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与白轻吸口气：“疼。”
萧酌板着的脸立马松动，手劲也轻了。
“没事，”林与白手都被他攥红了，但她也没挣出来，反而与他十指相扣，“你别闷着，有什么不开心的告诉我好不好？”
读过万卷书的顾予墨，直球打得飞起，可这里的萧酌却不懂。
他是十七岁的顾予墨，也是二十五岁的顾予墨。
是没法将喜欢说出口的顾予墨，也是没法将酸涩表达出来的顾予墨。
萧酌闷声道：“没有不开心。”
林与白仰头看他：“你眉心都皱成麻花了。”
萧酌别开视线。
林与白拉着他离了厢房，离着Dean远了些：“你不喜欢的话，等他姐姐身体好了，我们搬走好不好。”
萧酌一怔。
林与白道：“我们把房子给他们吧，他们是人，需要维系生活，但我们不用。”
萧酌心提了起来：“你……不喜欢他吗？”
他问出口了，将压在心口三个月的话问出来了。
这三个月，他无时无刻不在后悔。
灯会那天他为什么要去看戏，为什么要松开林与白的手，为什么要让林与白遇到那个少年。
戏中的书生就是因为离开了小姐，回来才物是人非。
他为什么要松开手。
可事已至此，习惯了纵着林与白的萧酌没法赶走这个陌生男人。
林与白照顾他，帮助他，看重他……
萧酌只能看着。
他轻而易举就能赶走这个少年。
可是他怕林与白生气。
如果林与白因此而讨厌他，该怎么办。
他无法想象。
三个月时间，比之前千万年都要漫长。
漫长到萧酌甚至后悔化作人形。
林与白见他终于开口，松口气后道：“我喜欢他。”
萧酌面色雪白，连薄唇都没了颜色。
林与白心一揪，赶忙说道：“但不一样！”
萧酌怔怔地看着她。
林与白用那个句式开头是有原因，她需要借此让萧酌明白此喜欢非彼喜欢，得让他分清楚喜欢和爱。
可看到萧酌这模样，她又心疼得不行。
“我对肖迪的喜欢和对你的是不一样的！”Dean这个英文名当然不会出现在古风游戏里，他叫肖迪。
萧酌面色稍缓：“可是你喜欢他。”这四个字显然对他冲击很大。
“我可以喜欢很多人！”林与白急声道，“我喜欢邻家阿姨，喜欢陈爷爷，喜欢小虎子还喜欢沈姐姐！”
这样一说，萧酌攥紧的拳头松了些。
林与白继续道：“肖迪和他们没什么不同，只有你是不一样的。”
萧酌眼睛不眨地看着她：“我是不一样的？”
“对，”林与白望进他眼中，“我可能会喜欢很多人，但我只爱一个人。”
萧酌瞳孔轻颤，有丝丝火苗像展翅的萤火虫般徐徐飞起，他重复道：“只爱一个人。”
林与白知道顾予墨在听着，她很不好意思，可却坚持说道：“我爱的人只有你，只有你对我来说是最不一样的。”
人生如书，亲情和友情可以写下很多名字。
唯有爱情，容不下旁人。
她的书里，关于爱情的那一页，有且仅有一个名字。
第41章
萧酌的好感度满了, 遗憾补全了。
这刚好对应了顾予墨的遗憾。
他想在十七岁时向林与白告白。
想在二十五岁时问林与白是不是喜欢Dean。
可惜现实中他们错过了。
错过了十七岁的情窦初开, 错过了二十岁的顺理成章，直到林镜知出车祸，噩梦般的六年里，顾予墨再也开不了口。
顾予墨二十五岁时，林与白遇到了Dean。
她已经在失去哥哥的悲痛中沉浸了三年，看到和自己遭遇相似的Dean, 才算有了点人气。
一直默默陪着她，看着她，守着她的顾予墨又怎么会感受不到？
可知道了又如何。
哪怕林与白就这样喜欢上了Dean又怎样。
是顾予墨咎由自取，是他始终没有告白。
最好的年纪里, 他没说。
时间不会给任何人回头的机会。
