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那儿我去过,没有!”
“那一定是去镇上买,咱们还拿鱼钩干啥?”
“不想去拉倒,我听姐哒。”五丫始终是最维护姐姐的小斗士,挺着小胸脯。
……
林雨桐憋笑憋到肚子疼,指指橘黄色的白云山,上头挂满了拳头大的橘子碰柑。
“山上没有水呀……诶!是山下的水沟吗?”强子眼睛一亮,“嗖”一声窜出去,谁也追不上他。
那年林老二来家,跟奶奶闹了矛盾,大伯买的三斤四两大虾全被奶奶放生了,刚好就放这个水塘里。
当年只是个几平米的水塘,深度将将到胸口,后来被大伯和舅舅扩充成一条环绕在白云山跟脚的水沟,放生当天家里忙着闹矛盾,又过了好几年,谁也没想起来。
还是昨晚沈浪跟她说,在水沟里发现两只虾子,奇怪哪儿来的,她才忽然想起那年的事儿。
当然,说“龙虾”只不过是忽悠弟弟妹妹玩的,这可是正宗的大青虾,饱满肥嫩的虾肉比壳多肉少的龙虾好吃多了!
来到水沟边,强子已经逮到一只了,有成年人食指那么粗那么长,长长的虾须还在滴答水汽,淡青色半透明的身体在他掌心蹭啊蹭,蹦啊蹦的。
他龇牙咧嘴:“姐快看,大虾!”
林雨桐也很意外,水沟里没有鱼食虾食,它们靠吃什么长这么大已经不言而喻,平时毫不起眼的水草泥土,在人类看不见的地方可以养活许多生物。
大自然的神奇可见一斑。
但虾子在水里很灵活,跳得又快,藏身处也多,想要徒手逮它们不容易。强子抿起裤腿,在沟里摸爬半天也才捉到四五只。林雨桐卷起袖子,弄吃的还是她有法子。
上路边砍几根细细的竹子,削去竹叶和细枝,用鱼线绑上弯弯的鱼钩,做成钓鱼竿,再挂小小一块猪肝在鱼钩上,扔水里。
几秒钟后,鱼线晃动,她迅速的一把提起,就见钩上挂着只青黑色的虾,正摇头摆尾的挣扎。
“欧耶!姐姐好棒!”几个丫头很会捧场。
林雨桐把虾子放清水桶里泡着,上头盖上草帽以防跳出,又示范几次,大家立马有样学样,人手一根“鱼竿”坐沟边。
三年时间,虾子不知繁殖了多少,猪肝又够腥,一扔一个准,没多久,小桶就钓得满满登登。她只知道里头有虾子,却没想到会有那么多!就是沈浪也以为只是偶然一两只。
震惊着,强子去山背后,没多久尖叫着跑回来,“姐,姐,那儿真有龙虾!”
鞋都让他跑丢了一只,脸蛋兴奋得红彤彤的。
他的桶里还真是小半桶土红色的龙虾,头大身子小还有大钳子!
孩子们立马一涌而上,呼啦啦奔向后山。不用一个小时,两只桶都是爬得密密麻麻的虾子,少说也有十一二斤。
乔大花见了也是惊得说不出话来,这就叫无心插柳柳成荫。在清水里泡了半天,又用盐巴和醋吐泥沙,待张灵芝回来,桐桐口述大体步骤和味道,无师自通的把两种虾炒了,味道比外头做的好吃。
麻辣鲜香,关键量还够大。
孩子们险些吞了自己舌头。
当然,好吃是好吃,可终究是野生的,又在树荫下长了几年,凉气太重,一口气吃那么多,腊月二十九当晚,几个孩子都跑厕所拉了好几次。
“下次还敢吃不?”
“吃!”
