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这样看我,弥生,]库洛洛无奈地叹息一声,伸手抹去她脸颊上的眼泪,低沉的嗓音被温柔浸满,[你一向很聪明的,会理解我这么做的理由,对吗?如果不这样的话……你就再也见不到我了。]
她注定留不下来,现在这种局面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对所有人来说。
花野弥生也明白这一点,眼眶中的泪水再次滚落下来,抬起手搭上他的手腕,仿佛想要抓住最后一根稻草,泣不成声道,[……那我以后要……要怎么办?]
库洛洛低垂着眼帘,睫毛在眼下投出淡淡的阴影,[我有办法的,你先许愿,但是需要有时间缓冲,好吗?]
说着,他张开双臂将娇小的少女拥进怀里,附在她的耳边无比温柔地说,[相信我,我会帮你的。]
那种笃定绝对可以掌控一切的自信被他展现的淋漓尽致。
花野弥生惶惶不安地攥紧他腰间的衣服,[需要多久?]
[五分钟足够了。]他说。
这么短的时间能够干什么啊?!
库洛洛在她忍不住往后瑟缩的时候以一种不容拒绝的力道禁锢住她,这次微微加重了语气,[我不会伤害你的,弥生。]
视野模糊不清,花野弥生盯着虚空,好半晌,疲惫地闭上眼睛。
[五分钟后……送……]她咬咬牙,孤注一掷般将堵塞在喉间的话语推了出来,[送我们回本世界……]
呢喃细语轻地被风一吹就散,她无力地跌进百分之百的怀里。
它终于松了口气,[不要怕,弥生,我会保护好你的。]
花野弥生哭得打了个泪嗝,将脸迈进库洛洛的胸膛。
然后她听见一个刻板僵硬的声音说,『好的。』
英雄科的人看着眼睛恢复成原样的亚路嘉追着一只蝴蝶,摇摇晃晃地跑开了。
——这个噩梦终于要结束了。
爆豪胜己看见黑发男人朝自己同伴的方向微微颔首——那个名为派克的女人收到示意后,轻步朝他们靠近。
而少女对此一无所觉。
他眼疾手快地拽住想要出声的绿谷出久,对他摇摇头,身边的英雄科也因为他的举动选择了静观其变。
这么细微的动作正好落尽库洛洛的余光中,他侧过头来,嘴角扬起似笑非笑的弧度,对他比着口型——算你走运。
派克站定在少女身后,她将手搭在那颤抖的肩上时——
“弥生……你的本体是什么时候来到这个世界的?”
突如其来的问话让花野弥生疑惑地眨眨眼,但很快就意识到了什么,她蓦然回过头去,当看清身后的人时,瞳孔不可置信地收缩,“你要干什么?!”
派克如果将读取到的记忆返还给对方,就可以将之清除——但是这个能力使用一次需要近半月的冷却时间!完全没有办法用到其他人身上!
“我在帮你重新稳定规则。”库洛洛弯了弯眼角,声音里满含温柔的笑意,双臂的力道却恨不得把她镶嵌到自己的身体里,“只有这样你才能照常地做回英雄科的学生。”
“这就是你想到的办法?!我什么都不记得的话要怎么防备他们?!”花野弥生惊慌失措地挣扎着,她下意识地想要使用能力挣脱男人的钳制——
“这么多年……你总是阴魂不散,真是非常让人讨厌呀。”怀里的人因为她的话蓦然僵住了身体,库洛洛也被自己的措辞逗得轻笑一声,“以后阴魂不散的可就是我了。”
——砰!
伊尔迷看着失去意识的少女,『这样做……她可是会任人宰割的。』
库洛洛笑了笑,他索性坐倒在草地上,将她搂紧在怀里,温柔地亲吻着她的眼角的泪水,『那个世界的人和我们可不一样。』
他抬起头来,漆黑的眼眸扫视了一圈即将回程的英雄科,最后停留在上鸣电气身上,简单明了地说,“把手机交出来……否则就算只有这点时间,也能让你们留下几个人头。”
接收到相泽消太的示意,上鸣电气咬咬牙,不甘心地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扔给他——然后被他毫不犹豫地捏碎。
侠客看着变了脸色的英雄科,露出一个玩味的笑来,『看都不看就知道是什么,充其量就是道歉和承诺。』
不过就算不毁去也没关系,如果这些人不想节外生枝的话,就永远不会拿到她面前提醒她曾经发生过什么。
库洛洛只是习惯性地抹去一切隐患而已。
“从你们踏足这个世界开始发生的一切……她都不会记得,同理,规则也是稳定的,这可是一个很好的机会啊,说不定能够让她改变呢?”
