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荒漫谭(18)

秋生只感觉头痛欲裂,定了定神,看向眼前的人,又一阵懵然。他努力地回想着自己的记忆,最后,只认出了秋莀。

“小莀,你怎么会在这里,我这是怎么了”说着,看了眼阿榭与千慕,又道,“这两位姑娘,是何人”

千慕看到阿榭愣了愣,随即恢复如常,那表情,就好似在说,她早就知道会如此。

秋莀也一时愕然,懵懵道:“这是阿榭姐姐……这位是千慕姐姐,和阿榭姐姐一样,是很厉害的巫女……”

“你不慎落了水,我等将你救下,原是巫女的本职。如今你已无大碍,我们便离开了。”阿榭突然道,说罢,起身离去。

“阿榭姐姐……”秋莀忍不住去喊,千慕打断她的话:“不必喊了,阿榭她无事。将你哥哥带回去,好生照料罢。”

千慕又在阿榭家中住了几日,姜婴身体渐好。

这几日,有宫中侍人前来传讯,命阿榭前去世台祈雨,阿榭已答应。千慕便收拾好行李,在侍人与巫师的马车前来接走阿榭之前与阿榭道别,动身离开。

千慕与姜婴出了风宁村,欲去寻乐杌,这时,却见秋生迎面赶了过来。

千慕看过去,他浑身湿透,似是从海上归来,手里攥着一株草,发着莹莹的光亮。

他看上去好似比几天前正常多了,只是情绪仍有些激动,捏着千慕的肩道:“阿榭呢,阿榭在哪里”

姜婴见状将他拉开,千慕冷看着他:“阿榭你不是不认识她么”

秋生语塞,半晌,垂下头无力道:“我找到龙泠草了,可以救她了。”

千慕还欲说些什么,却见秋莀焦急地寻了过来。有这样的哥哥,倒也够让人忧心的,听阿榭说,他们兄妹俩相依为命,父母早亡。

秋生见到秋莀,仿似又看到了希望般,急忙向她问道:“小莀,阿榭呢,阿榭去了哪里”

秋莀被他这副模样吓了一跳,嗫嚅道:“哥哥,你疯病又犯了不成?阿榭姐姐去了城中祈雨,不愿见你……”

秋生脸色变得煞白:“祈雨你说祈雨怎么可以要她去祈雨……”

千慕从他身旁走过,想了想,脚步顿了顿,转过身来,突然道:“秋生。”

秋生被叫得突然,看向千慕的双眼倏然变成了紫色。

千慕原本并不想再插手此事,可她总觉得秋生的异常另有因果。也许,并非是薄情这么简单。

她鲜少用这读心之术,一是嫌它麻烦,二也不屑于窥探。

如今将秋生的所思所想一览无余,倒教她明了了前因后果,让人释然。

只不过,到底不大光彩就是了。

“祈雨之事需举行多次仍无作用之后,国君才会决定暴尫。阿榭她去了世台,你现在赶去,将龙泠草交给她,再将这事情的来龙去脉与她解释清楚。阿榭她知晓事理,会原谅你的。”

秋生听到千慕的一番话,眼睛亮了起来,握着龙泠草转身离开。

秋莀向两人行了一礼,快步跟了上去。

千慕莞尔,看秋生这模样,分明是个温文尔雅的书生,怎的行事这般鲁莽。难不成是刚恢复了心智,还未完全适应也罢,事已至此,也无需多想了。

......

