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揉了揉眼,“卫昀,我是醒着,还是在做梦,真的是你么?”
卫昀伸开双臂,紧紧抱住了她,“你不是在做梦,我在这里。”
傅清宁的眼圈立即就红了,伸臂环住了卫昀的腰,将头伏在他的胸膛上,低低地道:“我等了你好久好久了。”
卫昀的下巴蹭了蹭她头发,没有说话,他听到怀中的少女轻声说道:“卫昀,你不是说要带我走吗?我们这就离开吧,到个别人找不到的地方,谁都没有的地方,好不好?”声音已近乎哀求了。
卫昀眼中现出十分复杂的情绪,“小宁子,我现在还不能——我母亲伤得很重。”
傅清宁松开手,苍白的脸上浮出怒气:“那是她活该,是她挑起了战端,又要拿我祭旗,她,她还那么对你,你为什么还要护着她?”
卫昀道:“我知道,其实她现在活着比死了还痛苦,只是我...她总是我母亲。”
他眼中现出悲哀,“对不起——小宁子。”他深深地叹了口气,“我会记你一辈子。”
傅清宁使劲憋着眼泪不哭出来,“我不要你记我一辈子,我要你和我过一辈子。”
卫昀眼中蓄满了泪水,他摸了摸她的脸颊,拿起剑,跳窗走了。
等房中已经没了人影,傅清宁方如梦刚醒般跳起来冲到窗边,还没等她跳下去,房外突然冲进一个人来,把她抱住了,她使劲挣扎道:“温荣,你放开我,我要去找他。”
温荣将她扔回床上,两眼冒出怒火:“你还找他,你不要命了吗?”
他看见对方失魂落魄地坐着,眼中满是泪水,心底突然就是一软,伸手将她揽到怀中,柔声道:“你忘了他好不好,我也心悦你,你嫁给我吧。”
他见对方呆呆的没有反应,倏地生出了怒气。
他的唇落在她的脸上,呼吸又急促又热烈,怀中的少女也没有挣扎,只是睁大一双黑沉沉的眼睛看着他。
温荣呆了一下,他听到她说,“温荣,我很疼。”她将他的手拿起,贴在心口处,“这里很疼很疼。”
温荣停下手,看她坐了起来,披上衣服,木然地走出门去了。
街上的更鼓响了四下,天黑如墨,黯然无星,这寒冷的夜,虽然没有下雪,但她的心似乎碎成了片片。
她也不知道走了多久,直到脚都麻了,整个人似掉在了冰窿里头,再也走不动了,便坐着休息一会,又接着往前走,全无方向的,也没有目的。
终于她觉得很累了,她在一户人家的门口坐了下来,将脸埋在臂弯中,无声地哭了起来。
她突然听到一个很柔和的声音道:“姑娘,你一个人在外头,太冷了,快进来暖暖身子吧。”
眼前是个面目很和蔼有些眼熟的的老婆婆,她怔了一下,认出是曾经拜访过的于老夫人,原来不知不觉,她居然走到于家庄这里来了。
傅清宁跟着她进屋,只见屋子里炭火燃得红红的,一股暖意。
于老夫人将她拉到炭盆边,说道:“小丫头,你有什么想不开的事情,和我说说吧。”
傅清宁听她语气和霭,神色温柔,便又哭了起来,“我喜欢一个人,但是他不要我了。”
于老夫人问道:“你为什么喜欢他呢?”
傅清宁道:“我十二岁的时候遇到他,是他在乱兵中救了我,他教了我很多东西,没有他,我就活不下来了。我们一起生活了一年多,虽然吃不好穿不好,有时候连住的地方都没有,可我一点都不想离开他。我那时就在想,以后长大了我一定要嫁给他,除了爹娘,他是对我最好的人了。”
“后来我家里人找来了,他就偷偷跑了,连说也没有说一声,那时候我好生气,可是我还是每日里掂着他的,我天天想,要是能再见到他,我一定不和他分开,我要和他过一辈子,可是现在,我什么都没有了,他走了,不会再回来了。”
于老夫人道:“没有关系,如果有缘份你们还是会见面的。”
傅清宁摇了摇头,“不可能了,他母亲是个疯子,那么爱他,容不下他身边的任何女人,甚至要杀了我祭旗。我也坏了她的计划,害得她功败垂成,我们扯平了。但是他终究选择了他母亲,我们之间不可能了,这辈子都见不了面了。”
她叹了口气,“如果那时候我听他的话去云州就好了,说不定我们已经在一起了。”
于老夫人问道:“你后悔了吗?”
