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月依然不说话,因为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她下跪求他,她说让林芙蓉消失,这一切的一切都不是他的初衷。
可是现在,她都这样了,他还能说什么?
“爷。”青峰喊了他一声。
玄月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已变了一副模样,他冷冷地道,“我累了,都出去吧。”
温蓝还想再求,青峰连忙一把拉起她将她拖了出去。
……
屋外,温蓝甩开青身的手,“你拖我出来干什么?”
“我家爷答应了,你怎么一点眼力劲都没有。”
“答应了?”温蓝眨眨大眼睛,回身看向屋内,刚才猎户只是说他累了,让他们出去,这是答应的暗语?
她狐疑地看着青峰。
青峰拍着胸脯保证,“是真的,你怎么什么都不懂,就知道叭啦叭啦,这些日子你有没有好好照顾我们家爷。”
“当然有好好照顾了,你看这院子,这……受伤是意外。”
“对了,我还要问你,我家爷是怎么受伤的。”
“上山遇到老虎了。”
“不会吧!”青峰吓了一大跳,“这要是被老夫人知道了还不知道会吓成什么样,看来也是时候回去了。”
“真的要马上走?”
“缓一天吧,你不是说爷受伤了吗。”青峰说这话时重重点叹了口气,暗想圣上的意思是让爷马上回去复命然后南征,但是爷身上有伤,这来来回回到了战场那有体力作战。
这不是要人命吗?
但这种担心他也不能跟这乡下丫头讲。
“你这两天多做些补品给爷补补,还有,不要再为了你的事情烦爷,我让你过来是为了让你照顾爷的,不是让你烦爷的。”青峰说完还白了温蓝一眼。
温蓝受到白眼冲击也不会再问青峰猎户说累了为什么会是答应了。
于是,她背起背篓去了集市,为猎户买了一些补血的补品,又添了一些做斗蓬的材料。
衣服是做不成了,但这剪了的斗蓬还是要还的,怎么得也应该把那个怡小姐的字条给缝上去。
回到猎户家时,院子里多了两匹马,一匹枣红色一匹通体雪白,而青峰呢则在给马儿在喂食。
温蓝看了一眼,青峰喂的是她正准备去地里下的大白菜。
得,菜也不用放地窖了,还省了一件事。
温蓝撇了撇嘴,进了厨房。
生火洗锅煲药膳,然后又炒了几样菜,当她把饭菜端出厨房时,青峰正在院子里劈她从山里背回来的松木。
那松木劈得细小,码在院子一角,瞅着应该可以烧一个月。
温蓝正要道谢,却见青峰直起腰问坐在院子里闭目养神的玄月,“爷,按您的吩咐我都劈完了。”
原来是猎户让他劈的。
温蓝心中一暖,喊猎户的声音也变得甜美起来,“爷,吃饭了。”
猎户没有应声,不过他睁开了眼慢慢地站了起来,温蓝连忙把饭菜放到院子的桌子上,跑过去扶他。
玄月却甩开她的手,“我还没死。”言下之意就是还轮不到你来扶。
这话,生硬的能硌死人。
温蓝讨了一个没趣,也就由着他,她转身招呼青峰吃饭。
“小哥,吃饭了。”
“好。”
青峰洗了手走到桌前,看到温蓝煲的药膳汤,满意地点了点头,“算你有良心。”
说得什么话,“我一直都有良心。”
哼,猎户冷笑。
温蓝又被硌了一下,她看了看猎户那张冷成冰的脸,转身进了自己的房间。
她知道,猎户对她如此冷言冷语她还是因为她不肯让他休妻。
也许他认为她这个山野村姑不让写休书是留了后手,总有一天她会利用这层关系去坑他。
看来她在这猎户心里没留什么好印象。也罢,马上要分道扬镳,没什么好印象就没什么好印象。
反正以后也不会见面。
温蓝抹了一下脸上的泪,起身打开上次殷家送过来的布匹,这是一块暗紫色的拼花布料,成色不错织得也密实,做件斗蓬正合适。
只是这天这么冷,单单一件斗蓬哪能御寒。
温蓝想到那条狐狸皮,上次那皮处理好后一直挂在她房间里做装饰。现在终于可以派上用场了。
温蓝拿出一张纸,用火盆里的木炭画了草样,她怕自己做不好浪费了一块布料,又用纸剪了样,拼贴成斗蓬。
反反复复,不知道改了多少稿,图样画出来时天已经黑了。
该做晚饭了。
……
青峰在帮玄月收行李,收来收去发现真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带的。
他就简单地收了两件换洗的衣服,然后坐下来问玄月,“爷,你说那林芙蓉答应一个月后消失,她怎么消失?”
