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从联姻的那一天起,她就应该明白。
这辈子,这就是她的命。
想逃,也逃不掉了。
足足三日,凝眉的封号终于公告天下。
凝妃。
只是凝妃而已。
以荣王府的地位,凝眉只封为妃,还是让人有所诧异。
“真是虚惊一场!”
凤贵人把茶杯放到桌上,轻蔑的笑了笑,道:“还以为皇上会封她个皇贵妃什么的呢!也不过是个妃子而已,看来皇上啊,心里还是清醒的。”
后两句话,凤贵人几乎是笑着说出来的。
在一旁坐着的康思瑶,可没有她那么轻松。
望了凤儿一眼,低声叹道:“你要是真的这样想,那你可就大错特错了!”
“怎么错了?难道不是?”
凤贵人满脸不解,又问:“娘娘有何高见?莫非皇上还会再加封不成?”
康思瑶摇摇头,静默半晌,忽道:“现在朝中都在传些什么?”
凤儿一怔,随即明了,道:“还能传些什么,不都是凝眉狐媚惑主,缠着皇上连早朝都上不成了么!”
“是啊!既然皇上这么宠她,又为什么只封她一个妃的名号呢?”
“这我可不知道。”
凤儿虚心请教:“还请贵妃娘娘示下!”
康思瑶笑了笑,这笑里显然有说不出的苦涩:“凤儿,你还是太年轻,太不了解皇上啊!”
“恩?”
“他只封凝眉为妃,外面的人,就会以为是我在压制着皇上,是我在争风吃醋,这所有的错误,将来都会落到我的身上啊!”
外面的人,不知道真正的内情。
朝中大臣皆知康思瑶出身与背景。
如此一来,她岂不是成了在后宫只手遮天的毒妇?
楚罹,一夜春宵,竟是你对我摆的局。
你何其无情的用心……
荣连浩的大计开始,马不停蹄,四处奔走。
诺笙暗中留在京城,指挥契丹内部,配合荣连浩的种种行动。
事成之后,对分江山。
这是荣连浩对诺笙的承诺。
荣连浩对付朝中权贵的手段利落干净,毫不犹豫,但每当一商量起如何对付罗衡时,却有些拿不定主意。
诺笙在浩王府住了下来,已连续提了几次这件事,可荣连浩总是找借口推辞。
“先不用急,楚罹的目的未必能达到,若是我们先动手,到时容易打草惊蛇。”
诺笙再三劝道:“浩王爷,那个凤贵人,留下来就是个祸害,一日不除,一日心内不安。”
荣连浩何尝不知。
凤儿此时知不知道自己的身世都还是个谜,他并没有得到确认。
自从凝眉入宫后,他再也没进过宫,也没找康思瑶探听过什么。
当然,在如今这种情况下,他真的不能确定,康思瑶还会不会站在他身边。
要除凤儿,必定会与楚罹交锋。
难道现在就和楚罹撕破脸?
他还没做好准备。
而且,凝眉在宫中,他不能轻举妄动。
她始终是他的一条软肋。
所有的担心,都不是多余的,他知道,此时行错一步,很有可能,就会陷自己于万劫不复之地。
幸好没过几天,西贡方面,终于传来了有敌军侵犯的消息。
“契丹不是说与天朝永结临好,再也不动兵吗?”
“就是,契丹的公主刚刚嫁给浩王爷,难道他们的汗王就不担心自家妹妹的安危?”
“不好说,可能那公主也不是真的,又是一个侍女代嫁,这种事啊,见得多了……”
朝中议论纷纷,矛头直指荣连浩。
“浩亲王。”
朝堂之上,楚罹直点到荣连浩:“眼下西贡有军来犯,据说又是契丹大军,不知浩亲王有何良策应对?”
一切皆在荣连浩计划之内。
荣连浩恭敬行礼,道:“战报上说,契丹军士只是在边境扰民,并无严重之举,臣回府后,立即让臣妻修书一封送往契丹,看能不能让局势有所转变。”
这一个小小的波澜,被他三言两语掩盖过去。
昭月的信,真的送去了契丹,但诺笙本人,却在京城。
这是楚罹并不知道的事实。
本以为只是边防小事,两军驻地,有些冲突,在所难免。
不料几日之后,边防密奏,传到了楚罹手里。
“到底怎么回事?”
楚罹看完战报,抬头一瞧,前来送战报的士兵满脸风尘:
“启禀万岁,契丹大军此次并非只是扰民这般简单,而是举兵侵犯,将军恳请万岁下旨派兵镇压,还我西贡百姓安宁。”
遣退众人,楚罹将士兵叫到跟前,低声问:“这消息什么时候传过来的?”
