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清怯生生道,“小主,她就是辛者库的管事李嬷嬷。她冤枉我偷吃了桂花糕,我真的没有。”
我颔首,在这宫里,本就没有是非对错之分,有的只有强弱之分吧。
我直视着李嬷嬷,“睁大你们的眼睛,好好看清楚!我是皇上钦定的且妃,今日屈居辛者库,指不定明日就被赦免了。你们最好不要触碰我的底线,否则有你们好看的。”
“被太子殿下嫌恶的人,没一个有好下场!我们的且妃娘娘,你也太看得起自己了吧!”李嬷嬷对着我冷嘲热讽,但手上并未作出任何动作。
她身后的三个嬷嬷也是一脸谨慎,并不敢上前。我松了口气,看来她们是给我的话震慑住了。
我拉起醉清的手,往屋里走去,“要是再敢对醉清滥用私刑,小心你们的脑袋!”
“你算是个什么东西!”李嬷嬷身后一个紫衣嬷嬷沉不住气,指着我的鼻子骂道。
“太子震怒却没处死我,你认为以太子的脾气,能让他又怒又舍不得杀的人,算个什么东西呢?”我巧笑嫣然,信口胡诌着。以免节外生枝,借令狐容忌的由头用上一用也未尝不可。
“这……”紫衣嬷嬷面露惧色,不敢言语。
李嬷嬷连连陪笑,“小主莫要生气,快些回屋歇息,醉清犯了事我们也罚过了,定然不会再追究。”
“这样便好。”
我关上门,将醉清带到卧榻上,“把衣服脱了,我看看你背上的伤。”
醉清摇摇头,“奴婢轻贱的身子,哪敢给小主看,奴婢不疼。”
我强行褪去了她的衣衫,斑斑驳驳的鞭痕鲜艳刺目。还有些比较暗红的伤痕,大概是旧伤了。看样子,醉清平素里可没少挨打。
我将花颜醉赠予我的花凝露尽数倒在醉清背上,那些斑斑驳驳的伤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着。也就一刻钟的时间,她血肉模糊的背又干净地白璧无瑕了。
醉清吃惊地摸着后背,眼睛瞪的圆溜溜,扑通一声跪在我脚边,“小主你是天上的仙子吗,竟如此神通广大!”
我失笑道,“我只是离山修道的小道士。”
醉清忽而抱住了我的腿,双眼放光,“你就是让太子殿下多年来魂牵梦萦的离山道长且歌姐姐啊!”
我颇有些困惑,“我什么时候这么出名了么?”
醉清连连点头,“是啊,整个天朝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据说太子殿下班师回朝就是直接去的离山,但不知何故太子会剿灭离山……”
“过去了,你且好好休息,我有事出去一趟。”我将十分瘦弱的醉清哄上床,轻手轻脚地出了门。
我轻唤着绿莺,但这小家伙最近估摸着在长身体,长时间陷入昏睡中,怎么叫都叫不醒。
原本想让绿莺飞出宫找找二师兄六师兄的下落,现在恐怕得我自己来了。
我蹑手蹑脚地顺着后院围墙上的藤蔓爬着,顺利地翻过了墙,却没料到,追风正静静地站在三米外看着我。
我一下没稳住,从围墙上狠狠地摔了下来。
……
虽然说,追风未必打得过我,但被他撞见,难免有点作贼心虚之感。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我佯装镇定,顺了口气平缓开口,“你是前来找我的么?”
“太子殿下的衣服被药粉弄脏了,殿下说了要你亲自洗干净。”
我平静地接过满满一桶的衣裳,“他就不怕我在里面下毒?”
“且歌姑娘,纵使你差点杀死殿下,殿下也没将你如何,你心里该是知道殿下对你的情意。有时候亲眼见到的,不一定就是真的,倘若你再做出伤害殿下的事,即便殿下不动你,我也会不计代价为殿下排忧解难。”追风忿忿不平道。
“追风,我希望我们永远不是敌人。”我看着他仓促离去的背影,细细品味着他的话。亲眼看到的,不一定就是真相?
