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放学的时候,谢桃在校门口看见了仍旧趿拉着人字拖,穿着长袖体恤衫,和一条浅色的破洞牛仔裤的谢澜。
“桃桃妹,澜哥请你吃火锅啊,去不?”谢澜随意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踩着拖鞋悠悠地走到她的面前。
谢桃心里装着事情,这几天都是这样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她摇摇头,无声拒绝。
但最终,她还是被谢澜拽进了一家火锅店里。
“来,随便点!”
谢澜把菜单往谢桃的面前一扔,拍了拍自己的胸,“多少你澜哥都请得起!”
谢桃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然后象征性地划了几个菜。
谢澜把菜单拿过来一看,见她就划了那么几个菜,哪里够吃,他直接刷刷刷又划了好多荤菜。
“桃桃妹你知不知道,我可是多久没有吃过火锅了……应该说,我已经好久都没吃过一顿正常的饭菜了。”把菜单交给服务员之后,谢澜一手撑着下巴,感叹道。
“为什么?”谢桃不明白。
“还不是老奚,他不让吃,说要断了烟火气,不能沾染太多凡世里的东西,但老子他妈本来就是个凡人啊!这也不让吃那也不让吃,就给我吃他煮的那玩意,D区。”谢澜一说起老奚,就开始滔滔不绝地吐槽起来。
“那为什么你今天又可以吃了?”
在服务员把红汤锅底端上来,开了火之后,看着服务员转身走开,谢桃才开口问他。
“那还不是托你的福,”
谢澜咧嘴,露出一口大白牙,“老奚让我请你吃点好的,让你开心点儿。”
谢桃在听见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忽然怔住。
“喏,”
正在谢桃出神的时候,谢澜又开了口,“这是我送你的礼物。”
她抬眼看过去的时候,就看见谢澜手里拿着一只手机盒子。
“虽然你的手机找回来了,但我看你那手机也太旧了点儿,拿着吧。”谢澜递给她。
那一瞬,谢桃怔怔地看着坐在她对面的谢澜,半晌都没有说话。
眼前的这个少年,还有那间小酒馆里的中年男人,他们两个人,都在关心着她。
“谢谢你,但是我不能要。”
像是过了好久,谢桃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谢澜却当没听到她这话似的,把装着手机的盒子往她面前一放,“我可不管啊,这买的就是个你们女孩子才喜欢的颜色,我可用不了,你如果不要,我就得扔。”
翻腾的火锅上笼着白色的烟,谢桃低头吃着碗里的青菜,安静得不像话。
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谢澜自己已经吃掉了好几盘儿肉了,但见谢桃一副吃饭都心不在焉的模样,他就觉得很费解,“你还没联系上你那个朋友?”
他还记着上次她说的话。
而谢桃在听见他的这句话时,也不知道是不是被热气氤氲的烟给熏了眼睛,她的眼眶一红,瞬间就掉了一颗眼泪下来。
她抿着嘴唇,握紧了手里的筷子,一句话都没有说。
这人海茫茫,或许,她永远,都再找不到他了。
——
因为荷塘里的淤泥太多,所以打捞的侍卫们一直到天擦黑的时候,才终于从那池塘里打捞出来一枚铜佩。
卫敬骑上快马,身披夜色,往国师府的方向赶。
只要再穿过两个街道,就是国师府。
但在路过一条深巷时,他却被忽然出现的一抹幽蓝的光晃了眼睛。
不过眨眼之间,那道幽蓝的光影便如绳索一般,束缚在他的腰身,迫使他从马上跌落下来,然后被那流光束缚在了墙壁之上。
他的那匹马,也在一阵嘶鸣中,跑掉了。
卫敬生而为人十九年,还从未遇见过如此诡秘的一幕。
他瞪大双眼,惊愕万分。
彼时,他模糊间仿佛听见了一抹女声传来,“好险好险,差点就赶不上了……”
然后,他就看见一抹幽蓝的光芒渐渐凝成了一个女子的身形。
那是一个穿着尤其清凉的女子,不过一件单薄长裙,且无袖遮挡,露出了白皙纤细的手臂。
她面上蒙着一层黑色的纱巾,让他看不真切她的面容,唯有她耳垂上坠着的绛紫耳坠闪烁着莹润的光泽。
“你是何人?”
