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剜了我的眼珠子喂鱼,然后用针线将我的上下眼睑缝合起来,剁了我一只耳朵,割了我的鼻子,用钳子把我的牙一颗颗拔出,割掉我的舌头,拔掉我每一片指甲——”
“阮阮莫说了。”本是静静听着的乔越忽然打断了她。
她却像没有听到似的,继续道:“先从我的背开始,到——”
“阮阮莫再说了!”乔越再一次打断她,低沉的轻喝,声音微有颤抖。
温含玉缓缓转过头来看他。
她神色与方才无异,平静淡漠,好像她在说的是一件与她无关更是无关紧要的小事似的。
看乔越微拧的眉心,她眸中有一丝她自己没有察觉到的落寞,只听她幽幽道:“我说了我的事情都不是什么好事情,你不愿意听的,你非要我说,你看,我给你说了,你也觉得不是什么好事,都不愿意听我说完。”
“不是这样的,阮阮。”乔越拧着眉,摇了摇头。
他的心很痛苦,因疼极而生的痛苦。
“那些杂鱼一定想不到我还活着,他们没能真正地杀了我,一定做梦都在恨着。”温含玉又在道着她方才未说完的话,说着又问将眉心愈拧愈紧的乔越道,“阿越你是不是也觉得像我这样杀人不眨眼的大恶人应该快些去死才好?”
“阮阮莫要再说了!”乔越从未与温含玉大声说过一句话甚或一个字,可这短短的片刻之内,他却沉声喝了她两次,同时难以自控地将她揽入怀中,紧紧拥着,贴着她的鬓发难过道,“不是这样的,阮阮,不是这样的。”
心疼得无以复加,乔越只想将她拥在怀里永不放开。
温含玉没有抗拒乔越的怀抱,却也没有任何回应,像没有任何感情的器械般就这么毫无反应地任他抱着她。
“对不起阮阮,我不该叫你说这些事情。”只有疼与痛的过往,没有任何人愿意去回忆,他却只是为了自己想要知道,而让阮阮去剖开她心底的伤口。
何其残忍!
他终是明白她为何在感情一事上纯净得就像一张白纸。
他也终是明白她的性子为何与常人不一样。
“对不起。”乔越将她拥得更紧,好似担心她会从他怀中消失不见似的,心更似疼得仿佛在滴血。
“为什么要和我道歉?”乔越忽然的拥抱让温含玉有些怔怔,对于他突如其来的道歉她更是一时间难以明白。
乔越却只是微微摇头,什么都没有回答。
她既没有多想,他就不应让她多想。
“阿越,我是和你不一样的人。”乔越的怀抱很温暖,让温含玉生出一种依着便不想再离开的感觉,也令她情不自禁将脑袋靠到了他肩上,喃喃道,“我看得出来,这些西疆的百姓将你看得很重要,你就像是能把他们从黑暗里带出的光一样。”
“我呢,我就是个不得好死的坏人,黑暗里的恶人。”
光一样的阿越为什么会喜欢她这个穷凶极恶的坏人?
曾经的阿越,是像天上的星辰那样耀眼的存在,她却是呆在阳光都照不到的阴暗里的只会杀人的刀。
“阮阮……”温含玉的安静让乔越将她紧搂得仿佛要将她整个人都揉进他身体里才罢休似的,他将头垂得更低些,唇贴到她冰凉的耳廓,心疼不已道,“无论阮阮在别人眼里如何,在我心里,阮阮就是我的光芒。”
她在他心中最痛苦也最黑暗的时候出现在他生命里,她就像盛夏最耀眼的阳光,驱散他周身的黑暗,将他这个黑暗里囚徒拯救出来。
若不是她的出现,他至今仍会在平王府里受万人唾弃,生不得死不能,若不是因为有她,他根本不可能有勇气来到西疆,更不可能有勇气站在西疆百姓面前。
阮阮救的不止是他的身体他的双腿,她救的,更是他已成一潭死水只想要逃避一切的心。
她就是他生命中的光芒,因为她,他的心才能不被黑暗吞噬。
“阮阮的确和我和任何人都不一样。”乔越亲吻着温含玉的耳廓,声声柔情,“阮阮本就是独一无二的存在,任何人都无法替代的特别的存在。”
第160章 唯一的特别的(3更)
“特别……的?”温含玉微怔。
乔越的鼻息拂着她的耳畔让她觉得有些痒,她想要抬手来挠,可她整个人被他抱得紧紧,根本抬不起手。
她没有强挣开乔越的怀抱,而是就着乔越微长出些胡茬的下巴蹭了蹭耳朵。
一动不动的她能让乔越冷静如斯,可她这一旦动起来,哪怕只是在他的下巴上轻轻蹭蹭,也能将乔越的冷静打碎。
乔越耳根有些泛红,却仍搂着她不肯松开。
不及乔越回答,只听温含玉已自问自答喃喃道:“也是,没有哪个女人会像我一样是个剔人骨肉毫不眨眼的冷血变……”
即便想要得更多,可乔越却不敢放肆,只是轻轻相贴着少顷,他便缓缓抬起头,一手拥着温含玉一手轻捧着她的脸颊轻轻摩挲,四目相对,近在咫尺。
“阿越你很高兴?”温含玉看着乔越那远比满天星斗要耀眼的眼眸,轻轻拧眉。
乔越摇摇头。
他这会儿如何高兴得起来?
