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福气好,生了姐儿哥儿傍身,可惜了……”
冯嚒嚒没有往下说,柳姨娘却知道她的意思,挥手让屋里伺候的丫头都退下,悄悄地问道:“王氏新换药方子了?”
“没有。”
冯嚒嚒回答:“您别担心,奴婢让人动了手脚的。侯夫人一辈子也不会怀上孩子。”
“要小心。”
“老奴晓得,买通人去做的,就算事发了,也查不到咱们头上。”
“那就好。”
柳姨娘柳眉一挑,“一个女人,连孩子都生不出来,地位高又如何……要是哪一天失了势,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她抿了口茶水,虽然凉了,倒沁入心扉的愉悦。
夜凉如水,漫天挂满了小星星,一闪一闪的,像萤火虫一样。
饭桌上,陈汝挨个和王老夫人介绍自己的子女。
“世子爷的气色不错。”王老夫人说道:“到了冬天,要多保暖着。”
陈容与应“是”,不自觉摸了摸膝盖。他穿上了白雪做的黑底黛面绣竹叶纹护膝,当真暖和。
白雪见陈容与向她看过来,眉眼一弯。
烛火下的她十分恬静,小脸如莹白一般水嫩,安安静静的坐着。燕窝粥升腾的水雾氤氲,完全的笼罩住她。左眼角下方的泪痣感觉隐隐约约的,没有白天瞧着明显。却更显得妩媚天成。陈容与的眼神柔和下来,仿佛他的心也在水雾氤氲中变得柔和了。
王老夫人又取下右手中指戴的红宝石镶金戒指,递给陈宛兰,笑道:“兰姐儿好个模样,看着就让人心疼。”
陈宛兰怯弱地看向父亲。
“收下吧。”
陈汝和小女儿说道:“这是外祖母喜欢你。”兰姐儿是他最小的女儿,性子很胆小。
“谢谢外祖母。”
陈宛兰见父亲点头,双手接过,郑重的装在荷包里。姨娘说过,她要多多的讨好敬重母亲……那母亲的母亲,她就更应该讨好敬重了,想到此,便取下腰间的胭脂色海棠春睡缀珍珠的荷包,“外祖母,这是兰姐儿亲手绣的,上面缀了五颗粉色珍珠,兰姐儿最珍贵了,送给您。”
她穿着半旧的豆绿色袄裙,丫髻上戴着粉色绢花,歪着头,可爱极了。
“兰姐儿真乖,粉雕玉琢的一般。”
王老夫人接过来,“针线活做的也好。”七岁的孩子,针脚却均匀平整,很难得了,“外祖母收下了。”她递给自己的丫头,让其放起来,说道:“我呀,最得意女孩子……偏我们家,男孩子最多。”
王晨濡笑起来:“祖母,您这会子,可如了心意?”少年笑起来十分阳光,好看的很。
“当然。”
王老夫人又给白雪夹了一块竹笋:“外祖母记得你乐意吃。”
“谢谢外祖母。”
白雪咬了一口,脆脆的,果然好吃。
陈宛柔沉默的吃饭,脸色却难看极了。王老夫人如此的抬举陈宛兰,却独独冷落自己,分明是瞧不上。或者是存心给自己难堪的。
她心里暗想着,亲自盛了一碗排骨汤奉给王氏:“母亲,柔姐儿尝着味道不错,您也试一试。”在父亲面前,她越不受重视越要表现的谦卑恭敬,得了父亲的肯定,这些人又算得上什么东西呢。
王氏神色一顿,开口道:“……好。”
陈宛柔余光里看到陈汝露了一丝笑容,也嘴角一翘,笑了。
“濡哥儿他们几个小弟兄也是争气的。”
陈汝给自己满上酒:“听说良哥儿也中了秀才。”
他说的良哥儿是王晨良,王家二房的嫡次子,年十二。
“是的。”
提起这个,王老夫人也自豪:“良哥儿是个老实孩子,读书肯吃苦。也没有多聪明。”
陈汝指了指陈容泽:“泽哥儿也是个爱读书的,如今在成贤胡同,拜在了周鸿博老先生的名下。”
“读书使人明志。”
王老夫人说道:“这孩子面向灵慧,看着就是个有出息的。”
“承蒙您吉言。”
陈汝举杯敬王老夫人:“母亲。”
为人父母的,谁不期望自己的孩子有一个锦绣前程?将来能大有作为,光宗耀祖。
陈容泽羞涩地:“外祖母谬赞了。”他很崇拜王晨濡,小声和他说话:“表哥,周老先生在课上经常夸你呢。”
“你别当真。”
王晨濡拍拍他的肩膀:“等你出了成贤胡同,他也会夸你的。”周鸿博老先生豁达大度,是个妙人。他教过的学子数不胜数,当下对人严格,等一个个都离开了,反而常常夸起来了。自己也在成贤胡同呆过几个月,深知老先生的脾性。
“真的?”