傅清宁想了一下,“我不知道。我真不知道,无论去哪里,我可能都会后悔吧。”
于老夫人道:“你是个好姑娘,你和他只是没有缘份而己,以后你一定会找到更合适的。”
傅清宁眼泪汪汪地道:“不会了,我想我以后再也不会喜欢别人了。”
于老夫人道:“会的,我年轻的时候也喜欢过一个人。后来,我又遇到了别人,我就想不起以前那个了。放心吧孩子,时间会冲淡一切,如果两个人真正两情相悦,就不会那么痛苦。”
她的声音非常轻柔,似有催眠的魔力一般,让傅清宁闭上眼,慢慢进入了梦乡。
等她睡熟,于老夫人便出了屋,走到外厅去,对站在那里的一个年轻男子说道:“你都听见了,你现在还不死心吗?”
那男子抿着薄唇,眼中有泪花闪烁,也不言语。
于老夫人见他不说话,便叹了口气,向门外走去了。
她刚踏出门槛,突听身后那人道:“舅婆。”声音微颤,带着几分祁求。
第69章
在于家庄休养了一段时间,傅清宁便和于老夫人告辞了。
于老夫人不放心地问道:“你一个小姑娘是准备要去哪里呢?”
傅清宁其实也不知道要去哪里,她说道:“我也没想好,可能先回家一趟吧。”
于老夫人道:“你就这样回去,你的家人能接纳你吗?”
傅清宁犹豫了一下,心想傅家的人能不能接纳她还真难说得很,回去肯定要引起非议的。
于老夫人见她沉默不语,便道:“我有个认识的夫人准备回京里去了,如果你愿意,我可以把你介绍给她,她在京里有些产业,正需要人手打理。”
傅清宁现在不说心如枯槁吧,至少也是心灰意冷了。
还有什么事会更糟呢,天大地大,自己也不知道往哪里去,去京城也好,自己还没见识过京城的繁荣呢,换个环境说不定能重新振作起来。永州这座令她伤心和绝望的城池,还是离得远远的吧。
于老夫人介绍的那个夫人姓华,年约四旬,举止洒脱,见识广博,傅清宁对她很是佩服,立即决定随她进京了。
这个时候路上的积雪已经开始融化,道边的小草也透出了些许的绿意,她和华夫人结伴进京,同行还有华夫人的几个随从,一路上倒颇不寂寞。
华夫人在京中有一处基业,是个占地不小的花坞,座落在京中的荷花荡附近,地理位置很不错。里头连带着一座三进五间的大宅,原本是华夫人的几个家仆在打理,也没有对外开放,傅清宁来了之后,华夫人便把整个花坞的事情交给她了。
傅清宁着实忙碌了几个月,直到快入夏,才渐渐把手头的事情理顺了些。整理花畦,买花种花,都能一手操办了。
但是这件的忙碌也不是没有好处的,人一开始忙,脑子想的事情就少了,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荷锄归来躺倒便睡,不仅力气涨了,就连精神气儿比刚来时好了许多。
这京城多的是爱花之人,这花坞座落在一片湖光山色中,景色优美,就算不来买花,进来逛逛也是很令人愉悦的事情,渐渐的前来赏花买花的人就多起来了。
和华夫人相处越久,傅清宁越觉得她不是个简单的角色。
毕竟京城繁华地,寸土寸金之地,什么三教九流的人都有,荷花荡附近有许多权贵的别院,能在这里拥有这么一块大面积的花坞,没点背景还真做不到,而且华夫人虽然并怎么不管事,偶尔来花坞看视一趟,那些花匠和伙计对她都毕恭毕敬的,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可见一向积威甚深的。
不过她不是个爱管闲事的人,虽然好奇也不会去打听,有些事还是糊涂点好了。
她做事华夫人一般不怎么管她,收益很简单就是对半分,住的地方就是那座大宅子,偌大的地方,就她和一个半老的哑婆子,给她做饭洗衣,做些粗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