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奶奶听会戏曲吧。”白焮示意自己的孙子去开客厅一角的唱片机。
谈子江领会，迅速起身：“要听哪一张，奶奶？”
“我最爱的那张喽！”
这种时刻，最亲近的亲人在身边，自然要听最爱的曲。
一首《沙漠王子》慢慢响起。曲转婉约，旋律清晰柔美，白焮忍不住跟着哼了起来。
谈子江一颗上下不定的心也跟着慢慢放了下来。就这样，陪着老太太一起安安静静地听完这曲，再离开也来得及。
负责日常饮食的阿姨送来两杯鲜榨混合果汁。见老太太一脸陶醉闭着眼睛哼着曲，便对谈子江微微一笑，将两杯果汁轻轻放置于他们面前，又是微微一笑，转身离开了。
回到单人宿舍的灵烁儿当晚却失眠了。
不是为了接下去半个月全封闭的备考，而是为了与白老太太约好的月底约会——不是和白老太太，而是和她那个“鼎鼎有名”的孙子谈子江。
对，这个四十岁的男人，谈子江。
灵烁儿对他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兴趣，以及——目的。
灵烁儿就读的学校，并非现实意义中的普通大学。
这里住校生并不多，可能是为了防止出现不可控制的场面，学校安排了每个住校生单人宿舍，与其说是校方费尽苦心做出的妥当安排，不如说是变相“隔离”。
至少，对于灵烁儿而言，这样的安排就是一种刻意为之的“隔离”。
这个学校里的学生，都非等闲之辈呐。
在收到那份入学通知书前，灵烁儿压根就没听说过还有这么一个学校。
通知书是放在自家院子的信箱里，还有一个真真切切的彩色邮戳。灵烁儿当时就觉得不敢相信。原因很简单，她并非外面那些人家的普通孩子。从小到大，她甚至从来没有出去上过学，所以她没有同学，但她有老师。家里的老师都是上门来对她进行功课辅导。
所以，她的家就是她从小到大的学校。
她问过家里相依为命的大姨，大姨听后直摇头，表示从未听说过；可能觉得有些荒谬，还举起信封和通知书背对着灯光下，细细瞅了很久，最后还是摇头。
或许正因为未知，灵烁儿突然很想去这所学校上学；可大姨灵燃却坚决不同意。
从小到大，为了守护这个孩子健健康康长大，灵燃几乎争取每一分每一秒都陪伴在孩子身边，连读书学习，都是在家里完成，因为外面没有哪个学校允许家长时时刻刻陪读。
眼看着孩子将满二十岁，灵燃自然不会大意，而且这通知书来得莫名其妙，这所学校更是闻所未闻，听着就像是个忽如其来的恶作剧。
怎能当真？！
灵燃的态度在一次会面后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变化。
灵烁儿正处在对外面世界充满无穷尽好奇的青春年纪，无意间听到大姨与陌生人的通话，便决定偷偷尾随她一起去看看那个主动约见大姨的“陌生人”。
第4章 黑衣女子
会面安排在一个陌生的地址，离灵烁儿家挺远，但既不是在咖啡馆，也不是在茶馆，而是在一处废弃的墓地。
早些年当地政府大费周折迁墓地，舆论压力巨大，不得不付出高额的安慰费，最后墓地是迁成了，但原本计划的建筑项目却莫名其妙搁置了——这一搁置就过去好几年，到如今便成了一片杂草丛生的荒废地。
因为离市区市郊都有些距离，平日里也没有人会来。
眼瞅着大姨毫不犹豫地走向废弃墓地，灵烁儿的一颗心瞬间蹦到了嗓子口。眼前的一切让她如坐云雾，迷惑得要命，也紧张得要死。
更要命的一幕发生了。
灵烁儿跟进后，才发现，大姨并非毫无目的地向前走，她的前面突然出现了一个黑衣人，而就在那时那刻，大姨步伐戛然而止。
那个黑衣人——是、是“凭空出现”的！
灵烁儿惊醒，身上瞬间起了一阵鸡皮疙瘩：大姨竟对眼前“凭空”出现一个人，没有一点惊愕！
“好久不见，燃。”
“好久不见，焰。”