温含玉不解:“那你做什么?”
“只是不想让阮阮再说胡话而已。”乔越眸光温柔如水,轻抚着她脸颊的手动作更是轻得就像在抚摸一件珍宝,怕稍稍一用力便会碰碎了似的,是以不仅轻柔,更是小心翼翼,“我说的‘特别’,不是阮阮这么样来理解的。”
“阮阮在我心中独一无二,无人能够取代,阮阮是我心中唯一心爱的姑娘。”她不明白,他唯有明言,即便这会令他面红耳赤心跳加速,可他只想她能明白他对她的情意永不会变,“唯一的,所以才是特别的。”
“这么说,阮阮能明白吗?”乔越说完,又忍不住在她额上落下轻轻一吻。
“唯一的……”温含玉眨眨眼,呢喃。
她没有丝毫察觉,她心中那因落寞而生起的烦躁此时已消散得无影无踪。
“我是阿越心里唯一的特别的姑娘?”温含玉轻呢着。
“嗯。”乔越双颊浮着绯色薄云,他点点头,再一次道,“阮阮是我心中唯一的特别的姑娘。”
乔越话音才落,温含玉便微微抬头,也像他亲吻他那般,在他额上也轻轻亲了一口。
虽然明白了何为“喜欢”,但对于感情,她仍像个才姗姗学步的孩子,什么都不知,她会的,都是乔越教她的,就连亲吻,也是。
她会的,都是跟他学的。
只见她一脸认真,“阿越也是我心里唯一的特别的男人。”
乔越顿时面红耳赤,红得发烫,红得仿佛能冒出烟来。
看乔越脸红得冒烟的呆愣模样,温含玉非但不再觉烦躁,反觉心情大好,不由在乔越的两边脸颊上都亲了一亲。
乔越这会儿不仅是面红耳赤,心狂跳得更是连拥着她的手臂都发了僵,愣得仿佛成了一尊石雕。
从没有人将她视作独一无二无可取代的特别的存在,没有将她视作唯一,更没有人将她视作光芒。
原来,她也能成为这样的人。
就算这只是对阿越一人而言,她也觉够了。
至少,她的存在不是没有意义,至少她的存在不是可有可无。
“阮阮,可莫、莫、莫……莫能对其他男子也、也这般。”心生欢喜面红耳赤的乔越这会儿连话都变得磕磕巴巴。
阮阮太单纯,若是,若是……
“不会的。”此时的温含玉与乔越仿佛互换了似的,她像个心志坚定的男人似的抚摸着乔越的长发,乔越则像个害羞的小媳妇似的红着脸低着头。
“这世上没有任何男人能比得上阿越。”温含玉从不懂脸红,更不懂娇羞,亦不懂拐弯抹角掩藏心思,她总是心中想着什么便明言什么,可不管听着的人会做何想,“我只喜欢阿越,我只亲阿越,不会亲别的男人的。”
“……!!!”温含玉这突如其来偏她自己还觉得再寻常不过的情话让乔越只觉自己脑子“轰”的一声骤响,而炸响他脑子的不是猛火油而是蜜糖,甜得他一时之间竟不知所措,也甜得他再也在她身旁坐不住,以致霍地跳起了身,险些踩踏脚下的屋瓦。
温含玉不明所以抬头看他,她说了什么可怕的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