芸熙回想到病房里的妈妈,眼中一阵酸涩,“额娘做的,都好,都好。”
趁着老夫人准备饭菜时,芸熙问如雪:“你且告诉我,爷是不是被他关入了宗人府?弘昀扬灵和若蘅呢?”
“是。”回想起贝子府的遭遇,如雪一阵黯然,“爷被关入了宗人府,三个孩子也被他们带走了。说是要让皇后亲自管教。”
“好一个胤禛。”芸熙恨的咬牙切齿,“我此刻浑身乏力,待我有些力气了我便要进宫去与他对峙!我不能看着胤禟死在他的手上!”
“格格,你怕还不知道吧...”如雪哀戚的看着芸熙,“八福晋已经被他们逼死了,连骨灰都没让留。据说八爷听闻这件事后再未进食,几天前,也去了...如雪求你不要进宫去了罢!我怕他们...”
芸熙只觉胸中愤怒涌起,双手只能不停锤打着床铺来发泄自己心中的怒火,“他若是如此这般对我,我便也认了!我经历多少坎坷,选择回到这里为的就是救下胤禟和我那三个孩子!我绝不能因此而退缩!”
如雪连忙抓住芸熙的手,“可是格格,咱们如今什么身份都没有,那皇上又怎肯见我们?”
是啊,凭什么见她呢?
芸熙思来想去,忽然灵机一动,“如雪,我昏迷前曾在我随身衣物的荷包里放了一枚玉佩。那玉佩可还在?”
玉佩?如雪一脸茫然,“格格昏迷时的衣物早就扔掉了...荷包,我未曾见过什么荷包啊?”说着,忽然想起来了什么似的,如雪从座位上弹起来打开了旁边的樟木箱子,翻腾了半天后拿出了一个已经有些褪色的小荷包:“格格,可是这个?”
“对!”芸熙打开荷包,胤禛那枚刻着四的羊脂玉牌赫然在目。
芸熙反复摩挲着这个玉牌,眼睛转了转说道:“如雪,明日你递牌子进宫,我要见... 见熙嫔。哦不,现在应该是熙太嫔了。”
此时,江云柔已经随其他太妃太嫔挪到了慈宁宫中居住。
大业已成,康熙已薨。再不用勾心斗角的她,偶尔能见到已是皇帝的雍正便已是此生无憾。只是接到芸熙信笺的时候,江云柔心头还是一阵搅动翻涌。
强行镇定后吩咐下人:“带她进来吧。”
这是芸熙第一次来到慈宁宫。许是胤禛的生母德妃娘娘生前极其不满胤禛登位,以及怨怼胤禛苛待自己的同胞兄弟,故而在胤禛登基后拒不接受皇太后的封号,也不接受皇太后的一切奉养,甚至为表愤慨一头碰死在了永和宫中的缘由吧,慈宁宫中的修缮工作做的并不好。很多地方都显得十分陈旧。
只是江云柔住的西侧殿,与其他宫殿相比,还是明显典雅了许多。
芸熙心想,这大概是雍正对她的一点补偿吧。
进入西配殿,芸熙看到江云柔便跪了下来,一连磕了三个头说道:“芸熙今日来,是祈求娘娘能够帮我救救我的夫君和三个孩子。”
对于芸熙,江云柔心中始终有愧疚之情的。当年她为了完成胤禛的托付,改头换面入宫服侍康熙,扔下了刚刚出生的弘昀。这么多年来,她是有听闻的。弘昀在芸熙膝下长的极好,待人接物沉稳有度,极有阿哥风范。
“你起来。”江云柔伸手将芸熙扶起,“我心有余,可力不足啊...”
芸熙看着江云柔,坚定的说道,“你有力,这个世界上只有你能帮我。”说着,她将那枚玉佩放入了江云柔手中,“你只将这个交给皇上,提醒他,他亲生的骨肉是他的亲弟弟抚养长大即可。”
作者有话要说:一更
第121章
这块玉佩江云柔再熟悉不过了。她第一次在大雨中被他救下时,他的腰间就戴了这块玉佩。
江云柔的手指在玉佩上摩挲着,眼神中浮出了眷恋之情。
江云柔的神情自然全然落入了芸熙的眼中。芸熙见她眷恋之余还有些犹豫,于是趁热打铁:“弘昀这孩子从小便性子沉稳,话不多,可心里却是极有数的。这些年越发大了,模样也是像极了四哥。只可惜这些年家中遭到变故,我又昏迷不醒,他作为家中长子必然承担了更多。我如今醒来,自然是希望这几个孩子能够不要那么辛苦。”
“父母之爱子,必为之计深远。父母之心,昊天罔极都是一般的。”江云柔将那玉佩收入腰中对着芸熙福了福身,“这些年,你对弘昀的好,我都知道。我始终欠你一个大恩,今日便算是报恩了。”
见江云柔应了下来,芸熙也觉轻松了些跪地行了个大礼:“芸熙告辞。”
出了慈宁宫,如雪走在芸熙身侧悄声问道:“格格,她可应了?”
