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知,崆峒印有穿梭时空之异能?你只需要在符印底下刻上‘福禄寿’三字,便可打破时空的局限,回到过去。重来一次,你定能心想事成,得到日思夜想的女人。”
“此话当真?”朱雀并不蠢,但那抹暗影所言对朱雀来说,确实有着莫大的吸引力。
暗影反唇相讥,“既想要得到梦寐以求之人,又不敢为她铤而走险,怪不得她看不上你。话说回来,纵我说的是假话,你最惨不过是失去一条性命。难道,你心爱的女人,还不值得你为她豁出一条命?不过,我可以负责任地告诉你,崆峒印确有穿梭时空之异能。”
“为何帮我?”朱雀反问道。
“与你一样,极其厌恶东临王。”
暗影不咸不淡地说着,话音一落,便化作一道青烟,随风而散。
踟躇片刻,朱雀缓缓松开紧攥的拳头,纵身跃下屋檐,朝北璃王宫中鲜为人知的暗室走去。
如此看来,朱雀确实只是被有心人利用了而已。
眼下,暗影已无迹可循,我已弄清楚事情的原委,原想直接捏碎梦境省得节外生枝。
不料,暗室中突然传来朱雀的惊呼声。
我与容忌相视一眼,齐头跟上,匆匆闯入了暗室。
暗室中,朱雀惊惧地跌倒在地,双手死掐着脖颈,喉头上上下下来回滚动着。
下一瞬,一抹暗影突然从朱雀后领钻出。它冗长的身体掠过朱雀的背脊,待它站稳脚跟,便将挡路的朱雀扔至一旁。
“你利用我!”朱雀跪伏在地,愤慨不已。
“多亏了你,不然我岂能如此轻易地找到崆峒印?”暗影冷笑道,转身便将陈列于犄角旮旯处的崆峒印揣至怀中,咿咿呀呀地念着咒语。
朱雀恍然大悟,站起身朝着暗影挥刀砍去,“竟敢戏耍于我,去死!”
暗影并未转身,语气陡然转凉,“滚出去。与其在我面前上蹿下跳,不若好好想想,背叛了你的意中人,该怎么自圆其说。”
“我没有。”朱雀晃着脑袋,情绪尤为激动。
暗影显然已经在崆峒印上做好了手脚,转而将其往朱雀怀中抛去,“世人皆不知我的存在,他日你家主子若遇了险,世人也只会怀疑你。所以,你还是好好想想,该如何面对众人的质问,该如何应付你的主子吧。”
说话间,暗影再次化为袅袅青烟,遁逃而去。
朱雀揣着冰凉的崆峒印,眉头紧锁。
约莫半盏茶的功夫,他终于下定决心,怀揣着崆峒印朝着我寝宫的方向走去。
端看其视死如归的面色,应当是想同我从实招来。
不过,彼时的我身陷于南羌密林之中,又怎么可能乍现于寝宫里?
果不其然,朱雀在空空荡荡的寝宫中逗留了片刻,又将崆峒印放回了暗室,权当自己没去过暗室一般,小声宽慰着自己,“我不是故意的。王向来宽厚,定然不会责怪于我。”
即便,朱雀只是被有心人利用,但我确确实实被他害得差点儿回不来。
我虽待人宽厚,但不代表我会原谅他犯下的过错。
他只知我待人宽厚,却不知我眼里容不得沙子。
“一步错,步步错。”
我摇了摇头,随手捏碎了梦境。
厢房中,朱雀知我入了他的梦境,颓然地瘫坐在地,连为自己辩驳的气力都消耗殆尽。
“还有什么可说的?”我亲手将他头顶的盔甲扶正,动作极轻。
“属下该死,害得王九死一生。今日之事,也是属下随口捏造,属下并未在宫中见过东临王,只是想借云秦国主之手,离间你与东临王的感情。属下罪该万死,甘愿受罚。”朱雀低眉颔首,以头抢地,字字泣血。
“白虎背叛我的时候,我瞒着所有人偷偷哭了一场。想不到,时隔几个月,同样的戏码又再度上演。”
第782章 道歉
啪嗒—
啪嗒——
朱雀夺眶而出的热泪同额上鲜血一道,一滴滴砸在冰冷的地板上,亦砸在我心尖处。
“朱雀,你走吧。从今往后,别让我再见到你。”我背过身,沉声说道。
“王,求你再给属下一个机会。属下保证服从命令,王要属下迎娶鹦鹉,属下娶就是了。”朱雀一连磕了几十个响头,不仅将头皮给磕破了,还将头盖骨磕得粉碎。
我怎么没给过他机会?
