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兰儿手下不停,心中不屑,“你瞒我的事情何止一件两件,干什么突然神神秘秘的?”
【……你不明白。】
苏兰儿懒得理会故弄玄虚的系统,取了另一根针,穿上金色丝线继续绣荷包。
约摸过了三刻,苏兰儿依旧没有停下的意思。
南黛劝道:“兰儿,你先用饭吧。”
苏兰儿怕弥桑先前中了迷药,一直候在这里会体力不支,便不再坚持。
她动了动有些僵硬的腰背,“好,我先用饭。”
苏兰儿搁下绣绷,拍了拍弥桑的肩膀,“你就先回去吧。这边你也看到了,我是会一点点女红的,不用你看着。”
弥桑想着早些歇着,明日恢复体力再来找苏兰儿也不迟,遂顺从地回了偏院。
苏兰儿只是草草用了饭,便继续拿起绣绷刺绣,直到后半夜亦不肯歇着。
南黛一向与苏兰儿同寝而眠,苏兰儿不睡她自然也不肯睡。
南黛挑亮了烛火,搁得离苏兰儿近了些,“兰儿,你仔细着眼睛。这荷包弥桑绣过不少,咱们又不缺荷包,你不必急于一时。”
苏兰儿看着睡眼惺忪的南黛,有些于心不忍,“这样吧,我去书案旁绣,你这边熄了灯先睡。”
南黛执拗地坐在原处,“不成,你不睡我便陪着你。”
苏兰儿摸着还剩几针的橘猫刺绣,又看了看南黛,便将炕桌向前推了推,起身抱来一床锦被放在坐榻上。
苏兰儿轻笑道:“那你便裹着被子躺在这里陪我吧。”
南黛实在精神不济,她犹豫地躺到了坐榻上,枕着锦枕仰视着苏兰儿,“那你也盖一点,入秋了夜里凉。”
苏兰儿掀开被角,侧坐进去,盖住了双腿,重新拿起绣绷,“行,你睡吧。”
言罢,她垂下眼睫,一针一线地绣起来。
南黛平躺在那里,静静地看着烛影下的苏兰儿。
苏兰儿此时已经打散了头发,长发斜披在肩上,一直垂到锦被。
烛光映照下,她的眼睫在脸颊上打上扇形的阴影。而苏兰儿本就有异族血统,眉骨鼻梁比正宋人稍高一些,如今在阴影衬托下更显明艳精致。
南黛触着苏兰儿的发梢,望着苏兰儿的眼睫忽闪忽闪的,晃得她渐渐袭来睡意。不出片刻,她便睡熟了。
苏兰儿将最后一针收好时,蜡烛都快燃尽了。她将绣绷打开,仔细地撕下宣纸,又取了些茶水,将边缘的纸小心地浸湿,整齐地揪干净。
最后,苏兰儿从篮子里拿出剪子,沿着丝绸按照荷包大小裁剪,并将布料翻折叠起,缝上边缘。
做好这些,苏兰儿收拾干净炕桌,将荷包的半成品放进篮子,等着明日一早交给弥桑帮忙穿绳。
苏兰儿本想去唤南黛,但看她睡得太熟,心疼她白日也算担忧了一整日,所以放弃了唤她的念头,只帮她掖了掖被角,又将炕桌轻轻地端起来放到地上,好让她睡得舒服些。
因着唯恐烛影晃动,扰到南黛睡眠,苏兰儿提前熄了烛火。待适应了眼前昏暗后,她才摸黑绕过屏风回到内间,洗漱上榻。
次日清晨,南黛从坐榻上醒来后,迷迷糊糊回想起自己昨夜不知不觉睡着了。
她连忙探头望向屏风后苏兰儿模糊的影子,确定苏兰儿还在睡着才放下心。
南黛有心要苏兰儿多睡一会儿,未去唤她。
谁知,还没等南黛蹑手蹑脚地走出房门,苏兰儿就醒了。
苏兰儿瓮声瓮气的,“什么时辰了?”
南黛无奈道:“不过卯时,你昨夜三更还未睡,今日就让我去送饭吧。”
“不必,等会儿弥桑醒了直接叫她过来。”
苏兰儿撑起身子,呆坐在卧榻上缓解头晕。
昨夜睡得太晚,她今日明显觉得不太舒服,可想到自己已经答应了送夏君宣荷包的事,苏兰儿还是挣扎着起身了。
“兰儿在寻我吗?”
