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安”字,寄予了国主所有的舐犊情深,他生怕这个外孙会如琼妃那般离自己而去,盼望外孙可以一生平安康健。
这种来往直到夏君临登基才断绝。当时宣琼国国主担忧夏君宣的安危,险些发兵攻打正宋。好在夏君宣及时派人前往宣琼说明了情况。国主这才知道夏君宣留在正宋是为了身上的毒和琼妃的尸骨,而夏君临也威胁不到他的安全,于是国主放弃了发兵的打算,转而继续派人研制夏君宣身上剧毒的解药。
国主上下打量着夏君宣,一双清明的眼渐渐浑浊,“好,好,朕的外孙长大了。婉儿若是泉下有知,也会安慰的。”
“父皇……”
站在殿门前的琼妃再也遏制不住,带着哭声唤道。
这一声激得国主动作一顿,他似乎瞬间苍老了几分,转过身来不可置信地望着琼妃。那模样如此陌生,根本不是他倾国倾城的婉儿。可那声音却是做不了假的,他绝不会认错。毕竟这些年,他哪日不曾在梦中听过?
“婉儿?”
国主颤抖着声音,小心翼翼地试探道。
琼妃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摘了人.皮面具,露出面皮下清丽的容颜。
国主看到熟悉的面庞,眯了眯眼睛,唯恐认错。片刻后,国主盈在眼眶中的浊泪掉落下来,他失态地快步过去,却终究是老了动作不利索,磕磕绊绊差点摔倒。
琼妃小跑上前,抱住国主,满脸是泪,“父皇,对不起,女儿不孝,回来晚了。”
国主又哭又笑,嘴上骂着“臭丫头”,手上却不住为琼妃拢着碎发。
国主仔细瞧着琼妃,心疼道:“你说说你,老了这许多,这些年不知吃了多少苦。”
琼妃露出小女儿姿态,瘪瘪嘴委屈道:“儿臣就是再老,也是父皇的女儿,父皇还能不疼儿臣了?”
国主笑骂道:“这倒是,这么多年了,都是做娘的人了,还和以前一样,走个路都冒冒失失的,弄得钗发皆乱。”
琼妃想起旧事,不由破泣为笑,“父皇还记得,儿臣总是最不知礼数的,您那时不知骂了儿臣多少次‘荒唐’。”
国主一听这话又有些泪目,“你不知道为父有多后悔,那时就该少骂你几句,让你一辈子荒唐下去。这样你也不会遣散面首甘心去做别人的妃子。也不会离开为父。”
他此刻不再是一国之主,只是一个父亲。
琼妃内疚道:“是儿臣的错,儿臣再也不离开您了。”
国主欣慰地点着头,“好好好,不离开就好。”
夏君宣走过去扶住国主的手臂,劝道:“外祖父和母妃去内间坐下说话吧。”
国主像是刚刚想起什么,“也对,婉儿一路奔波很是辛劳,快,跟父皇过来。”
国主拉着琼妃进了内殿,坐于坐榻之上,“婉儿,你这些年到底去了哪里,可是有人将你关起来了。”
国主到此刻依旧觉得是夏君临母子迫害了琼妃,说这话时还隐隐有些怒气。
琼妃叹了口气,“夏君临母子确实做过些事情,但是并不足以控制我那么多年。我这些年隐姓埋名实际上是……是……”
琼妃几番犹豫,还是不知该如何合理地解释现代和系统之事。她又怕贸然称有个威胁自己的组织,会使国主不查出是谁誓不罢休。
终究,琼妃解释称,“其实我是经过那场大火后侥幸逃生,但是失忆了,好在前段时间兰儿用法子让我想起来了,我这就回来了。”
“……”
夏君宣站在下首,看着琼妃脸不红心不跳地漫天胡扯,突然觉得苏兰儿实在是个搅屎棍,把琼妃都带的不正常了。这话漏洞百出,国主岂会相信。
国主拍了拍琼妃的手,“婉儿受苦了。”
“……”
夏君宣更不敢置信。国主就那么轻而易举不多问一句地信了?
国主转过脸看向夏君宣,“你母亲说的兰儿是不是就是你带来的那个侍妾?”
夏君宣微怔了一下,顿时意识到自己确实没有解释清楚苏兰儿的身份,只是待她格外不同,确实容易让人误会。
夏君宣解释道:“兰儿并非孙儿的侍妾,她是正宋西北大将军的独女……”
“而且兰儿还是儿臣的义女。因为兰儿救过儿臣的命。”
琼妃从未认过谁做义女,她这般说显然是有意抬举苏兰儿了。夏君宣向琼妃投去了感激的目光。
“哦?是吗?”
