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光布袋戏同人)【苍俏】菩提(17)

作者:朔十六 阅读记录 TXT下载

“阿觞……”她又开口,声音却不似方才喑哑,“阿觞与我说,他本来是打算在这次事情结束后,向我求婚的。”

她说这些话时,双眼直直望着落于池上的败花,直至那些花瓣随波散去,渐而飘零流远后,才继续说道:“他多傻啊。为什么不早点说呢?他们这些王公贵公子不是最擅长花言巧语么?这些话……他不是应该早就和其他女孩子说过么?那么这次,他为什么犹豫了这么久,在最后的最后,才和我说?”

“我那天说,他说这话定是些随口胡乱编的花言巧语,我才不信,我要他好起来之后好好和我说。”

“可他却说,这是他第一次说这句话。”

“他说,他从未真心喜欢过一个人,我是他第一个发自内心喜欢的女孩子,也是第一个让他想说这句话的人。”

“他说是我让他感受到鳞王对他的关怀,是我让他觉得,还有一个人是发自内心地关心他、陪伴他、愿意和他在一起。”

“可是他却死了。俏如来,他死了。”

“我再也不能高高兴兴地答应他,嫁给他了。”

“如果轮回往生是真的,那该多好啊。”

“我就可以回道域等,再等个二十年,我就能再见到他了。”

“虽然再见到他的时候,他不会再记得我,那时候我也变成老婆婆,不可能嫁给他,但……”飞渊慢慢抬起手,掌心按住心口,眉眼含笑,却也含着泪光,“那个风流的、嘴甜的、会和我说等此间事了就与我成亲的北冥觞,永远都会活在这里。”

“俏如来你说,我说的对吗?”

直到飞渊重振精神,告辞离开,俏如来都不知应如何作答。他知晓她足够坚强,也知她不会继续颓靡,他能做的,只能目送着对方缓步离去,独自面对这未来数十年的孤寂人生。

怀中菩提忽而炽烈,光华大盛。有两点光辉自俏如来怀中升起,陡现圣洁佛光。

——这一颗,是在至死一刻才愿表明的爱慕之心。

——这一颗,是将对方留在眉间心头的至死不渝。

光华两散,一颗追逐着少女的身影,另一颗向着王陵的方向慢慢飞去。

俏如来闭上一双眼,手中的念珠被他拨个不停,他念了一段心经,心中的涟漪却被荡得绵长,久而不能散。

人生有八苦,二六有因缘,道域有苦海,死不相离弃。

此种尘缘情苦,是谓——

死不弃。

第9章 【章九】

飞渊回道域了。

她是笑着离开的。向鳞王辞行时,她已然恢复为往日俏皮灵动的模样——一身灿若桃李的打扮,一柄环佩琳琅的宝剑,行走时脚步轻灵活泼,带得鞋上珠花簌簌,连眼角眉梢都沾满明媚的春光。

面上看来她仍是那位言笑晏晏、行止言辞都透着欢愉的姑娘,只是乌发间仍簪着缟素的绢花,而那双秋水流波般的眼里,也多了些遮掩不去的惆怅与悲伤。

她与众人说,她不能继续颓废下去了,也不能再终日以泪洗面。阿觞说过他喜欢看她笑,不舍得他哭。他不会想看到她一直难过下去,她自己也不想仅仅怀抱着这份遗憾与悲伤去面对往后的每一个日月轮回。

——如果真有轮回往生,我一定要用最好看的笑容去见他。

飞渊这样想着,笑着在鬓角簪上最后一朵白花。

在体味过飞渊与北冥觞之间的情苦后,菩提的温度却并未消退,反而是余温暖暖,大有将这状态持续下去的意思。菩提子的异样让俏如来不得不留于海境,北冥封宇好客,且念在俏如来在联军之战中于鳞族有恩,便也就顺势应允了他继续留下做客的请求。

江湖儿女,萍水相逢即是缘分,而更何况飞渊与俏如来也算是有过命的交情,故而当飞渊正式离开海境那天,俏如来便主动提出相送,二人一路絮言碎语、谈笑风生地就到了海境的出口。

飞渊虽笑意嫣然,但真到了离别之际却也不免伤感,她望着前方与霞光万丈的外界相接的最后一寸无根水,眼中流露出万般的不舍与哀然。只是这点软弱的心思被她压回曜石般的眸子里,取而代之的,是一贯的轻松与悠然。她将俏如来劝停在无根水里,自己则站到了无根水外,双眼俏皮地眨了眨,忽而就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目光越过俏如来,落到远处脚步逡巡的狼兽上,用只有俏如来能听得的声音说:“希望俏如来能早日和你家大狼和好呀!”