奔赴南羌密林之前,我同他说得明明白白,只望他能大彻大悟。
遗憾的是,他将我所言当成了耳旁风,一句也没听进去。
平心而论,朱雀能力尤为出众。他一走,于我而言,无异于失了左膀右臂。
但他既已存了陷害容忌的心思,我便再留不得他。
“耗尽我对你的最后一点情分,有何好处?体面一些,自行离去罢。”
“王不要朱雀了么?可朱雀这辈子,只想效忠王。从王勇救北璃三十万将士伊始,朱雀就下定决心,今生今世,永生永世,只为王一人卖命。”朱雀跪伏在地,泣不成声。
我揪着他的领口,尤为愤怒地吼道,“是本王不要你的么?明明是你,一再辜负本王的信任,肆无忌惮地践踏本王的真心。本王不是没给过你机会,只是你,将本王的纵容当成了理所当然,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战本王的底线。”
朱雀抬眸,看着我决绝的神情,缓缓俯下身,再度磕了一个响头,“朱雀就此别过,王保重。”
话音一落,朱雀若往常一样,徐徐起身,翻窗而出。
我看着他萧然的背影,长舒了一口气。
只要不寻死觅活就好,至于伤痛,就交给时间好了。总有一天,他会大彻大悟。
出乎意料的是,刚走出雅香阁,青龙便带着禁卫军匆匆赶至。
“王,朱雀叛逃,该如何处置?”
青龙形色匆匆而来,单观其神色,完全看不出他对朱雀的情谊,无懈可击。不过,我知青龙外冷内热,心里头定然还是挂念着曾出生入死的兄弟。
我定定地看着青龙,只期盼着他别再重走白虎、朱雀的老路。左膀右臂被断,虽不致命,但也一样痛彻心扉。
青龙再度轻唤着我,“王,十万火急。朱雀一日千里,眼下已行至北璃与西越边境交界处,若是再不出兵阻止,就晚了。”
朱雀要去西越?
可一刻钟前,他还信誓旦旦地说着今生今世只为我一人卖命呢!
看来,男人的话,一句也轻信不得。
沉吟片刻,我摆了摆手,沉声道,“放他走。”
青龙闻言,如释重负,面上现出一丝感激之意,“属下代朱雀谢过王的不杀之恩。”
我心不在焉地应着,漫无目的地在软红十丈的京都闹市游走着,脑子里已然乱成一锅粥。
无意间,我竟鬼使神差地行至招摇山山脚。
定定地立于招摇山山脚,还能听见招摇山上天弋一声比一声凄惨的哀嚎。
容忌顺着我的目光,淡淡地扫了一眼青苔遍布的陡峭台阶,低声道,“天弋被诅咒缠身,不老不死。如今的他,被封於放的五行玄火烧得面目全非,不看也罢。”
事实上,我也不忍心目睹天弋被玄火折磨得生不如死的场面。倒不是因为我对天弋仍心存怜悯,我只是有些挂念单纯善良的玉帛。
只是,有些事我必须亲口问清楚。
深思熟虑之后,我御剑而起,同容忌一道瞬移至招摇山山顶。
山顶上,巍峨神秘的鸿蒙古寺已消失不见。
不过,古刹前的梨花树,以及梨花树下干涸到龟裂的古井犹在。
抬眸看了眼气息奄奄的天弋,一声“玉帛”卡在喉头,却怎么也叫不出声。
现在的他,同往日里的他相差甚远。他低垂着脑袋,被烧得焦黑的袈裟紧贴在他的皮肤上,同他身上的伤痕完完全全融为一体。
仅仅瞥上一眼,便知此刻的他正在承受着非人的折磨。
遽然间,一只黑灰色秃鹫栖于天弋肩膀上,有一下没一下地啄着他身上焦灼的皮肉。
我双拳紧攥,脑海里闪现过天弋肆无忌惮地凌虐我时的场景。
可下一瞬,耳边突然传来一声清凉甘冽的稚子之音,“女菩萨。”
我眉头微拧,使了一个避身诀,替天弋驱赶着肩头上的秃鹫。
天弋冗长的睫毛早已被五行玄火烧得一干二净,他费劲地撑开眼皮,用那双一往既往,若黑曜石般晶亮的眼眸怔怔地盯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