“这些年，别来无恙。”
“你也是。”
一身黑衣的那个人转过身来——竟是一个面容姣好的女人！
灵烁儿倒抽一口冷气，这女人，可真高呐！方才，在她开口讲话前，见其背手而立，让人下意识以为是个男人。
那女人面部的微笑有点不自然，灵烁儿看到大姨微微侧身，误以为她要转身，赶紧往背靠的大石头一侧隐了隐，怕自己被发现。
灵燃并未转身。
“你今天来，找我何事？”
灵燃的声音里有一丝金属感的重量，让人觉得带点锋利又带点沉闷。
“让你的烁儿来学校读书。”
“……”
“那个通知书是你发的？”
“是。”
“怎么不用真实的学校名字？”
“我以为你会一眼看出来。”
“……”
“这个孩子既然身上流着一样的血，就应该接受一致的教育。否则，对这孩子而言，会是一种浪费，时间久了，会失去本该拥有的能力。”
黑衣人很是耐心地讲着，这让灵烁儿再一次感到意外。对比之下，她的大姨却仍是一副沉默状。
“燃，那件事已经过去那么久了——”
“是，过去那么久了，如今世界那么太平，这些孩子拥有不拥有所谓的能力，又有什么关系？”灵燃忽然略显激动地打断了面前人的话。
“好吧，你心里还是在怪……我知道，失去至亲，要彻底走出来不容易，可是，我还是希望你过得容易些。”
“谢谢你的好意，焰，你当年默默为我做的我心里都不知道，不然我和烁儿也不可能在这个城市安静生活这么久。”
“好——那就尽快让孩子来学校吧——没这能力的加持，会威胁到孩子的生存……”黑衣女人欲言又止。
灵燃皱眉抬头去看对方，一脸茫然问：“生存？”
“不，确切说，是生命……”
灵烁儿看得分明，黑衣女人说这话时脸上浮现出一种痛苦的神色。
“……什么意思？”灵燃心里一惊，迫不及待问。
“当年你离开后，炼就归隐了，走前留下一木盒，叮嘱我十八年后再打开……我打开了，看了里面留的话立马就来找你了。”
“是什么？”灵燃挑了挑右边的眉，冷问。
“我们和我们的后代，已经不一样了，也就是烁儿这一代，基因已经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异，如果不及时干预，这些孩子就会有生命危险。而十八岁，正是变异的临界点。”
“……什么意思？你说清楚点。”灵燃越听越茫然。
“前两天，有个孩子失去了生命迹象，与烁儿年龄相仿……十几年前，那次事件后，他的父母也带着他去了外面的世界生活，像普通人一样生活，从未唤醒和激发过孩子身上与生俱来的能力……然后就突然一下，没了生命迹象。”
“……然后呢？这是为什么？”
“学校第一时间成立了调查组，深入调查后发现孩子们的基因——最关键的那一条上，原始基因有明显削弱的痕迹，取而代之的是外面世界里的某些奇怪的基因片段。”黑衣女子并没有任何停顿，继续顾自己往下说，“它们攻击了我们最古老的基因，导致原始基因出现削弱。你知道的，这些我们引以为傲的基因，决定着我们的寿命。”
“……外面世界里的某些奇怪的基因片段？怎么可能进入我们的基因里，还发动攻击？”灵燃觉得自己像是在听一个莫名其妙又玄幻至极的故事。
“很简单，因为有其他势力出现在了外面的世界里——而致命的是这些势力深知我们的基因缺陷。”黑衣女人淡定回答，眼睛里却早已满是愤怒和不甘。
“……”灵燃无法相信自己听到的一切，心里隐约觉得似乎哪里不太对劲。
“燃，赶紧吧，把孩子送到学校来。当年创立这个学校，初衷也是为了往后某日，那些当初选择暂时离开的族人想回来了有个明确的归处，当然包括那些孩子们。他们是我们的未来，也是我们的希望，我们有义务培养他们成才——不，或许，不是成才，而是让他们成为真正的自己。你说呢？”黑衣女子的口气再一次轻软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