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眸定定地望着他,触及他沉沉的眸光之后,我旋即收回了视线,不露声色地转过身子,先行一步跨入了白无常的梦境之中。
“容忌,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我走于前头,半是玩笑地问着他。
“歌儿何出此言?”容忌尤为谨慎,全然不像往常那样就事论事。这一回,他小心翼翼地试探着,将问题又抛给了我。
看来,从他嘴中是套不出什么话了!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我不再逼问他,佯装嗔怒道,“你身上有其他女人的味道!虽然很淡,但确实有!给你一炷香的时间老实交代,是不是被其他女人轻薄了?”
容忌下意识地轻嗅着自己的袖口,喃喃自语道,“为何我只闻得到你甜甜的味道?”
“不说实话?”
容忌无辜地摇了摇头,“确实没有。前几日,傲因揣着黑盒子前来找寻宿醉的我,我知黑盒子已修成女身,很及时地将她从枕下扔至窗外的溪涧中了!”
脑海中,黑盒子情绪尤为激烈。
她用力地翻合着盒盖,声音大到差点儿震破我的耳膜,“无情无义的臭男人!本大王还不乐意睡他呢!他以为他是谁啊?眼睛没傲因大,面皮儿也没傲因绿!谁稀罕偷窥他恬静的睡颜,健硕的体魄,流畅的身体线条!那天,本大王睡得正酣,并不知是何人将本大王摔至池中,害得本大王被水泡得掉了层漆!”
“没错,无情无义的臭男人!”我如是宽慰着暴跳如雷,“突突”顶着我头顶天灵盖的黑盒子。
容忌闻言,误以为我在同他说话,一把将我的脑袋按入怀中,“你再仔细闻闻,我怀中满是你的气息,一点也不臭......”
“什么时候开始,你竟学会用这些花言巧语文过饰非?”
“歌儿,你愿意相信我吗?”
我自然是相信他的。
他身上淡淡的异味,是母皇的。他之所以不肯说,只是怕我难过罢了。
我一再逼问他,只想知道他打算如何对付天弋。但气人的是,他似乎并不想告诉我真相。
“歌儿,你相信我。终有一日,我们所处的这片大陆,一定能重归祥和,风调雨顺。到时候,你若愿意称王封侯,我就做你身后的男人。你若愿意浪迹天涯,我就陪你走遍四海八荒。”
“嗯。”我低低地应着,心中阴霾散尽。
眼前的黑暗终究会过去,黎明一定会如期而至的吧!
黑白无常见我和容忌突然搂成一团,也学着我们这般,紧紧依偎着。
白无常好奇地询问着我,“托小娘子的福,这还是我们兄弟二人头一回入梦。只是,我有一事不解,不知当不当问?”
“白兄不妨直说。”
“为何入梦后,要搂成一团?黑兄口气颇重,我怕是坚持不住了!”白无常将头撇至一旁,颇为嫌弃地闭着气。
闻言,我赶紧挣出容忌紧紧箍着我的双臂,一本正经地同白无常胡说八道,“可以了!入梦后之所以要搂作一团,是因为阴阳调和能避邪气。”
白无常胆小,一听梦中有邪气,深吸了一口气,旋即又缩回黑无常怀中。
拨开梦境迷雾,一股浓重的血腥气扑鼻而来。
我下意识地抬手捂住口鼻,小心翼翼地跨过横陈一地的尸首,无头苍蝇一般不着边际地寻着有关冷夜的蛛丝马迹。
寻了大半天,依旧一无所获。
白无常累得气喘吁吁,捋着冗长的舌头说道,“小娘子!我没骗你吧?神君定然是灰飞烟灭了!不然,怎么可能连一根毫毛都没剩下!”
当真灰飞烟灭了么?
冷夜卜卦丝毫不逊色于师父,他为何就没算准自己会栽在天弋手中?!
待我们行至灵山山顶,愈发浓重的血腥味呛得人喘不过气。
拨开重重血色迷雾,原先被称为灵山最为洁净的佛坛莲池,已沦为一方血池。
一巨硕顽石宛若扎根在池中般,岿然不动。
若是我并未来过此处,定然会以为莲池之中本就突兀地立着一块顽石。
但我之前来时,池中明明没有这么块来历蹊跷的石头呀!
第638章 灵血石暗藏玄机?
