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一天天地过着,中间能值得一提的就只有他们高中生涯的最后一次运动会。
原本高三班主任们和学校提过高三学生不参与运动会,以学习为主。但是最后华商还是决定让他们正常参与。
因为,高考是高中生涯最重要的一件事。但是却不是这些学生的青春里最重要的一件事。
除了高考以外,他们还应该有奔跑,有欢呼,有这些所带来的热血和赤诚。
蒋朝夕报名参与了3000米长跑。在上一项1500米跑开始时,她所在的3000米长跑组就已经到了跑道边准备热身。
隋彧、邱秋和简修自然陪同。邱秋比蒋朝夕还紧张,一直小跑着垫步,对着蒋朝夕念叨:“夕夕,不紧张啊不紧张。名次不重要,安全第一。觉得不舒服了立刻弃权!”
“嗯,好。”蒋朝夕拉着邱秋的手,摸摸她的手心,“你别担心我。我的耐力很好的。”
蒋朝夕说的没错,她以前跟在林立国身边去工地打工,因为年纪小也做不了什么大活,就负责给上层的工人们递送东西。
那些没建好的楼层不到十层高都不会通电梯,她每天都要跑上跑下很多次,所以长跑根本不会累到哪里。
几个人说话的功夫,陈舟寒也跑过来给蒋朝夕打气。邱秋拧眉埋汰他:“喂喂,这高三学长学姐说话呢,你一个高一的小豆丁跑来干什么?”
“……”早就料到会被这么损的陈舟寒还是被噎的干咳一声,一脸悲愤地看向邱秋,“邱秋,我对你太失望了!”
邱秋一脸淡定:“略略略。”
“……”
隋彧打断两人的幼稚互掐,看着陈舟寒问道:“刚刚看你在看台那,看到谁了?”
“林海教练!”陈舟寒立刻起了精神,“就是林海教练啊!我不是一直喜欢国外的HNB铁人赛吗?他就是这个比赛里唯一一位亚洲冠军!现在也是RNB战队的主教练。没想到居然在咱们学校的运动会上看见他。我还以为我做梦呢。”
“就是你说的什么先跑步,再打拳那个比赛?”想起之前看过的比赛画面,邱秋抖了抖,“看着浑身都疼。”
“专业的参赛者不会受多大伤的。”陈舟寒解释,“而且这个比赛能赚很多钱,我要不是家里拦着,我都想去。”
“我记得上学期你的长跑成绩倒数第三。”简修冷静地打破了陈舟寒的妄想。
“这个时候简修你是可以闭嘴的!”
因为陈舟寒的降级,几个人很少再这样聚在一起互怼,熟悉的情景回来,蒋朝夕也变得轻松很多。
过了半小时后,轮到她上场,在所有人的惊讶中,她不仅是第一名冲到终点,而且是压过第二名近六圈的成绩过线。
于是当天独自穿过校园操场时,蒋朝夕被陈舟寒嘴里的林海叫住。她才知道,这次林海会出现不是偶然,他在寻找国内有潜力的苗子,想要组建国内的HNB竞赛战队。
“以中国人的身份站在领奖台!”这样热血的念头出现在一个将近四十岁的男人口中时,却很难让人生出嫌弃挖苦的想法,因为说着这话的时候他的眼中始终闪着明亮的赤诚。
“你只需要去国外训练两年,其间的训练费用不用你负担,只需要在之后竞赛按期还一部分就可以。”林海最后说道,“竞赛的奖金很丰厚,你可以参赛几年后再回来读书,继续之前的人生。这并不会比别人缺少什么。”
只是蒋朝夕并没有想法舍弃学业做这些,即使林海保证过他可以帮她进入体育大学作为体育特长生,她还是想要正常地进入大学,读书,毕业,赚钱。
现在,她又有了新的希望,她希望能够和隋彧进入同一所大学,一起读书,一起毕业,一起参与彼此今后的人生。所以对于林海的邀约,她并没有表现出多大的兴趣。
运动会后的某天,朱琳娜的传闻传遍学校,她也因此被迫休学。原本已经定下的朱琳娜作为华商规培生的决定也彻底废止。这一切都是因为公告栏上那些跟拍到的照片,以及一些网上记录。一切都显示着一件事,朱琳娜在做援助交际。
于是众人一直以来的疑问得到了解答。为什么高一时还家境贫困的朱琳娜会越来越好,用的穿的都不再寒酸,她整个人也因此越来越傲慢。
那些昂贵的汉服,以及每节课时都不便宜的琵琶私教课、私人瑜伽课等的费用都来自何处。这些都有了最好的解释。
朱琳娜休学后的那个周末,蒋朝夕在路上遇见了她。两个人都有些怔住,蒋朝夕错开眼,她并不知道应该对朱琳娜说些什么。
她没有贸然开口打招呼,因为她不清楚这会不会让朱琳娜自尊心受挫,没想到朱琳娜反而先接近了她。
“你开心吗?”朱琳娜笑着问。
“朱琳娜,你觉得那些事是我做的吗?”蒋朝夕抿着唇,“我并不知道你的事情,从始至终也并没有去探求过。”
“我当然知道。那些资料不是你能查得到的。”朱琳娜瞟了她一眼,若有所指。
蒋朝夕立刻明白她的意思,但是她只是皱着眉看着朱琳娜,冷静地开口:“朱琳娜,我知道你想说什么,隋彧不会那样做。”
“呵,你了解他多少?”
