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蜜沉沉烬如霜同人)【旭润】未竟(第一季)(18)

作者:人间抽风客 阅读记录 TXT下载

更为重要的是,润玉上回逼宫,虽未能成事,却动摇了太微的统治根基。前有鼠仙公然指控天后,后有水仙当众为父请命,几番冲击之下,所谓的天家威严,所谓的帝王气象,早已摇摇欲坠。

唯以一人治天下,岂为天下奉一人。天帝无道,即可取而代之。这一理念,已然植入人心。故而,即便太微日后有心反扑,也可想见,失道寡德之人,必遭群起而攻之,不容于天下。

人心难测,三军可夺帅者,也未必能夺匹夫之志。然群流交汇,江河滔滔泥沙俱下,沛然无可抵御,身在其中,便无法逆势而行。即使彦佑自以为意志已然足够坚定,到此也只能自嘲一笑,乖乖顺着润玉挖好的河道走下去。

蛇仙昂起头来,其时日挂中天,金光普照,穿林过叶,洒落无数碎芒。

天际迸开霞光万道,朱红近紫,流丽潋滟,激荡天风层云,艳阳烁烁凌空,烫得山峦泛绯,层林滴血。

又当看谁人试手,逐鹿问鼎,一扫风雷独登楼?

彦佑仰观天色,心中慨叹,一时思绪万千,也就没有注意,自发现九重天上现出异变之象,锦觅便悄悄地化为一道流光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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耀阳当空,似乎都化作了漫天金鳞。杀意森森,龙吟阵阵,层层叠叠如松列风涛,锈成一股刀气,几欲遮蔽日影,铺天盖地而来。

劲气冲盈,衣发翻扬,浩浩欲飞。

金虹衣袍,于半空烈烈而振。盘龙引啸,金铁铮铮,声动九天。天空地阔,楼宇危矗,省经阁藏经纳卷之地,如今已然半数塌陷。

火光冲天,尘埃滚滚。一片烈焰烟灰中,太微发冠已坠,半散了头发,唇边见血,目中赤火却愈盛。

云霓似火海燃烧,又宛若天悬匹练,被火神化作了无处不在的长鞭利刃。

一片云雾,看似轻柔,这一会儿不复洁白,却呈现殷色,似朱砂染就。暗红之中,又镶入一道墨绿,浓红诡绿,魅中含煞。

五指张开,右手前探,火神虽身处生死局中,动作却不紧不慢,揉出一种奇异的寥落与伤情。

半生故往晕成灰,散落眉间心上。兄长消逝之后,有过一段时日,他镇日浑浑噩噩,人事不辩,便索性一睡不醒,只为等候故人入梦。后来终于睡不下去,又食无味,目无色,坐立皆难安,实在无事可做,便于某一日,划出凤翎匕首,刺破心口,取了心头三滴血出来。

人未老,鬓先霜。半死梧桐,头白鸳鸯,岂非正合他当时心境?刀尖入肉,汲萃心血,竟也丝毫不觉得痛。

凤凰血性热,迎风添焰,落地成火。此刻灵力催动之下,霞光如裂帛,卷袭摧山裂石之力,破空之声不绝。云霞撞击金光,炸开无数裂芒。

太微已同他对过一掌,指掌相交之下,劲风过处,天地同晦,山岳浩荡。两人俱后退,凭空铿然爆起兵戈之音。只不过太微连连退出七步,火神却只后趔了半步。

巨响早惊动了御殿天兵,禁卫军赶到,刀枪箭矢团团围困上来。太微心中暗喜,手指火神,大声呼喝,此人胆敢冒充天帝,暗修禁术,速速拿下!

