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见面的男朋友(43)

但谁能想到,他此时此刻,却为着这个姑娘忽然的退却而心生烦躁。

此刻,一切都已经到了避无可避的地步。

而他卫韫,也从来都不是那种不敢面对之人。

这也是他这么多年来,唯一一次,放纵自己的内心。

即便他并不知道,隔着时空界限的他们两个人之间,究竟有没有未来,但此刻,他却忽然想任性一次。

就这么一次。

这半生,他从来踽踽独行,而此刻,他竟对这个女孩儿心生期盼。

他希望,这个抉择,是对的。

而彼时的谢桃,在听见他说的话时,她瞪大一双哭得已经泛红的杏眼,呆愣在那儿,半晌都说不出一句话。

“谢桃?”

久久没有听到她的回应,卫韫眉心轻蹙,又唤了她一声。

岂料这一声轻唤后,他便又一次听到了她的哭声。

不同于之前的隐忍压抑,这会儿她直接哭出了声。

卫韫乍一听她的哭声,先是一怔,随后他揉了揉眉心,叹息道,“怎么又哭了?”

谢桃哭得打了一个嗝,隔了好一会儿,她才抽泣着说:

“我,我觉得……我在做梦,我就是在做梦对吧?”

卫韫还未来得及开口,便听见她忽然吃痛似的叫了一声,然后他就听见她哽咽着说,“不是做梦啊……”

“怎么了?”他问。

“我掐了一下大腿……”谢桃用手背抹着眼泪,一边还吸了吸鼻子。

卫韫闻言,不自禁地弯了弯唇角。

谢桃好像听见了他极轻的笑声,脸上有片刻烧红的温度,她有点窘迫,喊,“你笑什么!”

“傻。”

他轻轻地叹。

谢桃原以为,从这一天夜里开始,她十八岁生日那天刚刚拥有的男朋友,就会永远地走丢了。

但,她没有。

这一夜,谢桃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什么睡着的,反正躺在床上,她和手机那端的卫韫说着话,说着说着,就渐渐地没了声响。

烛火已经燃了大半,卫韫眼眉间已经染上了几分疲态,漂浮的星盘里,再没有女孩儿的说话声传来,但他却听见了她浅浅的呼吸声。

偶尔,还有几声梦呓。

他甚至听到了她无意识地唤了他的名字。

也不知为何,这夜卫韫始终未曾入睡,他就坐在书案前,听着女孩儿的呼吸声,直到天光乍破时分,他方才将书案上的铜佩拿起来。

于是刹那间,浮动在半空的星盘消失,而她的呼吸声也在他的耳畔消失。

他握着手里的那枚铜佩,久久凝望着,直到门外的卫敬忽然敲门。

“大人,您该上朝了。”

卫韫淡淡地应了一声,“知道了。”

换上那一身绛纱袍,卫韫拿了屏风上搭着的腰带系上,眉眼舒展,神色竟透着几分难得的温和。

“大人可是一夜未眠?”卫敬瞧见了他眼下的那一片浅淡的青色。

“嗯。”

卫韫漫不经心地整理了自己的衣袖,而后便对他道,“走罢。”

卫敬只得低首,跟在卫韫身后,走出了屋子。

因着之前信王赵正荣到访占星阁与卫韫见了一面,故而当天夜里,卫韫便被传至禁宫,面见了启和帝。

即便当时卫韫显得足够坦然,对于谈话内容,亦不曾有半分隐瞒,但那些,启和帝又岂会不知?

禁宫是启和帝的禁宫,在那里,没有什么能瞒得住这位当今圣上。

可即便如此,卫韫也很清楚,启和帝未必全信他。

身为大周朝的皇帝,他之所以在近几年忽然开始向往长生仙道,便是为了想要在他的那把龙椅上坐得更长久。

而一个如此在意权力之人,卧榻之侧,又岂容他人鼾睡?

