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霹雳布袋戏同人)【西禔】被神遺忘的角落(60)

「姊。」

他一开口,才发现嗓音沙哑得厉害。

女人缩在墙角,头发蓬乱地扎成一束,掌中绞着一条毛毯,来回搓揉,似乎没听见禔摩唤她。

他又唤了一次,「姊,我来接妳回去。」

这回她抬起了头,她的肌肤因为没晒太阳而透出病态的苍白,脸颊微微凹陷,颧骨在她翦动双唇时看起来更加突出,那双与禔摩几乎一模一样的眸子看来毫无生气,就像一具失却灵魂的空壳,眼角的纹路和下垂的眉梢不复年少秀丽,长期的封闭与隔离并未阻挠光阴的刻蚀,她看起来比实际年龄更加苍老。

禔摩和西蒙的拜访似乎让她非常不自在,瘦削的身子一缩,再次低头,绞扭毛毯的动作渐渐加快。

禔摩怔怔望着她低垂的侧脸,与斑驳记忆中那个与世无争的年轻女孩做比对,女人眼底蕴积着空洞的排拒,时常挂在唇边的温煦微笑如今显得寒冷而僵硬,彷佛在她体内的生命之火早已燃烧殆尽。

他突然意识到,在自己逃离家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永远失去她了。

无论是真的忘记,或不愿想起,现在的他对她而言,只是个无足轻重的陌生人。

或许,自头至尾,冰爵禔摩这四个字都没有真正进驻她那善良而脆弱的心。

禔摩回过头,西蒙的表情仍然如一,只将手握得更紧,男孩咧嘴一笑,唇边漾出无言的苦涩,尽管嘴硬地宣称说宁愿她彻底遗忘,但此时此刻,他多么希望她还记得他的名。

禔摩从怀里掏出那柄亮晃晃的短剑,凑到女子面前,轻声道:「这是妳给我的匕首,还记得吗?」

手中匕首反射出的银光让女人陡然一震,手一挥,血族与生俱来的力量让她拍掉了禔摩手中的剑,短剑在空中一个三百六十度的翻转,降落在床脚边,她赤足奔过去,捡起匕首,抡起来就要往禔摩身上刺。

眼见西蒙同时跟着出手,禔摩跳进两人之间,急急喊道:「闍皇西蒙,你敢动她!」

西蒙动作一顿,在那短短不过一秒间,女人手中的匕首便刺进了禔摩的肩膀,禔摩早已做好准备,在她落手时侧了侧身子,那一剑伤得并不深,西蒙只觉右肩微微一麻,抬头,见禔摩的衣衫已被鲜血染红。

女人好似没料到自己能一刺便中,仓皇地松手,剑铿然堕地,禔摩弯腰捡起匕首,起身时牵动肩膀肌肉,俊秀的脸庞登时扭曲了一下,他见西蒙退到阴影处,抱着胸,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知道他一定为刚才自己挺身挡剑的事不悦,现下也懒得解释,顺手将短剑拽进怀里。

她刺伤了禔摩,表情却没有太大变化,只是瞪大了眼盯着禔摩瞧,禔摩也不闪避,就这么让她瞪着。

良久,她的嘴唇抖了抖,吐出一连串莫名其妙难以理解的字句,禔摩正要追问,女人扬手抚上他的面颊,不甚温柔地来回抚摸,忽然间,竟露出一抹微笑。

她好像很久很久没有笑过了,唇角上扬的弧度显得有些诡异,连声音都分不出是喜是悲,但她确实在笑。

她笑着,眼里流出了泪,泪水像舍不得离开屋檐的秋雨,滴滴答答,凄惶得令人心碎。

呼吸一个踉跄,差点换不过气来,禔摩张开手臂,用力将她搂进怀里。

他抱得很紧,抱了很久,好像要透过那股力量,诉说这些年来所经历的一切。

女人安静地任他拥抱,没有挣扎,也没有推拒。

直到最后,她还是没有开口唤他的名。

只是在西蒙将她送上车的那一刻,他看见她凝视着禔摩的背影,很轻很轻地说了句,对不起。

他顺着她的眼神望去,禔摩本来还在跟院方人员确认最后的手续,也不知感应到谁的目光,回过身,恰好与西蒙对上了眼,皇者淡然一笑,只见禔摩愣了愣,咬着唇,匆匆扔下笔,直直走了过来。

