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先过去了。”
“麻烦你了,阿琳。”韦远充满感激与爱意绻绻地注视申琳,除非申琳,他没法找到第二个女生可以在这样的环境与情状下抛弃所谓的正义与他共堕黑暗。
然而,申琳投递给他一个了然在心的微笑:“我们从来都是一路人。”她套着手套窸窸窣窣地往阳台处边走,回过头来边一笑,那笑,仿佛在说,我并不曾质疑你又何必重申。
韦远望着她远去的背影,侧头吸了口气,垂着眼睑手将韦思的头轻轻抚摸吐出气,说:“我会处理很好。你不必担心。谁也不会知道。”
“警方总会知道。”韦思惯知这点的:“现在科技都太发达……”
“提高侦查破案率的意思并非百分之百消除一切犯罪。”韦远笑说:“我们不可以将时光倒流那么只能用尽现在的办法将事迹掩埋。你不要因此愧疚与自责,”韦远伸手抱了抱韦思说:
“如果没有完成,便是我的错。是我满口承诺许给你空心欢喜的错误。”
韦思喉头麻麻木木的。
他甚至喊不出一声爸爸。
韦远退身朝手表瞄了一眼,对韦思说:“我绝对不会叫你进去的,用尽一切办法,一切手段也好。你是我的儿子。我会做尽一切我能做的。”
他拾起落在桌角的一根头发,长长曲曲,带着染发之后劣质头发的干枯。韦远眼尖,手疾快将头发丝儿捻起来放进袋中。
韦远旋开了卧室门把。
他重新走进了充满冷气的房间。
韦思也还是没有问出口。
关于“如果不是血缘的一层关系爸爸是否反而会对我的一切行为即便是犯罪也漠然无视?”
一旦他这么想。
重新落入自身价值被否定的漩涡中。
他开始怀疑自己一切行为的存在性。
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爱是出于魅力的吸引。
当魅力剥离仍持存此种爱时称之为责任。
那么他一直以来想成为父亲型的人格以证实他并非私生子而是父亲的亲生儿子。
他所渴求的应当是一纸血缘坚定就能昭然若白的东西。
而当这种东西除去。
他尽管身上仍拥有父亲的人格,父亲对他的是爱还是无视——还是伪劣复制品的憎恶?
若人格有COPYRIGHT他作为倾盗父亲行为模式的小偷又如何能得来他的哪怕一点怜乞与投视?
他自小拼命搜集在地图彼端的韦远的新闻报告模仿他的举手投足,所造就的现在的这个人格与行为模式,若是除去一层血缘的关系,甚至剥掉有关韦远的任何痕迹,以全新的本该是韦思个人的人格模式存活在人世。
他猛然发现。
那便是一个只剩下了一个空空骨架,没有任何皮囊,也没有人格魅力可言的行尸骷髅。
那么他存在的意义究竟何在——?
当他剥去与“韦远”挂钩的所有痕迹时竟然留下的只是一个空空的韦思。
那么,
韦思存在的意义。
究竟在哪。
……
谁能来告诉我,
拯救我。
韦远咔嚓地合上了门。
PS:没看懂韦思渴望三人永不分离关系的看作者有话说段。
作者有话要说:作者注:
韦思认为自己插足不进父亲的生活,但是如果跟申琳在一起就能得到父亲的青睐与关注,因此愿意成为附足虫一般黏在这颗针一刺就破裂的关系之中。
第37章 烛下黑
车从这栋外观朴实的出租屋外行驶而来,一个女人的影子从车上下来,虽没考过驾照,足以应付这点小路程绰绰有余的申琳左右观望凄静的屋外雪树。此时,咔嚓地门开了,车正好横停在一楼门前,肩上扛着一个醉酒般人的韦远走了出门。
申琳吸与呼出的气流均匀地在高竖领里流淌。
用干净床单包起来的玲玲连脸也没露,在韦远的扛扶中绕到了后车厢,箱型车的体机够大,韦远掀开盖子,将人连脚带头地塞了进去。
他合上后车盖,拿口袋里掏出来的纸巾擦了擦汗,绕走去跟门口堆积的一堆垃圾袋混杂一起,拾掇进了车内。
从屋内走出的韦思神情恍惚,仍然好似做梦。韦远把塑胶手套拆卸扔掉,团塞进垃圾袋,从车上爬下来,映射在车窗内的他的大衣与长裤都起了褶子。
“谢谢你。”韦远走过来抚住申琳贴在她唇边低语说:“再不会有第二个你了。”
申琳收回注视的目光:“做吧。”她低声移过嘴唇正对着他说:“我们就是这样的人类。”
韦远低垂眼睑,手在她的耳垂上怜怜轻轻地抚擦而过,申琳爬上了后驾驶,望过去,前窗玻璃里注视着韦远走到门口跟韦思谈话的情形。
韦远说:“下学年直接到那边读语言学校。”他说:“然后再考大学也不迟。咱们走吧,小思。卧室内的冷气关了没有?”
