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跟人(26)

作者:全员死狗 阅读记录 TXT下载

“他的妈妈……”韦远这样笑着沉默半晌,旋而开口:“当年的事说出来有点害臊,我壮一壮胆。”他说着往玻璃杯里倒出半杯,微微仰首,顺着嘴角喉道,灌进了几口,他沉在半途,微偏着脑袋,思考如何开口在大脑皮层里梳理思路线脉。

申琳劈手夺了他微垂即将落下的酒杯,说:“不想说也不用说。”

“也就是几句话的功夫。”韦远便伸手来拿。

申琳反身一挡,背对着人,身后的男人挡着一条板探不过身,拿脚踢,在水下把水花翻搅得阵阵巨动波纹。

“他只知道她妈妈在英国摇滚混不下去,就去当妓.女。”韦远拿脚拇指勾她的脚背,边玩边说:“她全家都恨透了我们家。那也没什么,毕竟我也挺恨我们家所谓的精英教育——。”

申琳停住了动作。四条纠缠在一块儿的腿脚沉寂下来了,一动不动地躺在水里。水纹犹晃,阵阵涟漪,像申琳脑袋上一条条天使光晕,像下水道里吸进杂陈废物的漩涡。

“韦思的外公大概一辈子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妈前十几年死也不肯接受小思。我妈妈知道吗?她一定知道的。因为她就是撞破那种事实的人。她只是不想承认,其中,也有她儿子的过错而已。连带我也不想承认,这许多年,尤是遗忘而已。”

不等申琳回话,韦远吸一口气,自顾自将话说下去:“能怪我妈妈吗?也很难怪。任何一个女的看到她儿子做出那种事也会惊呆吧?如果我的儿子——也就是韦思,有一天,他做出那样的事,我的选择是什么?妥协?支持?那才难怪。就看他在学校的表现就知道了,我也不想要管他,可是他又希望管,包括整个社会,整个舆论界都希望我管,那我有什么办法呢?而我愿意吗?我从来不想费那么多神的。就连在我自己身上,我也不想费尽心神,更不用提在别人身上了。”

“所以你说是意外?”申琳说。

“你不要告诉韦思,我还没想好。”韦远抓抓脑袋打断她,丢开了刀子,眼睛看也不看水果盘,望着前方,眼神却无焦距,只说:“我到现在也不明白她为什么生下来。毕竟,她和我是一类人,我们都自私,都是小孩,在当时来说。我们毫无做父母的的担当和责任,也不打算有,那最好的解决办法是是什么?就是别让小孩生下来。否则,对他,对我们不都是一种遭罪吗?”

见申琳无开口,韦远停一停,便继续说:

“当时是我跟她同居的状态,但是,这是在外面,我是她男友。实则,我们私下里还有一个当她司机的小伙子,咱们三个是一块玩的。因此,有段时间怀疑的是,韦思是我的小孩吗?算时间的话,也有那名司机的可能。”他望着虚无的天空像一眼穿透了天花板一样说,“我一直在想,如果我像当年的妈妈一样,一开门,想看见的是儿子与女友,却不小心,撞见两个人和第三者男性共同躺在床上的情形。我能如何呢?我大约是不会去管的。就是和韦思吵架,我也觉得烦透了,我不喜欢吵架,更不喜欢处理事情。而避免事情的糟糕发展,就是尽量不让事情发生。不是吗?

“不想要让自己陷入处理事情的厌烦状态,最好,就是无视事情的发生。可那样势必就会遭到社会的攻击。于是,只能硬着头皮去解决一系列并不想触手的麻烦……在大街上撞到人,如果是我自己的事,我必须要解决,在恐惧和悲伤之余,还有一种精神的错乱,如果不尽快解决那么日后就会牵扯出更多的事情?如果能一朝妥善解决日后就能避免接触,那是我最愿意的情状。”

韦远说着,一直揉在脑袋上的手停下来,放到水面上,探进底部,一抻一拉地划水说。瞧一眼申琳的神色,他才继续说:

“不知道你能不能明白。如果是别人的事,我宁愿不要去管,也不去理。就算大街上有个人被杀了,当着我的面杀了,我也不想要去睬。因为那根本无关我的事——”他大声激烈地说,“你能明白我这种心理吗?像我们这样冷酷的生物竟然也会创造出衍生的后代生物,我能教给他的只有一样的冷酷而已,我们甚至不想好好地教育他们,不懂慈悲也不懂关怀,如此的我们,有了小孩,对无论彼此,对双方,对周围的一切都是一种不幸。”