他似笑非笑地说着,骨节分明的手指解开了领口第一颗扣子,将银色的项链勾了出来,温热的体温从指尖传递到神经末梢,引起一阵错觉般的颤栗。
再次掀起眼帘后,眼底的恶意终于按捺不住,层层包裹住漆黑的瞳仁,让人毛骨悚然。
“你们的道歉和承诺……她永远都不会知道,今后只能在她纯粹的善意下苟延残喘。”
他扯断了项链。
浓厚的雾气瞬间从缺口处一涌而出,犹如瓶中的魔鬼重见天日,猖狂肆意的在林间弥漫,从所接触到的每个人的眼睛和耳朵里钻了进去——那是一段不属于他们的记忆和感情。
“怜悯她吧……英雄科。”
正义可是这世上最容易琢磨,也最容易掌控的东西。
***
人潮涌动的广场上回荡着流浪艺人演奏的小提琴曲。
许愿池里的喷泉泼洒着晶莹剔透的水柱,他出神地盯着被池水的波纹扭曲了形态的硬币,拥挤的人群和聒噪的声音都被他的意识隔离在另外一个空间。
事实上他无精打采很久了,不管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办法提起精神,和同伴在一起的时候也常常走神。
脑子里似乎有个声音一直在催促他去……去做什么?还是去找什么?
这让他情绪上的浮动变得难以言喻,比如上一秒还在和飞坦享受美食,回过神来的时候整个餐厅就只剩下他们两个活人了。
【你最近怎么回事?】飞坦皱眉问。
【……可能心情不太好?】他不确定地说。
飞坦后面好像又说了什么,但是他再次因为走神去想些有的没的而忽略了。
随意地用桌布将手上的血擦干净,他转身就走,【我还有事,你随意。】
他这次选择一个人出来走走,就是想调整一下状态,要不然总是这幅半死不活的模样,在引起同伴的公愤之前会先把自己坑死。
【你……你好。】
软软的声音带着丝忐忑,犹如羽毛般逗弄心尖。
他懒洋洋地掀起眼皮,在对上那双翡翠色的眼眸时突然感觉自己的心跳失衡了一秒。
这个人……爱着他。
但关他什么事?
他又不认识她——虽然不算是独一无二,但这种长相怎么也不会让人轻易忘记。
他不动声色地打量着站定在身前的少女——漂亮,无害,没有念能力,犹如误入兽群的羚羊。
直到他的目光让少女不安地咬住下唇时,他才露出一个对陌生人来说非常友好的笑容,【你好。】
她的睫毛颤了颤,看上去有些难过,然后拙劣地找着话题,【我、我看你一个人在这里站了很久了……是没带硬币吗?】
说着,她从身前的小挎包里拿出一枚硬币,递给他时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来,【给,现在可以许愿了。】
这幅软绵绵的模样让人忍不住想要欺负她。
【谢谢。】他从她手中捏起硬币,指腹在她的掌心中轻轻滑过,他敏锐地捕捉到少女的身体微微一颤。
更让他诧异的是从胸膛里传来的令人窒息的尖锐的疼痛感——就像是被人从致命处挖下了一块肉。
好像有哪里不对。
【你叫什么名字?】他垂下眼眸,嘴角含着温柔的笑意,目光一寸寸描绘着少女。
阳光在她的发顶投下一圈模糊的光晕,微扬的头颅下是脆弱白皙的脖颈,让她看上去像是为神明献祭的羔羊。
仿佛听到了什么难以承受的话般,少女难过地憋了憋嘴角,碧绿色的眼睛氤氲上雾气,泪水瞬间蓄满眼眶,然后大颗大颗地掉落下来,无声地哭泣着。
【弥生……我叫花野弥生……】她哽咽地说,声音宛如小猫哀鸣。
他点点头,双手将硬币合在掌心,虔诚地闭眼许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