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清宁轻声道:“吃吧,鸭头很补脑的。”
她说完就把头低下去了,等着他发火。
过了一会,她听到脚步走开的声音,抬眼一看,只见那只碗还放在跟前,温荣已经走了。
傅清宁轻吁了一口气,心想这次他居然没有发作。
不过这碗鸭血要不要喝呢,真是为难死了。
此后几日傅清宁都有些不敢抬头看人,特别温荣那一帮护卫,见到她就交头接耳的,她总怀疑他们知道了什么在笑话自己。不过总算见到了青州城门,行程快结束了,这也让人松了口气。
这出去了将近一个月,傅清宁再次见到温府的大门居然觉得很亲切。
姬月迎她进屋,打量了她一番,“瘦了,出门在外很辛苦吧。”
傅清宁说道:“是啊,快累死我了,还是回来舒服。”
姬月笑道:“在家千般好,出门万事难。本来就是这个理儿。我让人给你打洗澡水,你好好地洗个澡,睡一觉。”
洗完澡整个人立即清爽多了,姬月帮她把头发擦干,“晚上想吃什么,我让厨下给你做。”
呦,这殷勤劲儿,简直让傅清宁受宠若惊,“姬月姐,你怎么突然对我这么好了?”
“你的意思是我以前对你不好了?”
“以前好,现在更好,为什么呀?”
“因为你路上侍候公子辛苦嘛,人都瘦了一圈,可怜见儿的,我当然要对你好点。”
她拿梳子帮傅清宁把头发梳直,重新用干巾包好,说道:“你好好休息了。”
傅清宁趴倒在床上,抱着枕头打了个滚,俗话说的好,果然是金窝银窝不如自家的狗窝。
想到这她忽然呆了一下,心说真是习惯成自然,原先的牢笼也会有家的感觉,自己是不是跟着温荣太久,脑子都有些不正常了。
温荣这次出门太久,案上未处理的文牍堆积如山。偏端午又快到了,管家的小阮氏又让人送来了端午节礼的清单。
礼单按照惯例都是拟定好的,本来只需过一过眼就行。温荣看了看,又拿笔添上了一处,发还小阮氏。
小阮氏拿回礼单,只见新增的一处是蓟阳的傅家,而且礼还不薄,虽然有些惊讶,还是照办了。
休息了两日,傅清宁便去探望唐玉纹,见她脸上肉多了些,虽然还有些消瘦,看上去精神不错。
她见到傅清宁也很高兴,说道,“半月前我上门拜访了一次,说你出门去了。”
“是,我出了一趟远门,刚回来没多久。”
“去哪了呀?好玩吗?”
傅清宁心想好玩还真算不上,惊吓恐惧倒不少,只是这话不能和唐玉纹说了,“回了一趟蓟阳,还有一些别的地方。”
她顿了一下,直接步入正题,“玉纹,你们开的货行,五湖四海认识的人应该挺多的吧?”
“别的不敢说,货道上的朋友还是有一些的。”
“我想找一个人,不知能不能让人替我留意一下。”
“没有问题,你要找谁啊。”
“你还记得去年我们在骆府遇到的那个玩杂耍的卫昀吗?”
唐玉纹想了一下,“卫昀?你说那个玩刀梯的小子?我记得当时你见到他非常激动,立即去后台找他了,可惜没见着人。清宁,这么久了你怎么还惦着他?我说,你也才见过他一面吧!”
“也不止一面,他以前救过我的命,是我的救命恩人。”
唐玉纹心想怎么又冒出救命恩人这样的情节了,看来其中还很有些内情,“既然这样,我让子进替你留意。”
傅清宁大喜:“多谢你了。”
唐玉纹笑道:“你我还讲什么客套话。对了,你要找人,为什么不请温大人帮忙呢?”