向来镇定的卫敬在此刻,声音竟泄露出几分从未有过的紧张。
女人上下把他打量了一番,随口说道,“只是一个特别漂亮的女人罢了。”
卫敬像是没有料到她会这么说,一时间愣住了。
而女人的目光在他身上来回游移了片刻,而后她那双眼睛一亮,伸手时,准确地顺着他衣襟里露出来的几丝穗子,拽出了那枚铜佩。
第29章 不要哭了(捉虫)
即便卫敬在女人伸手的时候就开始费力地想要挣脱束缚,阻止她的动作,但他还是只能眼睁睁地女人从他的衣襟处拽出了那枚铜佩。
但就在女人扬着眉眼,欣喜地把铜佩刚握在手里的时候,一支利箭破空而来,擦过她的手指,割破一道血痕,将那枚系着穗子的铜佩钉在了墙上。
女人当场傻眼了。
卫敬偏头,便见深巷尽头不知何时,已立着一抹修长的身影。
在灯影昏暗的境况下,卫敬只见其一角绛紫的衣袍,他便欣喜地唤了一声,“大人!”
女人在听见卫敬的这一声“大人”时,就下意识地偏头往巷子尽头看去。
稍暗的光影间,她只见那身着绛纱袍的年轻公子迈着轻缓的步子一步步走来,而他骨节分明的手里赫然握着一支弓,一支长箭在他行走间,被他漫不经心地搭上了弓。
女人方才看清他时,便见他已经拉满了弓,那支箭尖闪烁着微寒的光,朝她飞来的时候,擦着气流,发出了细微的声音。
她瞪大一双美目,迅速往后躲闪。
在看见被长箭钉在墙壁上的那枚铜佩时,她还是不死心,作势往前,还要去拿。
但又一支利箭袭来,她只得再次翻身躲过。
她像是气着了,伸手时,一道幽蓝的光已经凝在她的手心,但她回头,便看见那位年轻公子已经扔了手里的弓箭,从剑鞘里拔出一把长剑来,剑锋冷冽,泛着寒光。
手里的蓝光如火焰般顷刻陨灭。
女人低低地骂了一句,“完了这次又凉了!”
像是在顾忌着什么,她始终没有办法对那位渐渐逼近她的年轻公子出手。
在卫韫的剑锋扫过来的那一刹那,女人的身形便化作了一道幽蓝色的光影,转瞬消失,了无痕迹。
卫敬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眼前看见的这一切,当束缚在他身上的蓝光消失的时候,他惊愕地看着那个女人消失的地方,久久无法回神。
彼时,卫韫已经走到前面的墙壁边,伸手时,他将插在墙壁里的长箭拔了下来,然后将那枚铜佩握紧了手里。
或许是因为在淤泥里泡了太久,这枚铜佩在捞上来的时候虽然被卫敬简单地擦拭了一下,但它表面的纹路里却仍然嵌着不少脏污的痕迹。
卫韫回头时,见卫敬仍然呆立在那儿,他便开口道,“今夜之事,不可说出去半个字。”
卫敬回过神,连忙低首应声,“是。”
但片刻,他又有些忍不住,“大人,方才那名女子实在是太过诡异……”
“先回府。”
卫韫打断他,径自转身。
卫敬见状,只得快步跟了上去。
在穿过巷子后的那条长街上,国师府的马车赫然停在那里,马车前还守着几个侍卫,而卫敬跑掉的那匹马,也站在那儿,晃着尾巴。
卫韫甫一处理完手里的事情,便直接命人往城外的那座荒院而去。
但方才出来,便遇上了卫敬的这匹马。
彼时,卫韫下了马车,在靠近那条巷子的地方,再一次看见了他曾多次见过的神秘光幕,里面仿佛有人影走过,还有各色的灯影,模糊的一片,让人看不太真切。
他敏锐地察觉到事情有些不对劲。
于是他便命众人等在那里,自己拿了弓箭孤身一人走了过来。
回到国师府之后,卫韫便去了书房。
屋内已经点上了灯火,他将腰带顺手扯了下来,仍在了一边的屏风上,而后便在书案前坐了下来。
靠在椅背上时,卫韫闭了闭眼,脑海里闪过方才那个神秘女人的身影,他拧起眉,面色似有几分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