人人皆认得他是为太上天帝,此言既出,一时大哗。御禁卫尉尚且踌躇,却已有兵卒不假思索,弩箭长枪惊起奔雷,划出满天流矢寒光。

火神没有理会那些锐响的风声,身周气漩涌动,袖袍膨起,一式拂开了刺来的箭镞和枪尖。他的掌风掠过乱枪箭影,决绝地逼近,在太微眼前,一寸寸贴面,劲风呼啸而来。

枪戈碎裂,长箭折断,金戈铁弩一一落地。

那只手,穿山裂石,指掌云霞,将血滴弹碎,化作漫天花雨,势无可当。只是同样还是这只手,如捏针尖,如执锐披,针尖锐芒却断然停在太微面门前一寸。

一寸之地,他却再刺不下去。

一个娇娇柔柔的小姑娘,不知是什么时候、又是从哪里钻了出来,如今正被太微扣住了脖颈,勒在身侧做了人质。

藕荷色裙衫,消瘦许多的脸庞依然娇俏明媚,只是那双曾经灵气四溢的眼眸如今失了色,又淬了满目惊惶苍凉。

彦佑赶来的时候,见到的就是这么个难解的局面,一时间又是心惊又是无奈,简直想要仰天长啸三声。

润玉曾交代他,联络上隐雀之后立刻回洛湘府,一定要看护好锦觅。但这姑娘心大胆子更大,竟然于他眼皮子底下溜走,又好死不死横空出现在战场上。

第24章

癸丑日,午初,天界北天门、临渊阁、省经阁等地多处起火。

同一时间,天帝派出的和谈使者来到了魔尊的大营。

其实事到如今,和谈已经没有任何意义,这是双方都心知肚明的现状。但这位使者透露了一个重要信息:为示诚意,天帝将于次日,尽遣随扈,孤身赴敌营,亲自前来谈判。

对于魔尊来说,谈判地点选在魔界大营,忘川之畔,则魔界占尽地利优势,简直是百利而无一害。

彼此也算几千年的老对手了,以固城王对这位天界战神的了解,旭凤确实有这个胆识气魄独自深入敌营。暮辞也分析说,两军相峙已有三四日,胜负一时难分,天界如今后方生变,天帝急于班师拔营,会选在这个节骨眼上来求和,也是人之常态。

暮辞建议:若果天帝自恃艺高人胆大,敢于单刀赴会,不如趁此良机,伏兵帐下,以逸待劳。届时取血造灭灵箭激奋幽冥之怒,时至则忘川汤汤,溃决千里,纵以天帝之能,亦万身莫赎。

而倘使天帝临阵变卦,畏缩不敢前来,可见其战神光环亦名不副实,更加不足为惧。大可厉兵秣马,连夜备战,一旦天帝食言,则立即以失信之名问罪天界,挥师前进渡川而战。

一席话有理有据,陈晓利害,正说到魔尊心坎上。

话虽如此,生性多疑的固城王还是派出斥候,前去侦察天帝军的境况。半个时辰以后,斥候回报:天帝军营中旌旗飘扬,香气四溢,正大肆摆酒设宴,犒赏三军。

魔尊心中琢磨了一下,这架势倒是十分正常。想天界局势刻不容缓,旭凤定然急于求和回师,此时宴请将士,用以安定军心,乃是常用伎俩。

固城王由是安下心来,一面着人回信同意和谈,一面传令下去,命三军将士励食厉兵,陈而待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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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朝历代,宫廷政变,火攻皆是奇谋:一者焚毁宫阙,使敌无险可据、无门可守;二来火势汹汹,杀伤力具大,可起到威慑人心之用;三则炬后焦土一片,用以毁灭证据掩盖罪行,委实再便捷不过了。

此刻,临渊阁外火势甚烈,蔓延又奇快,昌武仙君一面组织卫士据门死守,一面命人取水灭火。然而这火却实非寻常,水泼土掩,亦然浇之不灭,盖之不熄。

一门之隔,兵荒马乱。

风吼破空之音、火舌舔舐楼台的哧哧声、金戈铁甲交击的锐响、兵卒仙侍的呼喊惊叫、亭阁坍塌倾圮不堪重负的呻吟,一时全部混成一股,尖刻地刮入耳膜。

母神司掌火神之位几千年,可曾想到,有朝一日,善用火者竟被困于火中?

火光冲天,黑灰浓烟中,他那身白衣倒还是一如既往的光鲜洁净,袖手而立,好整以暇,于一片混乱中兀自孤绝清华。

荼姚目眦欲裂,恨不能眼中飞出薄刃来,一刀一刀剐了他:别以为这时候说些风凉话就能打倒我!别忘了,我就是死,也要拉着你给我垫背!

润玉偏过头来,伫立睥睨,唇角微翘,似笑非笑,并不接她的茬。

听闻母神昔年令名在外,生性颖悟,幼好学有博识,想也必然知晓,武姜私心爱重幼子,一力欲扶共叔段正位,最终却是落得什么结局吧?

郑伯克段于鄢,谓之,多行不义,必自毙。

烟光巨响,一片狼藉中,荼姚向着他怒目而视。

她显然不认为自己是武姜,旭凤也绝不是共叔段。但所谓多行不义,这个罪名,她内心是默认的。只是沦落这境地,她竟想不通了——即使她千错万错,她的旭儿却是无辜的,凭什么要为此而遭受灾殃?

这会儿,她倒忘了,她手上累累血债,哪一副枯骨又不无辜呢?

她有此反应,润玉并不意外。

说起来人不为己,天诛地灭,都是人之常情。趋利避害、好誉恶毁、爱屋及乌、憎人及胥,哪一样不是人的常性?所有的懦弱优柔,所有的人心阴私,都可以是人之常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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