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从哪一方面来看,这位美人都深得他心。
他原是想拥美人入怀,度过难忘的**。
一份来自边关的急报却是不适时宜地来到,打断了他的计划,让他只能前往御书房处理事务。
怎奈眼前的美人娇滴滴的,看他的眼神很是勾人,似怨似嗔。
皇帝牵着美人的一双柔荑,心痒难耐,遂带她一道去御书房,就算是放在旁边多看几眼也好。
此刻,皇帝听到她的声音,忍不住朝她投去目光,心里更是痒得慌。
无奈,手上的奏报又由不得他分神。
皇帝连连叹息几声,“真是委屈你了。”
“奴不要紧,陛下处理政事重要。”美人善解人意地给皇帝研墨,递去朱笔,为他红袖添香。
皇帝接过朱笔,便安心处理起奏报来。
不多时,一名内侍进来,向皇帝禀道:“陛下,太子殿下的万民书裱好了,需要奴才现在就将它挂到御书房来吗?”
皇帝的目光炯亮,当即道:“现在就挂,朕要日日夜夜都看到百姓对朕的期许。”
内侍闻言,便去叫了几个人来,一同将裱好的万民书搬入御书房内,小心翼翼地挂到墙上。
皇帝抬头,看着万民的笔迹,再看看他自己亲笔所提的字,颇为满意地颔首。
他将奏报简单地处理过,即是打算带美人回去就寝。具体的事项,等明日,再交由太子去处理。
而他才刚将奏报放下,却听“噼里啪啦”几声,烛台上的铜油灯内,燃了一大截的蜡烛爆开几朵灯花后,一下便熄了。
只余残留的一盏灯烛,在冒出微弱的火苗。整座御书房,几乎是陷入黑暗之中。
皇帝微诧,搁下朱笔,欲要传人入内,打探详情。
他身旁的美人惊叫一声,像只受惊的雀儿般,扑入他的怀中。
“陛下……有……有鬼啊……”
美人的手指,颤颤巍巍地往墙上指去。所指的方向,正是那份万民书。
皇帝抬眼望去,便见万民书上惊现几簇幽蓝的火苗。
在黑暗的室内,寂静的夜晚,像极了森森的鬼火,仿佛自地狱而来。
不过须臾,这团鬼火在万民书上徐徐燃开,将薄薄的纸张烧成灰烬,让一幅完整的万民书消失在皇帝眼前。
皇帝大为惊骇,搂住美人,脊背僵硬,而背上已是渗出点点冷汗。
美人哆嗦不止,细指攥紧他的龙袍,低泣一声:“陛下,这……这会不会是不详之兆?还是说,它在昭示着,这份万民书有其它隐情?”
殿外的内侍听到里头的动静,匆忙提了风灯入殿,给阴森恐怖的御书房带来些许光亮。
皇帝的眸光转动,悚然之意愈甚。
万民书是数万百姓亲笔所写,应当代表了万民的心意才对,为何会自己燃烧起来?
这当真是不详之兆吗?
而这万民书是太子献上来的。
难不成,关于其中的内情,太子对他有所隐瞒?
他寻思起个中缘由来,顿觉心惊胆颤,将所有的疑点都归到太子身上。
难道,其中还有什么隐情不成?
“来人!”他怒喝一声,所有内侍当即打起精神来。
皇帝勃然怒道:“去传太子和几位皇子过来!”
没过多久,太子和其余几位皇子都往御书房而来。
皇帝还未从鬼火一事中缓过神来。
面对几位皇子时,尚是心神凛然,喘着粗气。
大皇子关切地提醒道:“父皇可受惊了?”
皇帝听到声音,稍稍缓过神来。
他将目光放到太子身上,见到太子,总感觉膈应得紧。
他的手指了墙下的一团灰烬,捂住胸口道:“太子,你献给朕的万民书,究竟是怎么回事?自己去看看。”
“太子尽心尽力为社稷着想,又让人去教百姓识字,其心可鉴,依我看,其中定有误会。”大皇子笑得清润,出言为太子开解。
五皇子提起精神,紧跟着大皇子的话说道:“大哥所言不假,三哥能派人千里迢迢赶赴南地,救治当地的雪灾,又赶在父皇寿辰前,将万民书送回帝京,这片心意,掺不得假。”
尉迟璟则是保持缄默,只从内侍手里接过一盏风灯,走到烛台边,专注地观察起来。
“朕看倒是未必。”听着几位皇子你一言我一语,皇帝的思绪也逐渐收了回来。
他想起来,自己收到那幅万民书后,光顾着高兴,还未来得及想更多。
此刻,细细想来,他觉得此事还有颇多疑点,这份万民书的真实性有更大的问题。
从雪灾到寿宴,也不过只有短短十几日。
太子当真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让那么多不识字的百姓写下万民书,又将万民书送回来?
