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弃很快出去处理军营中的事情,苏清欢问白苏:“有没有给你们安排住处?地方可够住?”
白苏明白她的意思,道:“您这营帐旁边,奴婢和白芷住一处小营帐,还有一处空着。”
原来,陆弃早已做好了所有打算。
白苏心凉如水。
原本,她还以为,事情会有转机,心中暗暗藏了希望。现在看来,陆弃是已经铁了心……
“白芍,白蔹,今日你们就不用当值,回去收拾东西休息一天。”苏清欢道,“白芷,你先带她们去住处,看看有没有缺的东西。安顿好了你赶紧回来,我离不开你和白苏。”
三人屈膝行礼称是。
苏清欢觉得她们下蹲的姿势一模一样,角度分毫不差。
“白苏,过来。”待三人出去后,苏清欢对白苏招招手,“你别多心。将军在气头上,我也不想和他为这些小事争吵。但是我有你和白芷,不要别人。”
白苏眼圈更红——姑娘什么时候都这般体贴,面上却笑道:“姑娘您别说傻话。奴婢多什么心?您马上要成为将军夫人,按照将军对您的爱重,您身边伺候您的,不是四个,可能是四十个人。奴婢们拈酸吃醋,还吃不过来呢!”
“你们都辛苦训练那么多年,本来都要跟着富贵的主子,结果到了我这里,我心里过意不去。”苏清欢笑着道,“现在你和白芷已经走不了,就不要再拉扯别人,耽误人家的前程。”
“能跟着您,是奴婢们几世修来的福分。”
“啧啧,这小嘴,抹了蜜吗?”苏清欢口气轻松道,“反正我不打算再要人了。我和将军相识于微时,你们和我也是,这份感情,无论后来有多少人都替代不了。你是知道我的,天生操劳操心命,你们两个我都愁如何替你们找婆家,再来几个,我不得累死?”
白苏心中一半海水一半火焰,又悲又喜。
她明白苏清欢说这么多让她们宽心,可是也深深清楚,犯了这样的错误,陆弃不会再给她们机会。
“我先睡一会儿,”苏清欢又跟她说了一会儿话后道,“你陪我躺一会儿吧。”
她往里挪了挪,给她让了地方。
“姑娘身侧,除了将军,岂容他人酣睡?”白苏故作俏皮道,“奴婢还是睡榻上守着您。”
两人说笑一会儿,苏清欢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白苏一直看着她,目光时而心疼,时而留恋,时而绝望。
这么好的主子,她却可能要永远的失去了。
“将军,”在陆弃的营帐中,杜景把打听到的事情一一道来,恨声道,“现在京城已经传遍了,说是您公然狎妓……属下查过,是有人买通了乞丐闲汉故意传播的。”
流言还涉及了明唯和张孟琪,各种不堪的版本都有。
“属下想,是不是该用铁血手段,抓几个人出来杀鸡儆猴,平息流言?”
陆弃低头在纸上写写画画,闻言道:“不必,随他们去。”
而第二天上朝的时候,御史司徒清正揭露科举舞弊案,剑锋只指前阁老府程家,兵部尚书明唯附议,同时状告王阁老纵孙女行凶,意图戕害府中医女。
瓜有点多,而且涉及的是两亲家,从未有过什么联系的司徒清正和明唯同时亮剑,顿时一扫朝堂上的沉闷气氛,朝臣们纷纷觉得,这瓜好吃。
就连被丹药掏空了身子的皇上,浑浊的眼中都有了兴趣:“明唯,王阁老的孙女,为什么要害你府中的医女?”