遥远的世台之上,阿榭以纱覆面,值鹭翿,行起巫舞。

台下,诸位巫师一齐击缶,诵念祷辞。

庄严肃穆的声音从高高的世台传播开来,伴着远处的海上此起彼伏的波浪。

青山霭霭,白云悠悠。

第14章 苗疆篇

南疆地处灵山之西,漓水之南。

幅员广袤,群山连绵,民风淳朴而野蛮,常年纷争战乱不断。

直至后来,南疆一分为二,以阿那山为界,北部建立起国家,称为祝南国;南部苗疆地带依旧无人管辖,自由,荒芜而神秘。

千慕此次要去的地方,便是苗疆。

几天前,姜衍来信告知,息壤之源被人盗去了苗疆,已不在泾西。

息壤有源,源在之地方可保土壤长息无限。倘若息源消失,息壤便会枯竭,从而失去生长的能力,灵力亦不复存在。

千慕此行,需寻回息源,务必使其归回原位。

如此,方能得到真正拥有灵力的息壤。

两人在凤凰寨的一处客栈落了脚,为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皆换上了当地的苗装。

姜婴头缠青头帕,着青色土布衣裤,外罩左衽长衫;千慕则着花色对襟短衣,青色长百褶,多处配银饰。隐在人群之中时,和当地居民倒也并无不同。

凤凰寨祥和清净,千慕未曾察觉到异样。师兄信上说,盗走息源的是一位名唤供陶的草鬼婆,他的消息一向灵验,不会有假。

若她不在凤凰寨内,想必,应该是在凤凰寨附近。

千慕站在客栈窗下,等着自己派出寻找供陶的傀儡出现。窗外的枫香树四处结着彩绳,茂密的枝叶沙沙地发出声响。良久,一个剪裁精致的纸人泛着红色微光,从远处穿过枫香树,朝千慕这里飞来。千慕抬手,纸人落到千慕指尖,转瞬化作萤光消散而去。

纸人消散的突然,千慕隐隐感到不测,转身朝姜婴房间走去。

“姜婴……”千慕方踏入姜婴房间,话音未落,便见木质阁板上突然涌现出大量毒虫,将自己与姜婴团团围住。

苗疆多蛊术,千慕在苗装佩戴的绣花荷包中放入了驱邪避毒的兰草,毒虫无法近身,但仍是多,乌压压的一片。

姜婴见状,驱动巫术,将毒虫引向自己身边。

他有玄鸟纹形玉护体,又本是巫邪,毒虫并未攻击于他,但也由不得他这般胡来。

千慕皱眉,走到姜婴面前伸手将他拦住,然后站定,开始施法驱逐。

片刻过后,毒虫被驱散殆尽。

千慕思索这件事情的前因后果,想那供陶应是察觉到了自己派去的傀儡,遂在上面施了蛊,她亦知这些毒虫未必能伤得了自己,此番作为,不过是一出警示。

姜婴静静看着身旁的千慕,她的睫毛映在日光里,一动不动,像两片停歇的蝶翼。

“盛情难却。”千慕突然道,姜婴愣了愣,恍然回过神来,“姜婴,且收拾一下,待用过食后,我们便去拜会这蛊虫的主人。”

姜婴随着她的话点了点头,千慕轻笑,背着手转身望向院中的枫香树:“她既大方相邀,那我们也无需再畏首畏尾了。”

凤凰寨外的荒地瑶谷吗,供陶。

去瑶谷的路上需穿过村寨,身边跟着姜婴,那便只能徒步过去。

好在两人皆是苗装打扮,并未被人瞧出异样。

千慕在前面信步走着,街道上的行人来来往往,看上去,倒都闲适自在。

千慕正感叹着,可渐渐地,却发觉越来越多的人有意无意地朝自己这里投来探究的目光。

街道两旁站着的大都是正当妙龄的姑娘,或是摆着摊子卖着绣品吃食,或是几个呆在一起绣着花样,又或是打水扫撒、哼着歌儿梳理妆发……千慕纳闷,停下来等姜婴跟上,与他并排走着。

这时,迎面来了几个小姑娘,个个皆短襟百褶,环佩叮当,粉面玉容,明艳夺目。看她们应是刚从山上下来,怀里抱着采下的露水未晞的鲜花。其中一个,看上去年纪稍小一些,被其他小姑娘簇拥着推到姜婴面前。

那小姑娘起先垂着头,有些羞赧,但决定看向姜婴时,笑得却明艳。

小姑娘满怀欣喜的将怀里的花大方的递向姜婴,朗声道:“送给你。”

姜婴愣了愣,随即看向千慕。

“欸?”千慕在一旁侧着头,一副看好戏的样子笑望着他。

见姜婴不收,原本站在街道两旁的姑娘也都围了上来,手里拿着精致的绣样或帕子,朝姜婴递过去。

苗疆的姑娘们从小便精心绣下的东西,细心带在身边,待遇到意中人后便当做定情信物送出去。倘若那人收下,便等于接受了女孩的心意,需履行承诺,成为她的丈夫。

没看出来,这姜婴,竟是个十足的小祸水。千慕暗叹。

姜婴满脸为难的看着千慕,伸手轻拽她的衣袖。

千慕反推了推他,凑到他耳边小声道:“瞧着有哪一个喜欢的,不若便收下罢。这样你就能留在这里,做别人家的小阿郎了。”

千慕见他愣了愣,然后垂下头去,不再理她。

也不知他听没听懂,不过是开个玩笑罢了,竟生起气来了,小气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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