“应了。”芸熙深吸一口气,双手合十默默祈祷,“接下来就看那位是否会召见我了。”
就在芸熙心急如焚的等到第二日黄昏时分,董鄂府中忽然迎来了小苏子。
小苏子见到芸熙并未与以前有丝毫的区别,依旧谦卑稳妥:“九福晋,皇上请您入宫一叙。”
芸熙长舒一口气,抑制住自己内心的激动浅浅回道:“苏公公稍候,我去更衣后便随你入宫。”
......
一路过乾清宫来到养心殿,还未入殿芸熙便有一股淡淡的龙涎香味道飘来。日落黄昏时,养心殿大殿被光芒照耀的金碧辉煌中透出了意思暖意。
就在这时,忽然养心殿大门敞开,胤禛的声音传了出来:“芸熙,进来吧。”
“九福晋,请吧。”小苏子将芸熙引入内殿,便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
进入内殿,按照规矩不可抬眼直视皇帝,更不可东张西望打量屋中摆设。芸熙垂眸上前行了个大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起来吧。”
并没有想象中的剑拔弩张,今日的胤禛平和的还像是那日在太液池边的四阿哥胤禛。
芸熙站在原地不知该用哪一句话作为开场白时,雍正开了口:“听说你喜欢茉莉龙珠,朕让人给你泡了一杯。你且尝尝,味道如何。”
这是什么意思?
芸熙一脑门问号却无从开口,只听从吩咐缓缓坐在明窗下的圈椅中抬手拨弄着茶盅盖子,果然,盖子掀开碗盏中的茉莉一朵朵展开浮于水面,清香扑鼻。端起饮上一小口,便知这是去年盛夏时摘下的茉莉,用盐腌了放入冰窖,今年取出用八分烫的滚水一冲,清香中带着一丝淡盐咸味,十分新鲜可口。
放下茶盏,芸熙恭敬回话:“皇上的茶,自然都是极好的。”
“你昏迷多年,如今转醒,身子可大好了?”
已经等待多时的芸熙此时终于按捺不住了:“皇上今日找我来,想必不是品茶询问病情这么简单吧。何不开门见山?”
雍正看着芸熙,拍手笑道:“我还以为昏迷多年,弟妹已经转性了。如今看来,还是老样子啊。”
芸熙心中微有不快,淡淡回禀:“皇上应该听过,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是。”雍正拿起桌子上那块作为信物的玉佩,“朕知你想救老九。今日就要看你是否有这个本事了。”
芸熙冷笑,“素闻天子一诺千金,皇上这个天子莫不是个假的?”说着,芸熙的怒火再也抑制不住,“皇上可还记得那日在太液湖边与我承诺?绝不做对我夫骨肉相残,出言诋毁,叱责抄家,圈禁残害之事,更不可对我儿做贬斥流放之事。皇上可是忘了?我刚刚昏迷,你便将他们统统下了宗人府,诺言何在?”
雍正也是没有想到芸熙还能有苏醒这一日的。今日芸熙一眼不差的将当日两人的交易内容再次说出,雍正脸上红一阵白一阵还是有些不自在的。
只不过天子颜面岂容他人当众撕破?他低头看了看那块玉佩为自己掩饰道:“老九在朕登基后对朕不恭不敬,与在西北的十四暗通款曲企图颠覆朕的帝位,朕岂能容他?若不是因为与你有诺在先,我早就将他一起与老八改了名了!”
改名。是啊,怎么能把这事给忘记了呢。
芸熙站起了身,走到雍正桌前狠狠的看着他:“如果我没有猜错,你逼迫八哥改名叫自己阿其那,逼他给弘旺改名菩萨保对吧?你还想给胤禟改名叫赛思黑,没错吧?”
被人正正说中了心中所想的雍正眼神下意识的躲闪,但随即恢复正常:“可朕没有。”
“皇上这是承认了。”芸熙心痛的无以复加,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任由其噗噗簌簌的掉落,“今日芸熙来只为了救我的夫君,皇上说吧,如何才能放了我夫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