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蜜沉沉烬如霜同人)【旭润】未竟(第一季)(21)

作者:人间抽风客 阅读记录 TXT下载

润玉又是一震,血涌上脸,他匆忙把头撇开,不肯与火神对视。可他终究掩饰不住,苍白脸庞泛起胭脂色来,粉白潋滟,不可方物。

五指成诀,指尖透光,火神灵力迸发之下,于他腕间,红丝渐渐显露出来,清晰得纤毫毕现。

天界姻缘府中,冰蚕纳日月精华,吐丝成线。蚕丝纤细如发,坚韧如铁,又偷得人世一段缘,染得红尘三分色,故而成就月老手中线,专司婚嫁姻连。

此刻,红线一头缠在火神腕脉,另一头曲曲折折,蜿蜒委地,又牵藤攀丝绕在润玉臂上。

火神的声音很温柔。他顿了一顿,方才轻轻道,我不会去惊动我爱的人,我等他自己情愿。

第27章

半空红遍,流云好似燃了起来,又伴着风势变幻形状。

白衣苍狗,聚散无常。邝露仰首观天,想凡人说的风起云涌,大概就是这样一种情形吧。

时至午正,艳阳当空,正逢一日之中。宫中生变,天庭大乱,殿门之外,四处皆是刀甲与兵戈的铿锵之音。栖梧宫前已立满了人,铁桶般围得水泄不通,雪亮刀尖全部出鞘,乌泱泱的箭镞尽指着同一个方向。

若说此际天界何处最为安全,那必然是栖梧宫;要说此时天界何处最为危险,也必然是栖梧宫。

天帝出征前,加固了栖梧宫结界,除掉丹朱持有法器能够进入以外,宫里的人出不来,宫外的人也进不来。

但同时,栖梧宫作为当今天帝入主之宫,视同政令中枢,诏敕谕令出于其中,玉玺帝印、兵符信鉴皆存于此处。故而内宫一旦失守,则天界政令截断,天子仪仗尽失,名分大统不存,江山易主亦不远矣。

中枢重地,素日守备严整,如今逢变,则为必争之地,其所遭受的进攻力度也必然最大。

事出突然,太微做了那么多年天帝,对于天界守卫情况早了如指掌,所选时点正好卡在宫禁换班时分。通往栖梧宫的道路已被截断,本应下值的宫门宿卫等不到前来交接的守卫军,早已人心惶惶,只肩上责任重大,强打起精神来列阵应对。

虽有天帝亲手布下的结界加持镇守,然久攻之下,终有缝隙。丹朱满头大汗,片刻不敢耽搁,运起修为,举着法器,口中念念有词,勉力加固旭凤留下的结界。

洗尘殿中,各种玉玺印鉴、奏章文件一字排开,置于案几之上。邝露已让了听飞絮把栖梧宫中全部火油硝石都找来,悉数堆在殿门口,她自己则将所能找到的火折火石皆拢进袖中。

了听飞絮起初还不明就里,待邝露将一把符咒尽数塞进他们手里,自己拿个匕首揣在怀中,又推搡着他俩去协助丹朱,他俩这才回过味来。

——敢情,真的是要玩命了啊。

他们忙活的同时,只听得隆隆巨响不时炸开,闷雷般滚在头顶。天庐也失了碧色,宛若浸饱血水的棉绸,垂垂将坠地压抑着,随时都会倾覆下来。

了听飞絮哪见过这个阵仗,早吓得手脚俱软,心中翻来覆去把狐狸皇叔骂了几百遍。天帝行幸,令丹朱居守监国,如今却出了这样的乱子,月下仙人无论如何也难辞其咎。

被骂的狐狸仙人此刻也在心中将太微骂了个底儿掉。论天界之主人选,狐狸皇叔心里一直倾向凤娃,然则挂念手足之情,他却又暗中同情太微。是他放纵太微,将御魂鼎一事告知太微,按照太微的意思逼得润玉迁居临渊阁,又由着太微出了幽居之地。他总以为自己不过是顾惜亲情,略尽兄弟之谊,却不想太微果真心铁至此,竟能全然不顾父子之情,悍然行此夺门之事。

胸怀怨怼,了听哆嗦一阵,还是忍不下这口气,转头冲着丹朱而去,张嘴就要兴师问罪。飞絮眼看不对,赶紧伸手捞他回来,一把捂住他嘴。了听心有邪火,顿足踩在他脚上,挣脱他手,扭过头来就要破口大骂。

邝露亲身经历过一次宫变,看过了大场面,到此竟也十分镇静。

有人叛变生事。她平静地指出现状,面色苍白,语气却铿然。天界有难,我等虽势单力薄,却尚存殊死一搏之力。

邝露手中捏着一只火折,脚下盛着火油硝石,昂起头来,指尖所向,则对着那些印玺书章。

——假使结界被突破,宫门守不住了,这里还有最后一条路。

这条路,我敢走。她侧过脸,唇角甚至浮起一丝浅淡笑意。

你们呢?敢不敢跟我一起?