“前日已经传到,但将军并未收到万岁任何旨意,故派奴才入京,亲自向万岁禀报。”
楚罹拿起战报,从上到下,认真的又看一遍。
“这么说……是有人故意将真实的战况隐瞒了……”
楚罹眸光一闪,冷的慑人。
“是,将军也是这个意思,还请万岁早做决断。”
“朕知道了。”
士兵又禀道:“将军还说,皇上要派主帅前往,千万慎重,不要误派了浩王爷的人去。”
第三卷为你凝眉为我憔悴 第129章 凝妃(五)
楚罹恼道:“邓将军的担心虽然有理,但朕也不至于昏庸至此,难道朕会连一个可以相信的臣子都没有吗?”
“万岁息怒。”
士兵低声说道:“这事将军已经查清,是兵部的人压了消息,现任的兵部侍郎是浩王爷的人,所以幕后指使此事的,必是浩王爷。”
“朕知道是荣连浩。”
楚罹眸底像是结了一层冰,说不出的冷漠:“邓将军可还说别的事了?”
士兵道:“当初来京城报信的人,已经被将军扣押,严刑逼供下,那名传信兵已经招认,说他是听命行事,所以才将西贡的军报,发到了兵部。”
“听命行事?”
楚罹冷笑道:“听谁的命?可有证据?”
士兵躬身道:“将军说,此事并无实证,部署此事的人,一切都很周密,没有留下任何蛛丝马迹,就算是兵部压下战报,都只能是猜测浩王爷所为,并无确凿证据。”
他话语清晰,办事隐秘,不像是一名普通的士兵,楚罹不禁颇为赞赏的看他一眼。
士兵禀报完毕,停了一会儿,又接着低声道:“万岁,请立即下旨吧!现在要紧的不是朝中谁人压下战报,而是西贡方面没有皇上派去的主帅,无法动兵,皇上一日不下旨,将军一日无法出城杀敌,西贡的老百姓,都正在战乱中逃亡啊!”
“有意拖延战报,不知是何用意,竟连累百姓流离失所,无家可归,如此一来,百姓岂不是对朝廷怨声载道……”
楚罹看了桌上的玉玺一眼,伸手握起它,又重重放回桌上。
半晌,才缓缓转过脸色,问:“邓将军想让朕如何下旨?”
“将军并未明言,奴才不敢妄加猜测。”
楚罹点了点头:“你先回去吧!传朕旨意,朕之钦差,不日便会赶往西贡。”
“是。”
士兵行礼退下。
虽然对西贡之事早有预感,但楚罹没想到,荣连浩居然会下手这么快。
事不宜迟,楚罹思量一番,立即召几位心腹大臣到内殿议事。
“找个机会,将兵部侍郎换成朝中元老,你们几位,都是先帝的托孤大臣,理应为朕排忧解难,今时今日,西贡大难当前,几位爱卿抓紧挑选人选,派到西贡,以除乱军。”
布置一番,楚罹便又将注意力转移到罗衡身上。
此人手握一方兵权,要么收为己用,要么斩草除根,永绝后患……
剩下的,就只有另外一件更重要的事。
凝眉封号已下。
荣王府并无任何动静。
想来就算有人对此封号不满,也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妄加议论。
处理稍稍安心,空出时间来,准备与凝眉,来一次“斗法”。
西贡的传信兵刚刚出了京城,荣连浩已收到消息。
“谁放出来的风?”荣连浩低声问。
尚喜摇头:“具体是谁还不好说,但消息必定出自京城内卫军中。”
一提到内卫军,荣连浩自然而然的想到康思瑶。
与此同时,荣泰已派人降朝中非荣党一派的名单,传到荣连浩手中。
荣连浩看着名单,一个一个的将名字记住,当即叫了尚喜,说道:“传我的王令,就说京城内潜入了契丹的探子,全城戒严,任何人不得随意走动外出,当朝为官者,没有皇上的手谕,不得出京。”
吩咐了一番之后,又对诺笙道:“名单里有几位肚皮是奇偶先帝爷的托孤大臣,这些人对皇室忠心耿耿,在朝中又有势力,非常不好对付,想要在一夕之间全部铲除,是决然不可能的了。”
诺笙心领神会:“那就从武将开始下手。”
“英雄所见略同。”
荣连浩对上他视线:“西贡邓如海受皇室重恩,若我起兵,他必与我势不两立,若是从前,皇上也许会命我为主帅,前去西贡镇守,但此次则全然不同,在我看来,皇上未必会玲派主帅前去,西贡战况危急,皇上应该会直接封邓如海为帅,出兵平乱。”
话说到这里,诺笙已经明白过来:“要我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