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新雨有些跟不上他的脑回路,他们说的是一回事吗?
“我也去圣上面前哭一通,”颜绥斗志十足道,“我还不信那老东西能哭得过我。”
“……”闻新雨觉得自己是在对牛弹琴,“我去送折子了。”
“不用了。”身着红色制服的少年穿过长廊,午后的阳光落在他白皙的脸上,长长的睫毛在脸上投下阴翳,黑曜石般的眸子里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陆捕头……”闻新雨有些惊愕,六扇门与他们素来不来往,陆离竟然如此大摇大摆地进来,“你是走错门了吗?”
“如果这个散发着贫穷味道的地方是西灵府,那便是没有来错地方。”陆离一挥手中的明泥金折扇,金色的扇面在日光下闪动着贵气的光芒,似乎骚包地告诉任何人,它很贵。
闻新雨知他这种贵族公子哥就是像下水沟里的臭石头般的脾性,也不在意,“那不知陆捕头来此有何贵干?”
陆离收起扇子,指向坐在正方的少年,目光灼灼——
“终于等到这一天了,我们来一决胜负吧!”
第22章 旧仇
说起陆离与颜绥的恩怨,还要追溯到多年前,颜绥在临安的那段时间。
当时的颜绥束发之龄,性子并不比现在好上多少,但名声却一直很大。正值新帝登基,临安闹出了偷窃官银的大案,惠宗派颜绥前去查案。颜绥不负重托,很快查到官银被盗乃内鬼所为,并抓出设计案件的凶手。事情到这里本可结束,但颜绥聪明,没被糊弄过去,从凶手的口中套出了背后还有人的事实。
当时所有人都劝他查到这里便好,但他却带着一股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倔强,顺藤摸瓜扯出了一大帮人。其中便有陆离的姑父,当时的户部尚书王普。王普受到重罚流放在外,妻女跟随在外,但却在途中染病身亡。自那之后,自小被姑姑带大的陆离视颜绥为仇人。
一点都不隐瞒自己□□裸的恨意。
只等着哪天找到机会,他就会毫不犹豫地将颜绥推入万丈深渊。即使找不到万丈深渊,他也要亲手挖出来将他埋葬。
对于一个三心二意的风流贵公子来说,维持这种多年执着打倒一人的决心还真不是一件容易事。
闻新雨在这点上对他倒是颇为刮目相看,像他们这边的某人,嚷着要击败颜绥,却三天打鱼两天晒网,顶多来句语言嘲讽,还被人忽略。一点行动力都没有。
瞧瞧人家,直接来下战书了。
“啊?”颜绥打了一个哈欠,并不是很在意,“大少爷要玩过家家请出门直走。”
“圣上的旨意对你来说,原来只是儿戏?”陆离微微笑着,神淡气轻地踏着步子走进大堂,也不客气,大刀阔斧地坐下,“那我只有如实禀告圣上,此案由我一人审理即可。”
“先是白华又是你,”堂上的少年嘴角微扬,像是讥讽,“难道你们六扇门闲得没事做了?”
“若是你能快些将案件了结,又何须我们出手?不过是一个钱财杀人案件,赫赫有名的颜大捕头竟然花费数日都无法结案,如此消极怠工,御林军怕是要完。”
“劳您费心了。”颜绥又打了一个哈欠,心中想着赶紧打发这个麻烦的家伙,找个地午休片刻。
“费心的是圣上,”陆离仍旧笑着,面上却是冷的,“为了尽快破案,圣上命我与你一同查案。至于这要放走林生的折子,就不必呈上。”
他晃晃手中的折子,闻新雨这才发现放在桌旁的折子竟不知何时到了他的手中,那一双养尊处优的手,比纸张还要白皙细腻。
手指微动,纸张被撕碎的声音在厅中格外刺耳,一直冷着笑的少年这时才露出一点笑意,“颜绥,你想要的放走林生,而我偏偏会向你证明,他有罪。”
“去吧,少年。”颜绥不以为然。
“只要我赢了你,你就以死谢罪如何?”陆离又道。
如此可怖的话语,在他说来却轻飘飘的,像是输二两银子一般的随意赌注,只为博个彩头。
大概是个疯子。
谁会答应这种无理的要求。
闻新雨觉得他对颜绥的恨意已经蒙蔽了他的心智,这已是输了。
“好啊。”颜绥干脆地答道。
闻新雨突然想起来,他的这位上司,从来都不能以他这种常人的思想来揣度。毕竟是有名的天才捕快,说不定连下一步的计划都想好了。
对了,他必定是想要借陆离之手来确认林生无罪。韩、陆两家交好,自然是不会不相信陆离的。
果然他还需要学习的地方还多着。
“快去办正事吧,早一点找到证据,便能早一点要我的命。”颜绥又打了一个哈欠,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开始赶客。
“等等,你不一起去?”闻新雨不解,毕竟对方是六扇门的人,一起行动会比较妥当。
“当然要午睡了。”颜绥理直气壮道,许是打了太多哈欠,他的眼睛都有些发红,“春天的美妙之处不就在于午睡吗?”