他像软下来似的,一下子,瘫在水里,一动不动了。他仍睁着那一双黑色的墨深深的眼睛,瞪着什么恶魔似的,看前面,他说:“所以我说意外。”他终于平静下来,轻描淡写地说:“我连自己也无法好好管理和约束,我也不想去约束小孩。就是这样的我,才说韦思一种意外。他妈妈那时说去英国参加了摇滚,那很好,不是吗?那很好。”

“很好。”申琳无意义敷衍,心思已经全然飞到九霄云外,她望着韦思,也像一无所见,两个人空空的眼神互相穿过对方的身体。

一瞬间,又弹了起来,精神为之一触之时,韦思脖子上红红的五指曲印尤其明显。

“她跟我说是我的小孩时我真是没法接受。”韦远抱着申琳的头说,摩擦她的肩胛,平淡地完绪了接下来的话说:“我的妈妈认为她是想勒索我们,而且觉得,她是个妖怪,同时跟两个男人,义正言辞地拒绝了。妈妈不想承认自己的儿子也是妖怪吧?这就是我一直不知该怎么跟韦思说的他的故事。”

第25章 新年

-冷酷如我们,再生出无法教育的小孩,在扭曲的环境之下生长,承袭我们的冷酷,繁衍的真谛就是制造一个又一个甚过前人冰冷的怪物猛兽吗?

-既然不能教育,就请不要生我们下来。

-不能以身作则,空话挂在嘴边却是一套叠上一套,言行不致的爸爸妈妈,你们可知道,新年到来时,我们的愿望,最大的希冀却是什么?

那是凌晨过一分,新年的钟声荡在心中,烟火高升,震破了世间一切的沉寂,犹如一条告诉摇摆被晃到重叠的幻影,眼花缭乱,喜悦的泪水在闪动的眼眶中流泻而下。

不可描述否则被锁。

“阿远,我爱你。我爱你。”她死盯着他脖颈冒出粗大青筋,“太爱你了。”

“用力。”韦远歪着嘴唇露出癫狂之色,“再用力。”他血液充流的通红的手紧握着脖上两只扼住他咽喉的小手:“不要停——不要停。”

一波一波的笑声从房内床上两个身影里漏出,两个巨大的妖怪身影,正融进墙壁帷幔的叠影里打得难舍难分,不眠不休。

世间归于宁静。

妖怪息落心底。

可是那就如当年轰动的尼罗河水怪新闻一般,潜伏在平静河面表下,波涛汹涌不停不灭的水下世界,或是人尽毁之的地狱囚宫,或是金光璀璨涌碧辉煌的水下殿宇。掀起了一丈丈高波,白浪,仅供刹那的瞥眼为世人所知。

前方是未知,是乱涌,是水难,是否有人愿意摒弃现有的梦幻而一探究竟?探那藏在最深处最隐秘不为人知的柔软?

夜的寂静剩下虚无与空,与不存在,与一条条倒浮在温柔月下表徒的灰云。枯枝残落,泡在积水里,倒着一抹静静的黑影,一缕灰烟,从指尖松落飘升。

新年初夜,万家灯火。

点点红光从山的那头幽黑的深远人家闪动,就像一盆装痱子的盆,簌簌翕翕地倒下,落在皮肤上,划疆扩土,成了人为之耿耿抱怀的痛痒红虫,啃食,钻爬,在骨髓里侵咬。

庭院引虫灯散着橘黄色粒子似的灯芒,冷光之下,一条条线轨似乎清晰可见,虫身像缠上蛛网,意志便一动不动了,只在其中匍匐挣扎。

手机铃声在此刻砰然炸响,划破了寂静,震碎了心神,吓落了灯虫。她本就没睡,一下子惊起了身子,手伸到柜台接起了电话。

“琳子,琳子——?”

亮子的声音如此渺远,激烈,一下子从申琳的脑袋里钻进手来,晃动着,摇碎了她的满目萧然。

申琳挺直上身,说:“亮子?”她下了床,手肘撑床把鞋穿上:“找我有事?”

“你爸……”亮子一顿,咬住牙关:“没打扰你吧?”

“没事,你说。”申琳瞥眼空荡荡的床板,往屋外走去,摸着黑,正看见独自沉在阳台椅中的身影。床上一条被她抱着睡的毛毛长虫,开了灯,在室内昏黄的光线下沉静地蠕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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