“笨蛋。”林与白闭了闭眼，忍不住说，“我怎么可能会喜欢别人。”
如果能够那样容易忘记，如果能够那么轻松放下。
她又何必忍了十多年，却始终不敢对他吐露心事。
越是珍视, 越是沉重, 越是开不了口。
因为怕失去。
还好……
他们还有机会。
“去见见与墨吧。”字幕慢慢打出这几个字。
林与白整理了心情, 问顾予墨：“仙尊的七情六欲在萧酌身上，我该帮他找回来吗？”
字幕没有直接回答她, 只道：“去和他聊聊, 你会懂的。”
林与白胸口微滞, 问顾予墨：“仙尊的遗憾是什么？”
顾予墨没回答她。
林与白是有些不安的：“他放弃了七情六欲, 是不是代表着你……”
她没说完, 她有些紧张。
她很怕仙尊是疲倦的顾予墨。
一段感情持续了这么久，始终没有结果，谁都会累吧。
累到不愿坚持，累到想要放弃。
仙尊放下的七情六欲，是不是顾予墨放下了他对她的感情。
字幕顿了好久，在加载新的画面时慢慢浮出一行极小的字：“如果放得下，又怎么会有现在？”
林与白定定地看着这一行小字，心一阵抽痛。
眼前一黑，紧接着亮了。
漫天花雨似是将空气都染成了淡淡的粉色。
桃花盛放，仿佛拼尽了所有生命力，用绚丽多姿渲染了整个世界。
——桃仙苑。
林与白结束游戏的地方。
上一次她被萧酌送到这里，见到了与墨仙尊。
她想尽办法想让他求婚，最后莫名其妙就成功了。
成亲的那一刻，仙尊陨落，她的游戏也结束了。
兜兜转转竟然又回到这里，林与白心情有些复杂。
字幕没有出声，林与白也没说什么，她踩在柔软的花瓣上，看到了深处的一方小亭。
亭中立着一个冷白色的身影。
桃花是暖的，霜白是冷的，远远看去像是在温和的春天里下了一场雪。
透骨的冷意让花瓣都变凉了。
林与白径直走过来，与墨看过来：“来了。”
他像是知道了什么。
林与白坐到了他对面，静静看着他拿出了同样的一坛女儿红。
他说过，这是她出生那天埋下的。
她出生那天，是哪天？
与墨给了她答案：“这是林晟亲手酿的女儿红。”
这真的是一壶女儿红，放了数千年，直到今天才真正打开的女儿红。
林与白心一震，不知道该说什么。
仙尊倒了一杯酒出来，他盯着醇厚的美酒，视线一动不动。
那深灰色的眸子，仿佛透过了杯中倒影，看尽了漫长的时间。
“你知道我为什么修无情道吗？”他抬起眼帘，看向林与白。
第42章
这个问题似乎很难回答, 但林与白一句话就戳到了与墨的心尖上。
“你不信任人类。”
与墨执壶的手微顿, 笑了下：“对。”
他坦白地承认了，因为完全被说中了。
“天道如何无人知晓，可一旦问鼎天道，人就会变得不是人。”仙尊缓缓说着，自始至终都没有动眼前的酒。
这次两人谈话和之前截然不同。
林与白看着他，听着他说, 心中一片豁然开朗。
他知道了仙尊的遗憾，知道了顾予墨最后的心事。
《为你而生》是个仙侠背景，虽然游戏里并没有深度探讨天道这种玄而又玄的东西。
可这种背景，本身就牵扯了很多思想上的。
天道是什么？
人人趋之若鹜的是什么？
问鼎天道又会如何？
人站在天之上又会怎样？
这听起来很虚无缥缈, 很不切实际，与现实毫无干系。
可林与白却从中看到了现实。
科技是什么？
人们努力追逐的是什么？
科技的巅峰是怎样的？
人站在科技之上又会如何？
这是相互呼应的。
修士们追逐的天道，与现实中人们追逐的顶尖科技，有着异曲同工之处。
同样想要强大自己，同样想要满足**, 同样想要改变世界。
现实中的顾予墨不信任人类, 游戏里的与墨仙尊同样不信任人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