她一边说着一边还伸出手,葱白似的指尖在空中比划了几下,然后迅速拢回烟粉色的袖中。而待她这话说完,飞渊非常识趣地向后退了一步,向着俏如来和苍越孤鸣分别摆了摆手,不等俏如来回神便扬长而去。

少女那句“早日和你家大狼和好”把俏如来砸了个晕头晕脑,过了半刻光景还是一片迷茫,而当他回身欲返,看到距自己尺丈开外的苍越孤鸣时,才咂摸出飞渊所说的“你家大狼”指的是谁。

思绪涌荡,俏如来只任凭这感情冲动了眨眼之息便将其敛回,金瞳半错,眼神微挪,故意不再去看那足以乱去心神的狼兽,抬起脚来往回走去。

期间目光并无半分动摇,仿佛他真笃定了心思不去理睬苍越孤鸣似的。

俏如来在迈步的间隔里屏息细听,无根水中唯有一片寂静。许是那人以野兽之姿无声前行,不欲透露半点行踪,可俏如来却觉得在这片岑寂中,却有着更多的、难以言状的、深切而哀恸的孤独。他心知这近乎空虚的孤独中,苍越孤鸣占去一半。而另一半,则是被他自己添补地涨满,不留一丝缝隙。

他无法自欺。

自那日一来,苍越孤鸣便再也未曾开口说话,往日的意气风发皆不再,取而代之的,是数日如一刻的沉默与疏离。他仿佛不再是一头野性桀骜的狼,反倒更像是被驯服后乖顺温和的犬,默默跟在主人身后,不敢逾雷池一步。

苍越孤鸣在刻意保持距离,明眼人都看得出。而这不近不远刚好尺丈之间的距离,却好似成了一道天堑深壑,双方谁也不愿迈出至关重要的一步,只能任其横亘其间,造就一片难以捱受的空与寂。

他们曾经何其亲密——同榻而寝,抵足而眠,相依相伴,不曾有半刻分离。俏如来甚至对兽毛贴于面上时软硬兼容的触感都早已习惯,他也早已习惯无论身处何地,旁侧总有一个为他挡去危难困顿的苍越孤鸣。

记忆中的那双眼在看向他时,总是软的。或是缱绻,或是温柔,亦或是带着千万分的珍重,在每一寸光阴里静静凝望,带着些俏如来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感,给他带来莫大的踏实与安然。仿佛只要苍越孤鸣在,世间便再无沧桑事,亦无任何事可伤他。朝夕之间,尽是乐土。

但就是这样的苍越孤鸣,却对他遮、对他掩、对他隐、对他瞒。而这份欺瞒,则是发轫自俏如来见到狼兽的第一眼。

他无法释怀。

心中拥塞的情愫随时间流逝而转变,由开始的恼化为现下的怒,虽截然迥异,却同样让他心中郁郁,久不能纾。

——他究竟为何瞒我?

——是俏如来生而为人,寿元倏短。在苍越孤鸣的时光荏苒中,俏如来只是他千万年沧海中的一粟桑田,百年时光之于他,不过转瞬,故而没有剖白坦诚的必要?

——亦或是,于他而言,自己并没有让他信任到,足以坦诚相待?

千桩恼与万种问一一拂掠过心,然俏如来却都不想问,亦不愿问。他怕那些关于光阴短长的既定事实,也怕那些自怨自艾的念想一朝成真。他太清楚人妖殊途的终局,也生怕百年倏过,自己真的只会成为他长久生命中的一位过客。俏如来不甘愿如此,却也不得不承认如此——他与他,终究有所不同;他与他,终究无法至亲终生。

俏如来心中烦闷,亦心中怯然。他心中有那么多话想问,却每每含于舌尖齿列时又生咽回口,他怕言不由衷,也怕覆水难收,更怕那些话问出后便再也收不回,连与自己相距尺余的那道身影都会成为光影错落中的一幕镜花水月。

如此懦弱、如此胆怯、如此愤懑满身,俏如来自己都对如今的模样深感厌恶。但他仿佛陷入怪圈,自己将自己绕进个无解的死结里,无处脱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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