国主对此事一副饶有兴致的模样。
琼妃解释道:“儿臣这些年在正宋后宫是以下等婆子的身份活着,先前生过一场大病却无人医治,多亏了兰儿。兰儿在宫内日子亦是艰难,却还是拼尽全力去求药救下了儿臣。”
国主心疼琼妃的同时,大大赞许了苏兰儿,“这个女子不错,朕应当好好谢她,既是你的义女,那便按例封个‘郡主’好了。她是你的恩人,就也是朕的恩人,朕必定不会亏待她。现下正是科考的时候,等三月里殿试的时候,朕会帮她指门好亲事。”
夏君宣面色一滞,“外祖父,孙儿中意于兰儿……”
“行了。”
国主打断夏君宣,“你以为朕看不出来?旁的事情都成,但亲事上,朕不会再像纵容你母亲那样纵容你了。到时候你若是再像你母亲不管不顾地求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不知道又要出什么幺蛾子。朕已经给你挑了个好的,这个叫苏兰儿的女子你就别再想了。”
琼妃脸色也不大好看,可她知道自己这个父亲看似和蔼,实则固执。若是夏君宣今日执意违抗圣命,只怕苏兰儿更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
琼妃给夏君宣递了个眼色。
夏君宣当然明白此时不宜反应过度,否则国主只会更加认定苏兰儿会左右自己的心神,更排斥她。
于是,夏君宣止住了话茬,转而聊些别的事情。
还在大快朵颐的苏兰儿,突然就接到了封郡主的圣旨。
宣旨太监恭敬地将圣旨呈到苏兰儿手上,轻声道:“兰襄郡主,国主在勤政殿与安王说话呢,您不必急着谢恩,先准备一番吧。”
【兰襄……蓝翔?你这封号够霸气啊!】
苏兰儿整个人还是懵的,她这前一刻还在吃着缠丝云梦肉,下一刻嘴还没来得及擦,怎么就成了宣琼国的“兰襄郡主”呢?
璃秋最为镇定,立即给宣旨太监塞了赏银,语气谦和地问道:“我们头一次进宫,不知该去何处准备呢?”
宣旨太监捏着手中结实的荷包,不由态度更加恭敬,“国主说了,要给兰襄郡主一份体面,特命人将琼婉公主出嫁前住的‘凤栖宫’偏殿打扫了出来,供兰襄郡主梳洗之用。”
璃秋对宣旨太监道了谢,扶着苏兰儿在晓灵的领路下向凤栖宫走去。
苏兰儿直到稀里糊涂进了木桶,才清醒了几分。她低下头呆望着眼前浮在水面上花瓣烦恼不已。随水波四处漂流的花瓣看似自由无依,实则转到最后也转不出这尺寸之地。
苏兰儿想捧起一朵花瓣,却因动作太急,让它随着水逃出指缝。
“兰儿,你有心事?”
南黛察觉到了苏兰儿的不安。
苏兰儿趟着水向前跨了一步,趴在浴桶上,“不知道,就是觉得心里七上八下的,好像有哪里不对。”
璃秋比南黛更多了一份警觉,“以后可不能乱叫了,要喊‘郡主’。”
南黛一缩脖子,瓮声瓮气地“哦”了一声,继续向苏兰儿问道:“郡主可是在想今日封赏之事?”
苏兰儿垂下眼睫,借着水声的掩盖说道:“你不觉得国主的封赏来得太急太快吗?似乎着急打发了我似的。”
【我还以为迟钝如你,是看不出来的呢?看来正宋后宫的这段时间历练,让你成长了不少啊。】
璃秋时刻提防着隔墙有耳,将苏兰儿的头发打散,想要梳洗但总是毛手毛脚的。她低声叹道:“是有些急了,连衣裙都是内务府做给后妃的成衣。”
末了璃秋又不想让苏兰儿太过忧心,宽慰道:“不过有王爷在,不会有什么事的。咱们连在正宋后宫那种情况下都逃出来了,在这里就更不用怕了。”
苏兰儿深呼了一口气,“但愿……”
第52章 殿前失仪
南黛见璃秋手脚实在太笨,生怕她弄疼了苏兰儿,连忙接手了璃秋,帮苏兰儿洗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