陆弃站在人群之中,身姿挺拔,表情淡漠。
这只是开始,但这还不是他的战场。
第210章 处置(三)
明唯把事情始末说了,当然避过了苏清欢与陆弃的关系,只说苏清欢从前是程家婢女,王夫人因为争风吃醋,就让人毁她清白,幸而遇到的故人是明理克制之人云云。
至于陆弃,是被说成了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之人。
皇上摸着下巴道:“这事情有趣,像戏文一样。”
众人都无语。
司徒清正上前一步道:“皇上,舞弊案,牵涉甚广。无数读书人寒窗十载甚至数十载,只为有朝一日能够成为天子门生。科举给朝廷输送了无数文臣武将,现在这朝堂之上,半数之多都是科举出身。但是舞弊之人,上下勾结,轻轻松松压制了别人数十载努力,又如何能为朝廷选出可造之材?长此以往,后果不堪设想,还请皇上严查严惩作奸犯科以及所有参与其中的人,杀一儆百,还天下学子以公道。”
明唯又道道:“医女虽卑微,却秉承悬壶济世之念,妙手回春,挽患者于疾患病痛。但是在王阁老和程家人眼中,却是蝼蚁一般,任由他们碾压戕害。我今日为受他们所害的医女,更为被他们害过的其他人讨一个公道。”
两人一唱一和,又分别上了一本厚厚的折子。
皇上看都不看,道:“王阁老,你怎么说?”
王阁老不愧是老奸巨猾的狐狸,从容不迫道:“虽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但是如果她果真因为拈酸吃醋就做了这种丧尽天良的事情,臣绝不姑息!”
“程家的人呢?”皇上脑子倒不糊涂,“我记得程家阳有个孙子,在翰林院吗?”
站在队尾的程宣出列,手持笏板,跪倒在地,语气羞愧地道:“臣治家不严,家事闹到朝堂上,有失体面,请皇上降罪。”
“你说说,怎么回事?”皇上道,“你的婢女和你的发妻,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程宣道:“说来惭愧,微臣年少读书,有婢女苏氏清欢为伴,红袖添香,两情相悦。但是碍于身份,微臣只能纳她为妾;偏偏她心气极高,想要做正室。后来臣的发妻王氏归家,苏氏不服管教,屡屡与发妻发生争执,微臣偏爱苏氏,又敬重发妻,因此左右为难。”
陆弃目光冷冷扫过他,好像是在看死人一般。
而程宣似心有所感,回看过去,目光交锋,火花四射。
“后院女子争风吃醋,确也常见。”皇上饶有兴趣地道,显然把这当成了一出大戏。
多少忠心耿耿的两朝老臣都心寒无比。
而太子和成王,都在有意无意地看向陆弃。
陆弃会英雄救美?这种话能相信就怪了。
那女人,估计是与陆弃有关吧。
他们两个送给陆弃的女人,都没有被陆弃收用,原来,他是有喜欢的人。
程宣老家那里就是盐场所在,在这里站着的都不是傻子,略想一想都明白过来。
程宣继续道:“后来王氏发卖了苏氏,臣虽心疼,但觉得嫡妻威严,不容挑衅,便也忍痛割爱。只是没想到,她又不甘心,做出了这种丧心病狂之事。这件事情,臣从始至终,毫不知情,但是仍难以逃脱责任,臣愿意领罪。”
王阁老怒道:“事情的始末还没弄清楚,你如何就替她认了罪!这件事情,定有隐情,是谁所为,还未可知。”
程宣却不慌不忙道:“祖父,非我胡言乱语,而是在此之前,王氏已向我和盘托出。今日,我本来也是带了请罪的奏折,来向皇上告罪的。”
说着,他从袖中掏出了早就准备好的奏折,同样厚厚的一本。
王阁老若是此时还不明白,程宣是早已设计好,要让王夫人背锅,那他也做不到阁老的位置。
他指着程宣,点点头,冷笑道:“好,好,大义灭亲,程家出来的,果真也是狼崽子,你果真好!”
程宣大义凛然道:“所有的过错,我愿意与王氏一起承担;但是包庇纵容,我绝做不到!”
皇上赞道:“朕就喜欢你这样有担当的人。”
程宣突如其来的这一招,让陆弃、明唯都始料未及,但是两人也都没有慌。
明唯道:“原来这件事情,是错怪了程大人。那舞弊之事,你又如何解释?”
程宣对着皇上道:“皇上,说起此事,臣确实心中有愧。当年确实有人像臣兜售过试题,臣并没有上当。但是因为不知道是哪位大人泄题,也不敢站出来制止揭发这件事情,是以我心中一直惴惴不安,请皇上责罚。”
“你倒是会避重就轻!”司徒清正斥道,“倘使我不参奏你,你会说出来吗?”
说到正事,皇上有些不耐烦,道:“舞弊之事,交给大理寺审问。”
“那医女之事呢?”明唯紧接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