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馐美人(82)

一席话叫孟溪难以反驳。

其实义兄说得也不错,她何必担心这担心那的,他都如此的坚持了,她不该还想着往后退。

她跟义兄相识于前世,走到今日,已是极深的缘分。

她应该对未来充满信心。

孟溪鼓励自己。

章家早已备好宴席,秦妙出来迎接老太太,扶着她在刻了海棠花的高椅上坐下:“多亏得你们孟家,阿绍才能活下来,这份恩情不管是我还是阿绍,都会铭记在心的。”

老太太看她雍容华贵,她的相公章昀又是浩气凛然,手心都要出汗了,忙道:“谈不上大恩,而且我也没做什么,都是我那儿子……他向来心善,那功劳也是他的。”

“不管怎么说,也是你的儿子。”秦妙笑,“你往后就住在京都吧,仍将阿绍当孙儿,在这里安享晚年。”看一眼孟溪,“还有孙女儿陪着你,空闲的时候便来这里坐坐。”

老太太答应。

秦妙又与孟溪说话:“绍儿能考上状元,也是因你愿意供他。”她吩咐丫环捧上两只黑檀木的盒子,“小小礼物,你们看看可喜欢?”

孟溪道谢,将盒子打开,只见里面躺着一对翠绿色的玉镯子,好像汪湖水一样,美得让人挪不开眼睛,而祖母得的则是一对镶嵌了祖母绿的金镯子,很适合她的年纪。

老太太都不敢受:“这得多少钱啊!侯爷已经送给我们一处宅子了,这,这怎么好意思要。”

“拿着吧,不拿我的心可不安,阿绍打搅了你们十年,这点东西算什么?”秦妙按住老太太的手,“你喜欢就好,你要不喜欢,我就给你换一副。”

老太太忙道:“喜欢,喜欢,我第一次见到这么好看的手镯。”

“我给你戴上。”秦妙亲自动手,又跟孟溪道,“你也戴上,别怕磕碎,碎了我再送你,知道吗?你这年纪就应该打扮的漂漂亮亮的,不要等年华老去,想打扮也没这等条件。”

孟溪依言戴上,觉得这玉镯衬得她手腕更白了。

孟深看着她们一团和气,心里颇是高兴。

等到饭后,听孟深要去放河灯,章云泽叫道:“表哥,我也要去,你带我一起去吧!”

章昀道:“你去作甚?去年让你去,你还不愿去。”今儿侄儿想带未婚妻去玩,他又要凑热闹。

“这不一样,去年我可没有认识表哥!”章云泽只有姐姐,内心深处是希望有个兄长的,正巧这表哥生得高大俊美,还是状元郎,正符合他对成年男子的那种向往。

秦妙笑起来:“你想去就去吧,不过别顽皮,惹你表哥生气。”

“好。”章云泽答应。

老太太年纪大了,并不想这么晚外出,孟深使人先送她回了新置办好的孟家。

三人一起坐车去月牙河。

这是位于城内的河,河边遍种杨柳,杏树还有桂树,此时只有桂树独秀,开着金花朵朵,远远就飘来一阵甜香。

章云泽性子活泼,在路上时笑着道:“表哥,下回我带你去宫里看姐姐啊,她也很好奇你生得什么样子呢。”

太子妃住在东宫,孟深道:“恐怕不便吧,我毕竟是男子。”

“是吗?”章云泽愣了下,然后就把目光落在孟溪身上,“那我带表嫂去,姐姐肯定也想看!”

表嫂?孟溪脸忍不住红了,她还没嫁呢。

孟深却笑出声,拍拍章云泽的肩:“好,带你表嫂去。”

前方就是月牙河,两岸早已站着许多年轻男女,三三两两的聚在一处,但放河灯的多数是小姑娘,甚至还有在岸边设了案台拜月的。公子们则是借这时机寻觅心中向往的意中人。

孟深买了三个河灯,将其中一个递给孟溪:“好好许愿。”她必然要许个与他有关的愿。

义兄眸中倒映着星光,十分璀璨,孟溪能看出他满含的情谊,说道:“你也一样。”

他当然会。

孟深虔诚的许愿后,弯下身把河灯放入河中,随流而去。

晚风吹起他的袍袖,翩翩若仙,孟溪觉得他此刻看起来格外的勾人,暗自心想,今世要与义兄白头偕老,还有,义兄要长命百岁,一生顺遂,许完了又觉得自己或许太过贪心,如果只能选一样,那就希望义兄一生顺遂。