“关了。”韦思说。
韦远点头,在前领路,把韦思的手拉过来领到了车上。
引擎发起,车子驶动,惝恍流动中窗外景五光十色。引路走过天桥下,天仍然是不带禇红的冷蓝。申琳从天桥下的桥洞里看见小屋子亮着暖黄的一盏灯。
前座的韦思忽地贴面而上,韦远从正驾驶操控方向盘中伸过一只手去:“韦思?”
韦思降下了玻璃窗,申琳顺他目光,茶色玻璃窗外的一个流浪汉赤脚跑在桥洞前沿。
车在后,他在前。
桥洞外路边小荧屏闪闪烁烁,韦永松出现在上头,含笑的脸意气昂然。
“我日你MLGB。”流浪汉举着一柄斧头,像砸窗似的,冲那座小荧屏狠厉砸了上去。
韦思扒拉在窗框外眼睛蓦时瞪了大。
“明天,明天。”流浪汉边砸边说:“今天都做不好还明天。”
车窗吱纽纽合了上去。
韦远在一旁操控,防止碎片溅进窗内,韦思一声声的高喊仿佛都被下了定语梗在喉头,梦境中无法出声的悲痛攫住了他整双黯淡的眼睛。
车速飞驰,超越了这一场小小闹事,韦思仍追逐一点影,将头飞快别扭过去顺狭长扩大的视线望过去。
他嘴唇颤抖,听不见车内韦远跟申琳的声音,向后望的申琳在电光石火的玻璃荧屏砸碎间,一刹那,恍然仿佛回到头回目睹韦思砸学校窗玻璃的时候。
同样的疯狂。
同样的高亢。
像在砸碎内心世界的什么支柱一般。
在玻璃光影的分崩离析中折射碎化扭曲的时空。
车飞到了半山馆下。
韦远下车,开了后车厢,往里闻了闻,申琳从后驾驶走过来。
“这不行。”韦远对她说:“要先把这人搬到里面去。”
申琳说:“你想好要怎么做吗?”
“你跟我来。”韦远点点头说:“我已经想好了。”
韦思开门上了二楼,从二人的视线中消失,穿过了长廊。楼下的韦远旋带申琳走近厨房,蹲到餐柜门前,往消毒柜里拿了几把家伙。
他拉上了厨房窗口的窗帘,去把门关上,但未锁,走回来时二人背对着门,露出身侧与门口的一线斜直余白。
“她的脖子上有勒痕,顺着痕迹用这把,将她的脖颈割下来,尽管不能完全掩盖,也至少能够混淆警方。这是最坏的尸体被找到的情况。”
“你有把握和信心做好吗?”申琳说。
“没有。”韦远笑着说,“我没有人体解剖学的知识和手法。”
“那你买回来做什么?”申琳说,“要是真的发生了剖尸案,顺着你买刀的痕迹就能找到你。”
韦远说:“所以这是最坏的打算。”
申琳说:“那么B方案呢?”
“在树林里埋起来。”韦远指指窗外说:“后面不就有一片吗?不过我的倾向是能把肢体分别斩断成头、手、脚、胸与腹埋起来更好。”
他说着,耸耸肩,说:“不过最好就是找不同地方埋起来,即便是被人发现了也联想不到是同一个人。”
一阵无话。
申琳摸摸泛起汗毛的手臂。
“A方案呢?”
韦远这么一听说,嘴唇划起了淡淡的笑意。他把申琳的肩拢过来悄声附耳说:“波湖你还记得么?我很想找到那一片不为人知的区域再扔下去。”
“看来你完全没有把它当成计划考虑。”申琳笑说:“那你是打算在森林里埋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