西蒙扬起唇,知道自己又成功地惹得他心脏失控,伸出手,作势要扶他上车。

禔摩瞪他一眼,推开他的手,拉开前门,还没来得及跳上去,就被人掐着腰侧,狠狠地摔到车窗上缠吻。

「你够了没?」好不容易气喘吁吁地挣脱,那个人脸上却没有半分歉意。

西蒙在他耳垂上占有性地咬了一口,沉沉一笑,「回家去吧!」

禔摩本以为所谓的回家是先寻找一个安全的地方暂避风头,但西蒙显然没有这样的打算,他直接吩咐司机驶回校园,而那里的情况更是让人讶异。

学校的戒备虽比以往森严,随时可能开战的风声鹤唳却没有因此引发大规模恐慌,有几名学生主动离去,但大多数人都留了下来,也许是佛剑分说平时严格的训练起了作用,一到重要关头,学生们没有散乱躁动,反而更加团结,纵使见过维特等人身上惨烈的伤口,知道闍城长老们都发了火,一旦反抗就没办法回头,那些学生的脸上却见不到一丝畏惧或退缩,剑子安排同学形成不同小组,有人加强守卫、有人布置机关、有人在医护室待命,其余同学则兵分数路,悄悄潜出校园,将散居在外、可能成为闍城胁持目标的族人家属引渡回来,年纪较大的学生在廊道间忙碌地穿梭,没有分配到任务的男孩们则聚在广场,满头大汗地拎着剑,教导那些年轻的女孩们如何击退敌人,整个校园简直变成了一座小型的革命基地。

禔摩看见原本的团练室堆满各式各样的武器,连钢琴都淹没在钢铁之中,皱起眉,「这是怎么回事?」

「我说过,血族不会屈就这一方被神遗忘的角落,总有一天,他们会群起奋战,建立属于自己的王国,闍城封闭专制,长老平日的作为已引发部分贵族不满,想挽救血族的命运,就必须粉碎那些陈腐的传统。」

「你什么都料到了,什么都算准了,是吧?」

「身为一族的统治者,必须确保每件事都在正确的轨道上。」

「那么,我在闍皇大人伟大的计画中,扮演什么样的角色?」

禔摩的眼底有着挑衅的探询,西蒙淡淡一笑,「你不在我的计画里,过去不在,未来,也不在。」

「哦?」

他抬起头,英气逼人的眸子直直与之对视,一直以来的神秘如今只剩清明,「冰爵禔摩,我驾驭不了你。」

禔摩笑了,倨傲地迎上他的目光,「我为你疯狂,闍皇西蒙,你还想要求什么?」

「血族的爱憎之心,皇者的独占欲,你会见识到的。」

「在你带我去见他的时候,我就见识过了。」

「那种男人并不构成威胁。」

「既然如此,你又何必拿他来测试我的反应?」

「正如我所说,那个男人并不构成威胁,真正的关键在于你。」

禔摩一默,总觉得被那人看透了,有些不甘,却又不得不佩服西蒙的敏锐。

「你知道,他把我捡回去只是一时兴起,我说的那些事情只是加深我俩羁绊的契机,真正让我离不开他的原因是,那个男人有伤害我的潜力,我知道他忘不了她,我知道我会被他伤害,可是越疼痛就越义无反顾,或者,这才是我真正的目的。」

他忽然一笑,「也许,我接近你,是因为我明白你会伤害我,你了解那种感觉吗?这个世界容不下我,没有人在乎我,所以明明知道火会焚身,还是不顾一切扑上去,藉由疼痛来刺激麻木,日复一日提醒自己:我还活着。就怕有一天,连我自己都忘了自己,那么,禔摩就再也不存在了。」

他说得很平静,好像那只是另一个陌生人的故事。

西蒙凝视着那对湛蓝色的眸,凝视了很久很久,而后开口。

「你不是想要燃烧生命,你只是贪求那一瞬的温暖,你太寂寞了,冰爵禔摩。」

男孩的眼眶一下子就沉重了,他说起寂寞的语气太温柔,温柔得让泪水也悄悄颤抖。

「你很想受伤吧?你在自残的金钱交易中寻得唯一的生存目的,你在乎的亲人根本不记得你,你爱的男人始终爱着另一个女人。」西蒙一字一字缓缓道:「你利用我来自我伤害,你的一切我都看在眼底,可是,我却放不下你。」

禔摩死咬着唇,躲开那灼人的视线,心跳又开始不受控制地纷乱,胸口热得难受。

「这算什么?告白吗?」他僵硬地吐出几句强自镇定的话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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