——宁可拼着一死,玉石俱焚,也绝不让帝印兵符落到叛军手中。

自话音中,了听飞絮听出她的决意,不由又是一个哆嗦。

片刻死寂,有风轻送,扬起女子雪霁色的衣角。岂曰无衣,与子同袍。很多年以后,了听飞絮回忆起这一天,也难以忘记当时的震撼。

邝露生得清丽,虽无十分艳色,然现下眉宇沉凝,眼神坚定,临危不惧,似一柄三尺龙泉,就要破匣而出,一展浴血风姿。

平空轰然又是一声巨响。

脚下似也震动起来,地底嗡鸣,声传百里,一阵一阵鼓动脉息,和着心跳一起贲涌奔突。

哄闹击戈之音,一时此起彼伏。惨叫声中,有人绝望惊呼,是夔牛!夔牛来了!

夔牛原为凶兽,力大无穷,其声如雷,能招致风雨。当初夔牛为害一方,被旭凤擒获,此后一直被囚于毗娑牢狱之中。如今夔牛现世,这意味着,有人刻意打开牢门,释放囚犯,想要借此以攻打宫门。

毗娑牢狱中不乏罪大恶极之徒,且被囚困已久,难免心存宿怨。这些亡命之徒一经脱走,势必大肆报复。

事态严峻,了听飞絮彼此相视一眼,又自邝露眼中看到灰飞火烬般的死志,便不再多话。邝露指挥他俩以符咒从旁协助丹朱稳固结界,两个人赶紧应了,纵使术法不精,捋起袖子也就硬着头皮上了。

两个人刚迎上去,半空忽而云涌电裂,遽然落下一束光。那道光,无往而不利,毫无滞碍地穿过了天帝留下的结界,轻易便入到了栖梧宫中。了听飞絮正要喝问是谁,却见来人金衣玄甲,凤翎弓在手,不是旭凤是谁?

他两心中狂喜,唤声陛下,正要上前迎接,又猛然瞥见来人霜白鬓角,一时愣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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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神前去栖梧宫助阵,自然是受了润玉之托。天帝出行,邝露被留在了栖梧宫。她本不该被牵连进来,却为润玉将生死置之度外,润玉更不能不顾念她的安危。

火神离开不过半刻功夫,荼姚睁开了眼睛。

她身上覆着一件白衣,犹带温度,是润玉从自己身上脱下,又为她盖上的。荼姚坐起身来,拎起那件白衣,嫌恶地皱起眉头,手臂一扬,如弃敝履般将之远远扔到了一边。

润玉立在一旁,手中捻着一物,面无异色,只静静看她动作。

母神醒了,可有不适?

荼姚冷笑一声,猫哭耗子!

她双手撑地,将站起身来。润玉倾下腰,伸出一臂,作势欲扶,被她用力推开。

这一靠之下,挨得极近,荼姚这才看清,润玉落下的另一只手中握着何物。瞳孔一缩,眉间燃起烽火,她改推为抓,又一把攥住对方衣襟,狠狠将润玉拽到眼前来:旭儿的寰谛凤翎为什么会在你手里?

润玉不答话,一手握住她手腕,将她的手从自己胸前拨开按下,又慢条斯理地掸掸袖袍,正正衣冠,将那些褶皱一一抚平。

他的动作舒缓优雅,一派的好整以暇,荼姚却再按捺不住,举起手臂就要照他脸上扇来。

只是掌风到了近前,润玉也只是冷眼睨着她,眉不抬眼不眨,八风不动天塌不惊。

被他冷寂漠然的眼神当头一浇,荼姚高举的臂肘一抖,莫名就手软了。

她垂下手,头也跟着低了下去。润玉偏在这时开口,若非寰谛凤翎相护,母神现下又怎能安然无恙地继续呆在这里。

荼姚心中原本还存着三分疑虑,听到他这样说,知道这寰谛凤翎确实是做不了假。她想起跳下临渊台之前所见到的蓝色梦珠,想起旭凤内心深处真实的念头,一时又悔又恨,对于眼前人也生出一种难以名状的惧怕来。

她这样的人,从来不敬天道,不畏因果,不信报应,如今却被爱子一句母债子偿给真正骇到了。知子莫若母,旭儿究竟要做什么,她不是想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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