陈容泽瞪大了眼睛。
“是。”
王晨濡笑了笑,“我从来不骗人的。”他的胳膊肘捣了捣旁边的陈容与:“不信,问问你大哥?”
陈容泽抬头注视着陈容与,秀气的小脸满是希冀。
“我不清楚。”
陈容与的语气有些淡,他不喜与人接触。
“你这人……”
王晨濡和陈容泽保证:“确定是真的。”
“表哥,我相信。”
陈容泽笑眯了眼,陈容旭也插话道:“表哥都中举人了,定然不会骗人的……天下哪有举人老爷是骗子的?”他长相随了柳姨娘,小小年纪,唇红齿白的。
众人都被逗笑了。
陈汝佯怒道:“不能随便开玩笑。”
“无事的。”
王老夫人笑道:“他们表兄弟之间,不拘小节。况且旭哥儿说的也有道理。”
“父亲,弟弟也是崇敬读书人。”
陈宛柔担心陈容旭受责骂,反问王晨濡:“濡表哥,你说旭哥儿说的对不对?”
“对。”
王晨濡笑着看向陈容旭:“你也是个机灵的。”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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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26
众人听陈容旭和王晨濡的闲话有趣,忍俊不禁。
王晨濡略略向陈宛柔点头示意,算是礼貌。
陈宛柔心里却忽然一动。王晨濡俊眉朗目。看她的时候,星眸明亮,好像世间万物仅剩下一个她。
陈宛柔想起燕京城世家公子对他的称呼——雅致公子。又有诗词为证: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她以前不过当笑话来听,今日一见,却觉得卓绝。只是没料到这样的和气和……好看。
也是,十五岁的少年举人,岂是凡品?
而王氏和王老夫人却笑不出来。陈宛柔脱口便唤濡哥儿为濡表哥,实在不妥。濡哥儿是白雪的嫡亲表哥,却不是陈宛柔的。她随着陈宛兰她们喊一声表哥,笼统些也就罢了,濡表哥这个称呼,过于亲昵了……让人心里别扭。
晚膳吃到戊时方散。
陈汝带着王晨濡去了前院,安排他休息。其余众人也各自回了自己的住处。王老夫人则留在了王氏这里,她心里还有些事情要问。
灵儿服侍着王氏梳洗过,又打了洗脚水让她泡脚。
“夫人,您的药煎好了,现在喝吗?”
敏儿双手端着大漆圆盘,上面是一碗黑乎乎,又冒着热气的汤药,还有一碟子蜜饯。
王氏银牙一咬,接过来一饮而尽,立即用茶水漱了口。
“夫人,您吃个蜜饯?”
敏儿问她。
“不必。”
王氏摆手让她退下。
这些年,她为了要个孩子,一日都没有落下过汤药。喝的多了,却感到愈发的苦。有时候,一闻到汤药味,后脑勺都一阵一阵的发冷。
简直是下意识的害怕了。
王老夫人从外间进来时,看到女儿的情状,忧心不已:“琴姐儿,你吃了小三年的药吧?”
王氏想了想,准确地:“三年零三个月了。”
“怎地一点效果都没有?”
王老夫人盘腿坐在罗汉床上,问女儿:“大夫可有按时把脉?”
“有。”
王氏由着小丫头给她擦脚:“半个月给我把一次脉,也准时。只说我的身子受过损,比较寒凉。”她顿了顿:“府里的李大夫曾经在宫里任过御医,医术很好。二房的赵氏生了安哥儿后,久久不育,就是他调理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