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清之目光柔和,眼前的祖孙情深令他有几分触动。
阿婆守了那么多年,总算能享受几分天伦之乐。
简些出去送言清之。
言清之顿了一会,开口“二丫,要对你阿婆好。她身子骨不好,一个人养育你那么多年,不容易。”
简些点头“我知道。阿婆对我好,我自然要对她好的。”
言清之欲言又止,最终笑了笑,转身离开。
“二傻,怎么又是你!”
是那阿生。
简些动了动拳头“阿生,你丫的皮又痒了是不是?叫谁二傻!”
阿生缩了缩脖子,退后几步,“又不是我要碰上你!我叫了那么多年二傻,你总得给我时间改口啊。”
“怎么一变聪明,还变得泼赖了。”阿生默默吐槽。
简些上钱揪住他的耳朵,狠狠一拧,“你说谁泼赖!”
“疼疼疼,你给我放手!”
“跟你说了叫我什么!”
“疼疼……大姐大!”
简些这才放手。
“我不跟你闹!”
阿生耳朵红红的,飞快地跑了。他前天才被她揍了一顿,不敢再惹了。
也不知道那小身板,哪来这么大劲。
简些胜利地扭了扭手腕,笑得得意。
一转头,便看见言清之在二十米开外,一脸似笑非笑,揶揄地瞧着她。
简些不自觉讪讪的,正想说些什么。
言清之说“风大了,快回去吧。”
言清之朝她挥了挥手,目送她离开。
简些摸了摸鼻尖。
言清之和阿婆关系很是亲厚,他对二丫应该也熟悉,怎么两人对她个性如此大转变都没什么惊讶。莫非以前二丫傻子没啥性子,所以她不管做什么,都只是变聪明的二丫的性子?
这样想着,简些心中轻松了不少。
第二天,简些还在木床上睡大觉。
“二丫,快起来,小老爷来了。”
阿婆已经连续做了许多□□裳,这天依旧,她见言清之过来,忙拍打简些的小腿,叫她起床。
阿婆不停催她,简些只得慢腾腾起床。
她出来时,阿婆已经在和言清之用早饭了。
说是早饭,不过一杯茶,一碗豆浆,几个番薯,几个馍馍。
“你这孩子,还不快点收拾,小老爷都等好一会了。”
阿婆念叨着“这发髻怎么绑成这样,过来。”
阿婆又将她拉回屋里,给她绑了个少女头型,用木簪别上。还别说,还挺精致。
外面,盘虬卧龙的老树下,几片黄叶缓缓飘落,言清之抿了口茶,慢条斯理地吃着馍馍。
“言大哥,走吧!”简些蹦了出来。
“急什么,先吃早饭。”阿婆拍了拍简些的头,给她递了碗豆浆。
“哦。”简些乖乖地坐下。
“说起来,言大哥,今年贵庚啊?”简些咬着番薯,聊起家常来。
“十九。”
简些顿住,她咽下番薯,喝了口豆浆。
乖乖,这言大哥,真实年龄比她还小一岁。
简些顿时觉得,她应该多照拂一下这言小公子。
“小老爷年岁虽小,却是顶顶厉害的,医术,骑射,做文章,样样拿得出手。人长得又好,性子也好,人还善良,天下哪难找的出第二个?”阿婆瞧着言清之,越看越喜欢,言语中全是欢喜。
言清之被夸得禁不住脸热,“阿婆过奖了。”
简些撇了撇嘴,又是个别人家的孩子。
“哎,别人家的孩子是个宝,自己家的是根草。”简些叹气。
阿婆又拍她的头,“胡说什么呢!”
