。为了避免招人怀疑,两人是一前一后进山庄的。
回到自己的屋内后,萧承煜解下腰间的腰带,握在手中,借着烛火的光芒,脸色阴沉地看了许久。
而后,他将腰带放在枕头底下,从床底取出铁皮盒子,摸出钥匙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