她蹲下来,将河灯轻轻放在水面上。

玉带般的河上,无数的河灯漂浮于上,灯中的烛火一闪一闪的,孟溪看得会儿道:“真漂亮,好像满天的星星。”

“你喜欢的话,明年再来。”孟深笑着看她,“每年都来。”

孟溪抿嘴一笑:“嗯。”

章云泽也把河灯放好了,三人沿着河边散步,孟深忽然想到年幼时自己也曾在此放过河灯,有一年还是叶飞青陪着过来的……明日下衙得去看看他,不知他如何了。

就在这时,后方突然传来袁醒兰的声音:“孟姑娘!”

孟溪回过头,看清楚那几位姑娘时,身子不由得一僵,因为那其中竟然有薛令婉。

孟深的事情众人都已知晓,袁醒兰对几位姑娘道:“这位就是宣宁侯,我起先就见过他,哪里知道他竟然是章夫人的侄儿,章夫人现在必然高兴极了!”

年轻的侯爷一身华服,仿佛夜色中皎洁的明月,薛令婉暗想,此人本来就生得出色,换了衣着风采更盛,只是神情一如此前初见,有种高高在上之感。可见人就该分三六九等的,他的血液中流淌着高贵之气,哪怕流落在农家,也一样抹不去。

正如同他的那位义妹,薛令婉盯着孟溪,再如何,她也是低贱的农家女,别想着攀高门。

那贵女的眼中明显有种敌意,孟溪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袁醒兰却迎上来:“孟姑娘,我早前就想跟你去放河灯,今日倒是巧了……”跟其他几位姑娘介绍,“这就是我说得那位女厨,她烧得东西可好吃了!”

别的姑娘神情各异,不过见到孟深,一个个都有些不好意思,或是红了脸,或是偷偷打量。

孟溪垂头道:“袁姑娘谬赞,我的师兄们比我手艺好多了,姑娘们赏脸的话,可去醉仙楼一品。”

这时候还替酒楼拉生意吗,薛令婉挑眉,她难道还有胆子去酒楼?莫非是想宣宁侯替她撑腰不成!

“秦公子,家父听闻你认祖归忠,很是替老侯爷欣慰,想你秦家男儿铁骨铮铮,顶天立地,竟流落于农家受如此委屈……”

孟深何等聪明,一听便知是何意思,打断她道:“这算什么委屈?农家人自给自足,心醇气和,淳朴可敬,不像某些在酒楼吃顿饭都要仗势欺人的贵女,真不知父母是怎么教养出来的,只能说其家门不幸。”

薛令婉脸色一变。

他很明显是在讥讽她,就差直接说出她的名字。

“袁姑娘,阿溪走累了,下回你再与她聚吧。”紧接着,孟深就告辞了,他看出孟溪并不想与这些姑娘说话。

袁醒兰没料到他这么急匆匆的,眼睁睁看着他带着孟溪离开。

瞧着这二人的背影,再见其他姑娘们投来的微妙的眼神,薛令婉的指甲掐入了掌心。

她何等高傲,从不曾当面受一个男子这等奚落。

这宣宁侯,真是给脸不要脸。

她沉着脸,拂袖而去。

因薛令婉是继皇后的侄女,袁醒兰与章家走得近,章家女儿又是太子妃,其中便有几分关系,故而袁醒兰见到薛令婉,也是给几分面子的。但心里并不喜欢她,此时见她吃瘪,倒是忍不住想笑,见她走了,正合心意,当下便同其他姑娘去放河灯了。

章云泽跟在后面,叫道:“表哥,这么快就走了?”

孟深道:“你表嫂不愿意待了。”

孟溪:……

“我何时说的?”

孟深握住她的手:“你不必说。”他一眼就看出来了,“不过我带你走,并不是希望你往后避着不喜欢的人,而是你不喜欢的话,就可以直接离开,不必受任何委屈。”

孟溪心头一暖,忍不住手指勾住了他的。

他便握得更紧了。

来到孟家,孟深走下马车送她进去。

离别时,他依依不舍:“姑姑很快就会让媒人来提亲,恐怕往后不太方便来了。”

定亲过后,不易过多见面。

“我想十月就成亲,你看如何?”他拥她入怀,“我不想等到明年。”

这叫她怎么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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