“在小老爷家里,他也是个宝。”
言清之忍着笑,抿了抿唇。
简些:“……”
“将来娶亲,小老爷定要让阿婆瞧瞧,怎样的天资国色能有这福气,嫁给我家小老爷。”阿婆将豆浆挪到言清之面前,“别总喝苦茶,喝点豆浆。”
“阿婆对清之有救命之恩,有如再生父母。清之父母双亡,家族没落,将来清之娶亲,还希望阿婆能做清之的高堂,受清之三拜之礼。”
言清之起身,朝阿婆作揖。
“阿婆我……”阿婆满是褶皱的脸上布满沧桑,苍老的声音有些哽咽,“阿婆定是要去的。”
她摸摸言清之的头,“总要对得起小老爷这声阿婆。”
言清之已是红了眼,笑着点头,“谢谢阿婆。”
简些有些嫉妒,阿婆对言清之也这么好,像是亲孙子似的。
“咳咳,阿婆,你俩祖孙情深,倒忘了这里还有个嫡亲孙女呢。”
阿婆笑,捂着嘴咳嗽了几声,“什么时候能忘了你!阿婆再去给你盛一碗豆浆。”
言清之盯着阿婆进屋的身影。
简些凑到言清之身边,拍了拍他的肩,朝他挑眉,“小老爷……”
“嗯?”言清之端起豆浆。
他正好奇她称呼的转变。
“想娶媳妇啦?”
言清之手抖了一下,忙道“不是。”
“小老爷看上谁了不要胆怯,男孩子要勇敢。”
“我认识麽?阿婆认识麽?”
言清之的脸上慢慢爬上一抹红晕,“没有谁,二丫莫要再胡说。”
“嘿嘿……”简些一脸意味深长地笑。
阿婆出来了,“你俩聊什么,笑那么开心?”
简些说,“聊姑娘呢。”
言清之猛地被呛住,“咳咳……”
“聊像我这样的姑娘怎么能梳个好发髻。”
简些大笑。
阿婆一脸莫名。
“我不一直在教你吗?多练练就好。怎么能跟小老爷一个男子聊这些。”
“对对对,我不说这些了。我吃早饭。”
言清之已经恢复如常,忽略简些揶揄的目光,起身帮阿婆整理药材。
金山寺香火旺盛,前来求神拜佛的人不尽其数。远远望去,一片人头挨着另一片人头。
简些久违地感受了一回摩肩擦踵的堵塞,颇有种看演唱会的激动感。
简些跟言清之表明要找高僧算命的决定,眼下却真真犯难,来找问空大师的人能从金山寺前门排到后门,简些也没这后门可以走啊。
简些拽拽言清之的衣角,“言清之,咱们不会要排号吧?”
自从知道言清之的真实年龄,简些再也不好意思喊“言大哥”了,于是直接叫名字。
言清之倒是并不在乎简些对他的称呼。
他不解道,“何谓排号?”
“呃……”简些换了种问法,“咱们要一直排队吗?”
“你跟我来。”
简些跟着言清之走过一个小门,穿过一个巷道,走到一个紫色古木大柱前。
言清之跟一个金色僧服的和尚私语了几句,给了他一个袋子。
依简些0.8的视力,那是言清之的钱袋无疑。
WC!言清之居然公然行贿!
和尚领简些过去见问空大师。
简些走前,看着言清之,叹口气,表情复杂。
言清之一愣,想是她误会了什么,对着她安慰一笑“莫要胡思乱想,你且去问卦。”
简些走过去,本想摸摸他的头,想起来身高不够,于是豪气冲天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大恩不言谢。我简……二丫有朝一日定当报答。”
言清之:“……”
“大师可知我是从哪儿来的人?”
“世间之人,皆有命数。从来处来,从走处走。”
简些:“……”
“姑娘想问命?”
“嗯嗯!”简些头摇成个波浪鼓似的。
“姑娘写几个字吧。”
“姑娘我不会写字。”
“……”
她真不会写古代的繁体字。
“几个简单的字便好。”
“我说就是。六六大顺,九九归一。”
“……何谓六六大顺?”
“大师,我不是来问你吗?”
“这样吧,我们先解九九归一。”
“万一九九归一的结果被六六大顺影响了呢?”
“……先解六六大顺。顺即顺遂,姑娘原本一生顺遂,却天不纵人愿。九九归一,生既是死,死既是生,周而复始,往复无常。姑娘一生走得并不顺遂,但只需有磐石坚韧之心,凤凰涅槃之志,终得新生。”
“完了?”
“姑娘还想要什么?”大师颇有耐心。
这解释倒也没什么问题,仔细想来颇有哲理,还有点符合她的经历。
只是,人皆有祸夕旦福,谁不是咬牙挺过去了,就能获得新生。
“今日我和我闺阁里两个姐妹都被人提亲了,大师觉得我们几个姐妹有谁能在今年嫁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