……
所以说什么下一步计划都是不存在的。
这家伙只是个为了午睡拿上自己性命去赌的傻子而已。
暖日晴风柳梢头,桃花仍似旧时红,绿窗外莺啼舞燕,闲院晴丝飞如线。谁曾见那墙角,春色撩人,出墙红杏逐风流。
而那红杏之下,正卧着一清秀慵懒的美少年,透过树叶的阳光零星地洒在那白玉无暇的面上,光华流转,如初晴的云岚般干净美好。香梦沈酣,似是做了一个好梦,少年的嘴角微扬,闲适风流,如流风之回雪般潇洒。
若是有少女从此经过,必定纤手掩香罗,含羞脉脉敛娇蛾。
不经意,见君一顾念朝暮。
倒是一段佳话。
不过没等来美人,却见一其貌不凡的少年火急火燎地冲入院中,活生生将这美好的意境毁得一干二净。
“不好了,阿绥,不好了!”少年顾不得擦额头上的薄汗,急急地摇唤着躺在石凳上没有半点危机意识的人。
颜绥迷糊着睁开眼,睡眼惺忪,与清醒时的清冷腹黑相比,眼中多了几分天真,像只温柔无害的小猫。少年自是一愣,但很快反应过过来,“出事了,你快随我来。”
颜绥揉揉头,仍是不太清醒的样子,“旧雨啊,男人不稳重可是没有女孩子会喜欢的,她们喜欢的是那种将刀架在脖子上都能面不改色之人,明白了吗?”
“再稳重一些,你的命真的会没了。”闻新雨拉着他往审案的大堂跑去,顺便交代了事情原委。
他和陆离两人先去了林生的船上调查。因林生出事,那条船一直停在便桥边,由官府人员看守,百姓一律不得靠近。两人过去之后,在船中搜寻了一下,什么也没有发现。
这很正常,御林军早就将此船彻头彻尾的搜查过一遍。
然而,陆离却在船舱内的小桌子下面发现了一个暗格,在那格子之中找到了一个包袱。
这是出乎意料的。
那包袱之中装着的,正是足以要了颜绥性命的东西——韩小姐丢失的金银首饰。
“竟然忽略了这个地方……”被扯着的少年一脸淡定地感叹,“你们还是大意了,这个月的奖金该扣。”
“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仅凭这一点就能证明林生便是杀人凶手。”闻新雨既是后悔又是担心,当时怎么就没想到船舱会有暗格?若证明林生真是凶手,陆离肯定不会放过颜绥的。
都怪他。
“那林生可有承认?”颜绥挣脱开对方的手,脸上还带着笑容,“只要林生不承认,我这条命倒安全得很。”
“不是我,我没有!”还不知何时被人委以性命相托的林生看着被扔到面前的包袱,不负众望地连连否认,“小人根本没有见过这包袱,也没有见过这些东西!”
“这可是在你船舱发现,你还有什么好狡辩的?”陆离挥着折扇,眸光清冷,气势压人,“难道非要动刑你才肯承认。”
“小人真不知这东西为何会出现在船舱,真的没有见过。”林生连连叩拜,“还请陆捕头明察。”
“看来不吃点皮肉苦头,你是不肯招了。”陆离懒得废话,一挥手,带着几分杀伐果决,“来人,将他拖下去打四十大板再说。”
“等等。”颜绥从一旁的偏堂走出,他扫了一眼地上的包袱,散落的手镯落了出来,雕花镂空,手艺精致,样式有些眼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