“即使你说的是一个陌生人,毫无根据的指责并不会让我相信你。”
朱琳娜冷笑几声,丢给她一个信封,“隋彧会找人查我,我当然也可以查他。虽然查不到他别的隐私,只是他这些日子联系了谁调查我这种事情还是有人敢告诉我的。”
蒋朝夕拆开信封,里面记录着隋彧通过施星姚以及其他人获取的关于朱琳娜的信息。这一切都表明,朱琳娜那些信息的出现确实出自隋彧……
意识到这一点,蒋朝夕脑中空白一片,手指下意识地用力,信封被她握出皱痕。
朱琳娜笑的开心极了,退去学生身份的她此刻没有了往日的克制,整个人表现的肆意极了。
她哈哈大笑几声,接着沉下脸,凑近蒋朝夕低声说:“蒋朝夕,你知道我为什么讨厌你吗?不会真以为是因为学习成绩和痴迷隋彧吧?”
蒋朝夕顺势抬头看着她,默默地问:“因为什么?”
“因为……因为你很恶心。”朱琳娜抿紧唇,“都一样的贫穷,凭什么你可以坚持住自己,保持着所谓的自尊过正常的生活,还能有那些贵人陪在你身边,帮你,爱你?你让我觉得恶心。”
朱琳娜闭上眼,眼前还能闪过那些不甘和嫉妒。她知道世界上有很多和她一样的穷人,过着朝不保夕的生活,也有和她一样恶臭的父母,但也如蒋朝夕那样没有和她似的陷入泥潭。
她不应该去厌恶蒋朝夕。
可是那些人不是蒋朝夕。因为他们没有出现在她面前,像一面镜子一样地提醒着她,她有多么恶心,身上是多么脏。
所以她讨厌蒋朝夕,恶心蒋朝夕。想要打到她。这样,自己似乎也不是那么脏,那么让她……难以忍受。
朱琳娜略显崩溃地离开了,只剩下蒋朝夕茫然地拿着信封停在原地。她觉得隋彧不会做的那么狠,即使拿到那些证据,也不会做出不给朱琳娜留后路的事情。
可是信封里的那些信息,很明显地告诉她,扯出朱琳娜秘密的那些资料都出自于隋彧手中。也只有他能得到。
——隋彧,朱琳娜的事情能和我谈谈吗?
这样的一行字删删减减在对话框中反复着,蒋朝夕还是没有勇气发给隋彧。她烦躁地关掉手机,她要自己相信隋彧。
即使那些信息线索来自隋彧调查的结果,那也不能说明就是隋彧做的。蒋朝夕一遍遍重复着。
可是尽管她确实是这样想,再面对隋彧时却总克制不住地投出纠结的眼神。就连和隋彧接触,也会因为这样的纠结变得退缩。
“朱琳娜的事,你在怀疑我,对吗?”
尽管并不知道朱琳娜已经找过蒋朝夕,隋彧还是猜到了蒋朝夕异样的原因。周末惯常的电话里,他让自己表现的平静,一如往常,握在裤袋的手心却紧张地攥紧。
“……”
不,不是的。虽然我想不通为什么会这样,但是我知道你不会那样做。
即使你会为了帮我去调查朱琳娜,即使你得到了那些可怕的秘密,你也只是会用这些警告朱琳娜不要再算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