南黛刚出房门,就碰上弥桑往这边走。弥桑显然已经听到了苏兰儿方才的话,一上来就问向南黛。
苏兰儿迷迷糊糊间听到了外间的动静,“弥桑那么早就来了?快进来。”
南黛不再多言,径直去了厨房取热水。
弥桑则向南黛点了点头,才走进内间。
苏兰儿一见弥桑,赶紧站起身披了衣服去拿荷包半成品。
弥桑跟上苏兰儿,端详起她手里的荷包,“绣出来的图案还不错,这猫倒是栩栩如生。”
苏兰儿将荷包塞进弥桑手中,“别抬举我了,我先前也玩过两三次‘十字绣’。对于自己的绣工,我还是知道的,顶多能认出来。我不会穿绳,你帮帮我吧。”
弥桑抽出帕子捂嘴一笑,“我真的觉得不错。你既然只绣过几次,那能绣成这样便更不容易了。”
言罢,她不再耽搁,手脚麻利地穿上玄色丝绳,并从苏兰儿妆奁中取出两颗珠子穿成坠子装饰荷包。
苏兰儿看到成品后,不住咋舌,“真是不错,这般一装饰,我的荷包看起来也像模像样,送的出手了。”
弥桑几不可察地挑了下眉,“兰儿做荷包原来是要送人吗?送谁啊。”
苏兰儿听出了弥桑话中试探之意,她连忙止住了话茬,“你去帮我到库房找些香料来,如何?”
弥桑知她不肯说,只得应声,“我这就去。”
苏兰儿从弥桑挑的几种香料中选了“佩兰”,“龙脑香”和“白芷”,配合起来香气清冽,正合夏君宣给人的感觉。
“可惜,一开口这种感觉就没了,那模样简直是个活脱脱的混蛋。”
苏兰儿想起夏君宣先前对自己的所作所为,忍不住嘟囔道。
弥桑正端着漆盘候在一旁,这声音虽小却足以传到弥桑耳中。
她试探着问道:“兰儿,谁是混蛋?”
【这次我可没说话,不是我引你说漏嘴的啊。】
苏兰儿嘴角抽了抽,“那个,没谁,我先去送饭了。”
苏兰儿将荷包揣进怀里,往冷宫走去。
苏兰儿藏不住事儿,一进正殿脸上的表情就变得仿佛献宝一般。
夏君宣先前在院中活动了一番,此刻刚从偏殿沐浴归来,身上还带着些许水汽。
他瞧着苏兰儿那副模样,微微讶异道:“你这是当真绣了个荷包出来?”
苏兰儿却全然忘记了要说什么。她看着夏君宣微湿的发梢贴在月白色长衫上,在长衫上浸润了一片水迹,水汽微凉,在秋季给夏君宣更添了几分清冽之气。
夏君宣见她愣神,不由勾起唇角,凤眼惑人地迎上苏兰儿的目光,“本王就这般好看?”
苏兰儿猛地回过神来,她有些懊恼,自己竟然又被夏君宣的外表迷惑,忘记了他的本性。
“答应送你的荷包,给你。”
苏兰儿不再耽搁,将荷包从怀里掏出来递给夏君宣。
“你当真绣出来了?”
夏君宣迟疑地接过荷包,却在看清图案后忍不住笑出声来,“金被银床猫?当真像你。”
苏兰儿来了兴致,“你说这橘猫在你们这儿叫金被银床猫?那么富贵的名字?倒真是形象生动……”
“橘猫?这个叫法倒是第一次听说。是你们家乡的叫法吗?”
夏君宣看着这绣得歪歪扭扭,线条格外生硬的猫,便确定了这绝对出自苏兰儿之手。这礼物虽说不算精致,却还是让他的语气不受控制地愉悦起来。
苏兰儿看着夏君宣认真端详荷包的神态,莫名有些害臊,“我绣工一般,你不嫌弃就成。”
夏君宣起了几分捉弄心思,他将荷包放置鼻尖,轻嗅后笑道:“都说香如其人,你为本王配了这般清雅的味道,看来是觉得本王为人高洁。没想到你平日里对本王恶言相向,实际上却是这样欣赏本王。”
苏兰儿嫌弃地瞥了夏君宣一眼,不欲于他多言。她拎起食盒,转身道:“我去取早膳了。”
言罢,苏兰儿不等夏君宣回答,直接快步离开了大殿。
夏君宣摩挲着荷包上的橘猫图案,看着苏兰儿逃离大殿的背影,突然觉得心情大好,也不再计较昨日苏兰儿拿了夏君临汗巾一事。
苏兰儿走到厨房的时候,王婆婆正将饺子盛出锅。
苏兰儿闻到熟悉的菠菜味道,忍不住试探性地问道:“今早吃菠菜饺子啊?王婆婆,你似乎很喜欢用菠菜做饭?”
王婆婆动作一滞,她转头看向苏兰儿,随即温和地笑着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