追风是想告诉我离境被屠并非是令狐容忌所为?可令狐容忌为何自己不解释?有诸多的疑惑盘绕在心间,弄得我喘不过气。
轻手轻脚原路返回,我心不在焉地将十指伸入放有令狐容忌衣物的木桶中,双手像是针扎般剧烈疼痛。我这才想起自己因为挖土刨坑而满是伤痕的双手,方才还被素瑶狠狠踩了一脚,已经找不出一处完好的皮肤。
我再度将手伸入木桶中,任由混着药粉的污水侵蚀着我的肌肤,疼痛的感觉才能让我感觉到我还活在这世上。
“且歌姐姐,你的手怎么伤成这样!我替你洗吧!”醉清出了屋子,见我一人端坐在水池边,轻悄悄地跑了出来,蹲在一旁。
“小伤而已,你别哭啊。”我见醉清红了眼,连连安慰道,顺带拉了拉衣袖藏住自己肿胀得跟萝卜一样的手。
第36章 爱惨了你
“且歌姐姐,你把花凝露全给我用了,你的手可怎么办是好!”醉清朝着我的手指轻轻吹着气,大滴大滴的眼泪滑落。
“你可别为这点小事自责,我倒不是故意留着花凝露不用,只是之前烦心的事太多,并未意识到自己手上的伤这么严重而已。”我轻声安慰着醉清。在这深宫中,还有如此纯粹的关心我是十分珍惜的。
“哎呦,且妃娘娘,你怎么自己洗衣服呢?这么下作的活,交给我们就好了!”李嬷嬷和一个面熟的公公有说有笑走来,见到我蹲在院子中,忙迎了上来,关切溢于言表。倘若我没见过她颐指气使的模样,也是要被她的殷勤所蒙骗的。
我眼睛扫向李嬷嬷身后的公公,借着朗朗月色看清了他的脸,这不是皇上边上的太监总管嘛!难道,皇上是特意派他来寻我去侍寝?
一想起皇上油腻的笑,我不禁打了个哆嗦,这可使不得!即便我带了足量的迷药,却也怕皇上身边有高人护法。
“且妃娘娘,随奴才前去侍寝吧!”太监扯着尖细的嗓子,语调高昂,仿若侍寝是一件多么荣耀的事。可能对许多后妃来说,侍寝确实足够光耀门楣了,但是对我而言,侍寝简直可笑至极。
“我若不去呢?”我低着头,不紧不慢地拧着衣服。边上的醉清疯狂地拽着我的衣袖,怕我得罪了皇上。
“抗旨不遵,按律当斩。”太监眯了眯细长的眼睛,颇有些惊讶地看向我,“且妃,你要三思而后行,抗旨可不是闹着玩的!”
“是啊,且妃娘娘!天朝所有女人都想要得到圣上的垂爱,你可别犟着。”李嬷嬷大概是怕我若不去,皇上迁怒辛者库,又十分殷切地说道,“你要是不去,不止你,醉清以及辛者库这些无辜的人,可都要为你陪葬了!”
我……醉清确实无辜,况且我尚未找到的二师兄和六师兄,如若不去,后果难以设想。
思量再三,我终是攥紧了拳头,下定了决心抿唇低语,“我去。”
“你就这么急于摆脱本殿的控制?”令狐容忌一身玄色蟒袍,踏着月色如天神般清冷绝情。
他深邃的眼睛淡淡扫了一眼太监总管,“父皇这么缺女人?连得罪本殿的罪女都要?”
“启禀太子殿下,且妃娘娘已经成为皇上的后妃,侍寝应是理所当然的事。”太监总管微低着头,顺着眉眼,回答地不卑不亢。
“那倘若她不是完璧之身呢?父皇可还要?”令狐容忌勾起唇角,“你不妨让人来验,看本殿说的是不是实情。”
太监总管面露难色,“这……”
令狐容忌朝着太监总管耳语,“你以为本殿为何突然将她贬入辛者库?本殿无非是不想让她污了我令狐家的皇室血统。你也知此事如若让父皇发现,必定龙颜大怒,到时候必定迁怒于你,怪你今日将她带去侍寝。”
“那依殿下看,当如何做?”
令狐容忌低语,“你就告诉父皇,她身染怪疾,深夜会突然疯癫,安置在毫不起眼的辛者库,以掩人耳目。她到底是天女,疯癫之事不可对外流传,也不好处死,对外便说在深宫养病如何?相信父皇听了,也会赞同本殿的提议。”
“诺。”太监总管自是聪明人,皇上太子两边都不好得罪,眼下令狐容忌给了他解决的法子,他也是如释重负,踏着小碎步离去,急着回去复命。
我看着令狐容忌的嘴唇,突然觉得很讽刺。让我侍寝,会污了他令狐家的皇室血统?那三年前他和我之间算是什么?原以为他是来救场的,现在看来他只是不愿放过任何羞辱我的时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