浑浊的老眼里,添了冷然的意味。
“明日,朕会派人再去往南地,打探事情。想必,不消多少时日,事情便会水落石出。”他冷嗤一声,摆了摆手,对他们示意道:“今晚,你们都先回去吧。”
“父皇,且慢。”这时,尉迟璟悄然转过身来,凤眸中,噙着浅淡的笑,“儿臣过来的路上,也听说了御书房发生的事情。儿臣素来不信怪力乱神之事,今晚之事,儿臣自然也是不信的。儿臣更愿意倾向,有人在背后装神弄鬼。还请父亲准许儿臣去彻查此事。”
怪力乱神之事。太子不信,皇帝信。
“父皇,你,看蜡烛上和烛台上还有碎屑。”尉迟璟用指腹沾了烛台上的一点碎屑,转过去,展示给皇帝看,“儿臣的疑心重,认为此事背后必定有异,”
如今,太子提出这个疑问。皇帝的眸色微深,思绪也跟着冷静了些。
前朝曾发生过巫蛊之祸,导致某位太子被废。皇帝也不想让别人觉得,他凭借鬼神之事,来冤枉太子,便敷衍道:“你去吧,将可疑的人,都一个个审问过来。”
尉迟璟登时下了吩咐:“将今晚接触过万民书和书房内烛灯的人,都给孤拿下,先送入地牢。”
接触过,还包括那位新来的美人。
皇帝还没来得及享受过美人,心里是有些不舍。
而他既然答应过太子,让太子带可疑的人去审问,当然也不好食言。
何况,还有宁贵妃这么个前车之鉴,皇帝也不会一心扑在美色上面。
皇帝叮嘱太子不要对美人动刑后,出言宽慰美人:“放心,你不会有事的。”
太子带人前去地牢后,一行人暂先从御书房退了出去。
大皇子与五皇子并排而行。琉璃宫灯散出的光,让他们在地面上投下两道长长的身影。
待走得远一些了,五皇子在大皇子耳畔低语道:“大哥,你觉得三哥会查出来吗?”
大皇子的神色漠然,眸里蕴了浓黑的夜色。
“或许能,但他调查的速度不一定能比父皇的人快。”
太子一开始的打算是想给皇帝献上云州八怪的字画。想必,太子是得知他去请了云州十八仙,便改了主意。
这种时候,大皇子也意识到,章昭训或许是在太子面前暴露了。这枚棋子需要被弃了。
可他提前让其他人去盯过,得知在短短的时间内,太子无法完成这么一份万民书,其中不少笔迹是由同一人仿冒的。
若是皇帝派人去查明此事,那太子所犯的就是欺君之罪。
以皇帝的度量,怕是容不下一个欺君的太子。
*
阴暗的地牢内,并没有传来令人心惊的惨叫声,反而静得可怕。
各色刑具俱全,却被搁置到一处,没有派上用场。
尉迟璟坐在一张椅子上,不动声色地看着面前一字排开的宫人,眸色幽幽。
几名狱卒和侍卫前来向他禀道:“太子殿下,属下已经审了好几遍,他们依然不肯招。”
如想象中那般,太子并没有感到意外,而是微颔首,将目光转到案上的铜灯上,盯着那燃了一大截的蜡烛,以及蜡烛上残留的黑色碎屑。
“太子殿下,需要动刑吗?”一名狱卒问道。
尉迟璟手指摩挲过铜灯,静静地摇头。
乘风及其他侍卫则是取来像小煤球一样的东西,交给尉迟璟。
小球大概只有指甲大小。尉迟璟信手挑起一颗,放置到残余的蜡烛上。
发现蜡烛上的凹槽,刚好能容纳小煤球时,他的眸光映着牢内的烛火,竟是弥散出极淡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