“为何好奇?”
“我是觉得之前我说过要帮她找户人家……”
“少费心,她不会感激。”
“为什么?”
“她说她不是伺候人的命。”
“她真这么说?”青峰啧了啧嘴,“这个村姑本事不大口气倒不小,不过倒是让人钦佩,这山间女人很少有人会夸这么大的海口。”
玄月冷漠地一笑,继续看他的书。
青峰见爷没有聊的欲望,于是起身又在屋里转了一圈,想着还要带些什么东西在路上以备不时之需。
最后,他想到了斗蓬。
“爷,你的斗蓬呢?”
“丢了。”
“丢了?”青峰奔到玄月身边,“爷,那可是心怡小姐送给你的东西。”
玄月的目光跳动了一下,曾几何时他都已经忘记了这世上还有一个沈心怡。
“我想沈贵妃是不会在意我把她送的东西给丢了。”玄月又垂下双目继续看书。
但青峰却心疼起他来,他又坐回到他身边,喊了一声爷,“爷,您丢那斗蓬一定下了很大的决心吧,不过您这样做是对的,天涯何处无芳草,虽说这沈小姐是上京第一美人,可是她现在……”
“你今天话很多。”玄月重重地合上书,“柴劈完了是不是应该找些其它的话干,马喂了吗?”
“喂了,在后面寻了几棵大白菜。”
“那是林芙蓉准备过冬的白菜,你喂了马她吃什么?”
“她也不能光吃白菜!”
玄月砸了书。
青峰马上起身,“我马上去村里买些草料回来。”
说完,他一溜烟地跑了出去。
温蓝把晚饭端出厨房时,青峰正在给马喂草料。
温蓝见白菜变成了草料很是奇怪,“小哥,你在哪弄的草料?”
“在村里买的,爷不让马吃你种的白菜。”
温蓝微微一笑,看来这猎户是怕她的白菜吃坏了这马的肚子。
是呀,多金贵的马呀,哪能吃她这乡下人种的白菜。
马亦如此,人也如此。
富贵的人总担心穷鬼攀上身,所以她不能怪猎户心硬。
因为这就是现实。
“小哥,把饭端进去吧。”温蓝站在院子里把托盘递给青峰。
青峰不解,“为什么要我端,你送进去就是。”
“爷不喜欢我进屋,刚来的时候爷不是说了吗,我不要跟他讲话也不要随便进他的屋。相处了一些时日,我以为……是我鲁莽坏了规矩,以后不会再坏规矩了。”
“爷马上都要走了,你现在才说规矩。”
“我现在才知道规矩。”温蓝苦笑,转身进了屋。
不知为何,她有些想哭,此时此刻她真正地体会到林芙蓉当时的悲哀。
人生亦如此。
这一夜,温蓝再也没有出门,她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裁剪设计好的斗蓬。
只是她不知,这一天她滴米未进。
第二天早上,温蓝终于知道饿了。
她为自己煮了点粥,喝着热乎乎的粥,她突然就豁然了。
道不同不相为谋,猎户走了,她的人生里不会再出现这个男人,这对她来说只是一个短暂的结束,她为什么要为一个志不同道不同而且只是萍水相逢的人悲春伤秋呢?
她还要伟大的梦想要完成。
她还有美妙的人生要领略。
她可是被上天选中的人。
她是独一无二的!
我去!温蓝放下碗,瞬间就满血复活。
她跑到院子里叉着腰喊青峰,“小哥,小哥。”
青峰从屋里走了出来。
“什么事?”大清早的就鬼叫。
“你们回去要在路上走几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