待血色迷雾散尽,容忌凌空跃起,轻轻落在池中据说的莲叶之上。
他伸手触碰着血色渐浓的顽石,微皱的眉舒展开来。
我紧随其后,紧张地询问着容忌,“冷夜该不会藏在巨石之中吧?”
容忌回过神,速速收回手,眨眼间已将我带到岸上。
“池中乃上古神祗补天时遗落下的灵血石,可在短时间内净化莲池圣水,也能在短时间内吸纳方圆百里的怨气邪念。”容忌薄唇轻启,一边细心解释着,一边已经带着我翩跹飞下灵山。
依容忌所言,灵血石并无妖邪异能,冷夜即便藏身在灵血石之中,其邪性也将被吸纳殆尽,直至最后,除却善缘,再无其他。
思及此,我亦不再纠结冷夜真身下落。
毕竟,这回害他险些丧命之人,是天弋,不是我。
冤有头,债有主。冷夜若有东山再起日,他定会以天弋心头血,染尽半边天!
刚走出白无常的梦境,清霜、追风已然在忘川河畔静候多时。
清霜身着红衣,妖娆多姿,艳绝无双,同我第一回见她时相差无几。
“清霜姐姐今儿个穿得这般喜庆,难道是好事近了?”我目光揶揄地打量着红衣妖娆的清霜。
“圣女又在打趣我!”清霜羞赧一笑,以水袖轻掩面上红晕,她眼角余光悄然瞥着边上气定自若的追风。
见她这般模样,我忽而想起自己出嫁前的光景。忆起了冷若冰霜的清辉,亦想起了她所炖的乱鞭汤。当初的一切仍然历历在目,可清辉却不幸香消玉殒,实乃一大憾事。
追风察觉到清霜投注在他身上的视线,干咳着引开了话题,“王后,我们此次前来并非为了自己的婚事,而是小卓和南鸢仙子的。”
小卓要成婚了?
昨儿个,刚听黑盒子说起,南鸢修成了人身,想不到小卓如此心急,隔天就定了同南鸢的婚事!言归正传,他们能修成正果,总归是一桩天大的喜事。
待我们连夜赶回东临幻境,幻境之中已是一派喜色。
南鸢静坐于梳妆镜前,双手规规矩矩地交叠在腿上,看上去乖巧可人。
清羽正在帮她绞面,清墨唧唧喳喳地同南鸢传授着洞房秘笈,晚来的清霜洗净双手便开始帮南鸢上妆。
我走上前,手持木梳,替南鸢盘起及腰的墨发。
“身子可是大好了?”我看着铜镜中气色稍显苍白的南鸢,柔声询问道。
南鸢重重地点了点头,“大好了,除了走路时双腿有些发虚,一切皆好。”
她话音一落,小巧的嘴儿如同兔子进食般来回嗫了嗫,旋即对镜灿笑。
到底是做了许多日的兔子,还留有兔子的习性,煞是可爱!
清墨闻言,墨黑的眼珠子中藏着笑意,大咧咧地打趣着南鸢,“南鸢仙子还未成亲,双腿就开始发虚。这嫁给族长之后,还不得三个月下不得榻?”
南鸢羞红了脸,“休要胡说,我只是大病初愈,体虚而已。”
“仙子无需害臊!想当年,圣女成婚前夕,清辉那皮丫头,还给圣女特意炖了乱鞭汤呢!”
清墨嘴快,说完才意识到自己提了不该提的。
自清辉走后,她就成了幻境所有人心中的痛,大家都将她铭记于心,但又十分默契地只字不提。就怕忆起往事,再一次经历失去。
清霜见气氛不对,悄然放下胭脂盒,抬眸扫了眼清墨,佯装嗔怒地说道,“没个正经!你一个未出阁的女子,天天惦念着乱鞭汤!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个采花贼,采阳补阴修炼魔功呢!”
清墨吐了吐舌头,不再辩驳。
我亦放下手中的木梳,淡淡地扫了眼古灵精怪的清墨。
不看不打紧,这一看,我竟被她灰白的脸色惊得移不开眼。
“清墨,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我关切地询问着清墨,忽而发现正在为南鸢绞面的清羽,脸色亦十分难看。
清墨摇了摇头,“族长同南鸢仙子成婚,我兴奋地多日合不上眼,除了有些心悸,一切都好。”
难道是因为久未合眼,故而脸色才灰败至此?
我压下心中的疑惑,转而询问着清羽,“清羽,你的脸色看起来不大好,这几日可曾安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