即便是他的亲生儿子赵正荣,即便是他金口玉言立下的储君赵正倓……在他仍然活着的时候,他也绝不容许他们过多的觊觎他的东西,更不容许朝臣各自站队,私下相交。

故而今日上朝之时,卫韫不免又被启和帝多番试探。

但这于卫韫而言,终究不痛不痒。

只是下朝时,他在前往宫门时,必经的宫巷里,遇见了当朝丞相宋继年。

彼时,宋继年正与另一位大臣说着话。

但见卫韫走来,那名大臣便对着宋继年微微弯腰行了礼,又对着卫韫拱手一礼,而后便匆匆离开了。

宋继年一见卫韫,便一挥袖,转身想走。

“宋大人。”卫韫却忽然出声。

而后他便走到了宋继年身旁,偏头看向这位面容苍老的丞相大人时,他扯了扯唇角,“宋大人何必急着走?”

“本相与你这等人,无甚可说!”宋继年冷哼了一声,说话时,长长的胡须还一颤一颤的。

“可我却有一句话,一定要问问宋大人。”卫韫的声音平淡无波。

“昨日卫某送给丞相府的大礼,不知宋大人你可收到了?”

宋继年一听这话,神色当即变了几变,他瞪向卫韫,“你想说什么?”

那所谓的大礼,实则是他那名密探的一只手臂。

“我只是想劝一劝宋大人,”

卫韫的神色渐渐冷下来,带着几分难掩的凌厉,“若是以后你再敢将手伸进国师府,便不是那么简单的事了。”

这如何是劝告?分明是威胁,亦是警告。

宋继年的脸色当即一阵轻一阵白,他伸手指着卫韫,“你”了半晌,都没有说出旁的话来。

“相信那几封所谓的密文,已经让宋大人你,得到教训了。”卫韫微弯唇角,嗓音冷列,稍带讥讽。

那名密探从国师府盗走的密文,不过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东西罢了。

“卫韫!”宋继年彻底被激怒。

而卫韫说罢,却是轻瞥了他一眼,而后便抬步往前走去,再不管身后那位丞相大人是何等脸色。

待他回到国师府时,卫伯已经备好了早膳。

卫韫坐在桌前用饭时,被他放在衣襟内的铜佩适时地发出了灼烫的温度。

他握着汤匙的手一顿,随后便抬眼看向卫伯,“下去罢。”

“是。”卫伯当即躬身,退至门口,方才转身离开。

厅内顿时便只剩下卫韫一人。

他将衣襟里的铜佩取出来的时候,淡金色的流光涌出来,一封信件便轻飘飘地落在了他的饭桌上。

他放下手里的汤匙,拾起那封信件来,拆开。

“卫韫卫韫?”

她似乎,总喜欢一遍又一遍地唤他的名字。

卫韫眼眉间流露出几分微不可见的笑意,他干脆起身,方才走了两步,他却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回身时,他的目光停在饭桌上那碟糕点上。

最终,他还是回转身来,端了那碟糕点,另一只手里捏着洒金信纸,出了厅堂,往后院的书房走去。

“醒了?”

在书案前提笔,他将那信纸压在了铜佩之下。

而谢桃的回复一向都来得很快:

“嗯……”

“那个,我想问问你哦,你昨天晚上……没有喝假酒吧?”

她连着发了两条消息,落在卫韫这边,便是两封信件。

卫韫在看见第二张洒金信纸上的那一行墨色时,他眼底有了一瞬的笑痕,而后便又是浅浅的无奈。

于是他再一次提笔:

“我不是你,不会如你一般出尔反尔。”

他故意重提,带了两分调侃的意味,“还是说,你昨夜本就是以退为进?”

“我才没有!!”

谢桃戳着手机屏幕想要再辩解两句,但是打了好多字都被她删掉了,最后她只能气鼓鼓地回:

“反正说不过你,我不跟你说话了!”

彼时,卫韫在看见信纸上的这句话时,他大抵也能想象出她此刻是个什么神情,于是他轻声失笑。

而后,他便从书案下取出一只木盒子来,将那碟糕点放入了盒子里,然后将铜佩放置在盒子上。

金光闪烁间,盒子一霎消失无踪,而铜佩失去了支撑,掉落在书案上,发出声响。

时隔半个多月的时间,谢桃又一次收到了快递柜的消息提醒。

在她下楼打开快递柜的时候,里面摆着的,仍是一只木盒子。

而当她打开那只木盒子的时候,里面是一碟糕点,她伸手拿起一块的时候,仍然带着几分温热。

仍旧没有快递的包装,仍旧只是这样一只盒子。

谢桃知道,这一定不是快递员放进这里面的,它就像是凭空出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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