傅清宁皱眉道:“是我要找人,和他没有关系。”
唐玉纹是过来人,一见她神色己明白了几分。
“你瞒着温大人找另外一个男人,这种事是个男人都不会高兴的,万一让他知道可就不好了。清宁,你可千万别做傻事,把心思放在一个没结果的人身上。我劝你还是别找了,温大人很不错的,你就留在他身边衣食无忧不是挺好的吗?真的要报恩,将来也会有很多机会。”
“你真罗嗦,我都说过我和温荣没什么关系了。要不要帮忙,不帮我自己找。”
唐玉纹见她急了,忙道:“帮,谁说我不帮,等子进回来,我和他说吧。”
傅清宁转嗔为喜,又道:“我这还有样东西。”
她从怀中拿出一卷画,“这是卫昀的小像,说不定用得上。”
唐玉纹接过那张小像,只见上面的少年画得栩栩如生,鲜活得似要从画上走下来一般,若非刻在心里,决不会有这样的细致的笔墨。她心下惊讶,却也没再说什么。
送走傅清宁,她找到冯子进,把傅清宁拜托寻人的事和他说了。
冯子进道:“寻人是没问题,我请各地商会的朋友帮忙留意一下。”
唐玉纹点了点头,她寻思了一会,又问道:“子进,你是男人,我想问你,若是我瞒着你去寻找另一男人,你心里作和感想?”
冯子进笑道:“不可能有这种事情的。”
“假设一下,你要知道,清宁找人这件事温大人是不知情的。”
冯子进怔了一下,很快醒悟过来,他迟疑道:“那还找不找了,这事万一让温大人知道?”
“找还是要找的,没有清宁也没有我了,她的事我不能不帮,只是咱们身在屋檐下,这件事心里要有个数。”
冯子进点了点头。这时有个人进来买东西,他便忙着招呼去了。
看着丈夫忙碌的身影,唐玉纹手里捏着那张小像,忽然觉得十分烫手。
!
第56章
傅清宁主动出击了一回,虽然没有把握一定能找到人,但毕竟去做了就多一份希望。只要她不懈努力,总会找到人的。
想到这里,她唇角微扬,脚步也轻快了不少。
次日是端午,牟瑞月邀了她去看赛龙舟。
她到了牟府,见到牟瑞月送了她一个长命缕,“这是我昨日闲来无事跟着丫头们瞎编的,不怎么好。”
牟瑞月笑道:“比我好多了,我都不会编。”
她把长命缕戴上,“我新得了一匹马,我带你去看看。”
牟瑞月新得的马匹通身雪白,唯四足墨黑,看着十分神骏,傅清宁看了心生羡慕,问道:“哪来的?”
“温泓在军中管马呢,他帮我挑的,这是和汗血杂交的,虽不是纯种的,也是很难得了。”
“你倒是会沾光。”
牟瑞月也甚是得意,“这叫物尽其用,我二哥见了,都很羡慕我呢。”拍一拍马背,“我给它取了个名字叫黑雪,咱们一起骑着,到河边看赛龙舟去。”
二人打马出了东门,向比赛龙舟的河岸跑去。
未到江边,只听得远远的号子声。
两人下了马,牟瑞月牵着它和傅清宁往河岸走来。
河岸上人山人海的,还有卖糕点糖果瓜子什么的小贩们穿行其中。
傅清宁掏钱买了一包桂花糖,转头去招呼牟瑞月,却己不见她身影,也不知连人带马不知道走哪里去了。
她挤在人群里,吃着桂花糖,双目向江中看去,便听鼓声震天,十几艘龙舟乘风破浪而至。
各船金鼓齐鸣,二十四片长桨一齐作势挥动。水手们穿着绫罗制成的短袖上衣和麻鞋,与所属龙舟共一色。
舟首还有擂鼓和掌龙旗的,头戴英雄巾,穿着一身密扣紧身衣裤。
便见一条红龙当先冲浪而来,后边一条青龙紧跟不舍,要说龙舟的胜败,并非全系人力,鼓手和掌旗的十分重要。水手们要随着鼓声节奏划桨,其中自有乾坤,好的鼓手顶得上一半人力。
眼看青龙就要跟上,红龙上倏地鼓声一紧,二十四片长桨,一齐翻飞,立似箭一般,朝前射去,晃眼又拉开了一段距离。
两舟相竞,其余龙舟全落后老远,两岸观者彩声如雷,呐喊不已。
这时红龙,已独自当先,超出三丈以上。
眼看终点在即,众人纷纷鼓掌纳喊,特别是红龙舟首擂鼓的少年,赤着上身,露出健美结实的肌肉,见到的人都要在心里赞一声好儿郎。
傅清宁见那少年长得剑眉星目,很有些像一个人,心下一动,不觉多看了几眼。
旁边有人拍了拍她的肩,她正看得专心,只道是牟瑞月找她,便将那包未吃完的桂花糖往她手里一塞,“瑞月你先吃糖,有事一会再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