***
第二天,放鞭炮,吃年夜饭,发压岁钱,看春晚,守岁……等躺到床上的时候,林雨桐眼睛已经困得睁不开了,洗完澡懒得捯饬脸蛋,直接歪床上。
忽然,手机屏幕亮了,发出一片蓝色的光晕。
“新的一年,愿你所遇皆善良,所得皆欢喜。”
沈浪发的,雨桐咬着唇慢慢的读出这几个字,手指无意识的画圈圈,这家伙怎么突然换了画风。但转瞬一想,他颠沛流离这么多年,遇到的人千千万,真正待他善良的没几个。至于得到的……饥饿,恐惧,失母,厌学,孤独,屈辱,杀父,没有一样是令他欢喜的。
这么多年他没能得到的,都希望她能有。
真是个傻子。
“凡是过往,皆为序章。”合上手机,安心睡觉,他一定能懂。
果然,沈浪先是一愣,嘴唇蠕动,转瞬有种豁然开朗的畅快,和向往。
第095章
年初二, 张灵坤把老人和孩子托付给姐姐姐夫,自个儿带着老婆出门了, 听说是去胶东给老丈人上坟。自从秦天一病好后,俩人也曾回去过,但曾经将她视为掌上明珠的老人已化为一抔黄土, 当时悲伤过度, 两度昏厥, 醒来跟后母也不对付,没来得及好好祭拜。
张家外公外婆还特意嘱咐多待几天,好好祭拜一下。
阳子即将毕业, 家里没负担,他人又古板, 还有点农业方向的政治抱负,现在正忙着公考, 整天看书闭门不出。大梅过完除夕就回去值班了,雨桐忙着上山看果树和蜜蜂,也没时间管家里那群小猴子,姐几个都快把天翻过来了,院里就没一刻清静的。
强子这两年懂事多了, 也不跟着胡闹,写完作业就帮爸妈的忙。整个陈家坪都知道张家五个丫头是“小魔女”, 人爹妈又护犊子,告状也没用。
这不,雨桐和沈浪一大早去镇上王家、蔡家拜年, 送了点东西,又去求知书屋看了看,虽然是大年初二不开门,可光碟和各类书籍依然摆放整齐,店里纤尘不染,知道是“店员”很负责。
自从四人出去上大学,蔡妈妈身体不大好,雨桐提议招聘几名“店员”,负责中午十二点至下午两点,下午五点至晚上九点两个时段,很多荣安中学的学生前来应聘。
他们四人已成荣安中学的神话,能近距离接触“偶像”,孩子们可积极了!
最终选出八名家庭困难的学子帮忙打理书屋一应事项,就按他们以前的模式和分工。甚至因为人数众多,每个人轮值时间短,不止不会影响学习,还能赢出午觉时间。
对书屋来说,用低廉的工钱招到负责的员工,保证每月营业额有增无减,同时又打出另一块招牌——“勤工助学”,可谓一举多得。
以后大家一届传一届,只要荣安中学在的一天,书屋生意就不用愁。
出了书屋,街上人来人往,穿着新衣的孩子“哗啦”了根鞭炮扔林雨桐跟前。
“啊!”雨桐吓得大叫一声,人太多,惊吓之下居然忘了跑,也无处跑。
沈浪忽然猛地将她拉进怀里,迅速地捂住她的耳朵,原本以为的巨响只是隐隐一声闷响,像散在空气里的闷哼,在哼身心愉悦的小调。
她整个人都柔软下来,轻轻靠在他怀里,嘴角慢慢翘起来。
沈浪顺势牵着她,穿过人山人海,躲过时不时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擦炮摔炮点火炮,终于走到街尾。
摩托车停在街尾一片空地上,那儿以前是镇上一位孤寡老人的旧屋,后来老人去世,土房倒塌,无人打理。无主的空地很快成为公共停车场,停满了摩托车,还有两辆小面包。
“呀!浪哥?!”有个穿花衬衫的小伙子,满脸喜色。
沈浪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也疑惑,没说话。
“浪哥,我是王杰啊,就以前老让你帮忙修电视那个王杰!”他扔了烟,主动撩开额头的刘海,“这疤,还记得不?那年在你们家院门口磕的,沈叔还……嗯哼,不说那了。”
林雨桐被他口里的“沈叔”拉回思绪,沈文华这几年仿佛销声匿迹一般,刚开始那两年还能听说他赌博把房子输了,后来躲债跑外省……
沈浪轻咳一声,“嗯。”
王杰的热情却没被他的冷脸打击到,指着身旁几个年轻人介绍:“兄弟们还记得我说的浪哥不?平时不闹着要见真人嘛,咋现在一个个咂巴了?”
几人正襟危站,“浪哥。”
“浪哥。”
“久仰大名。”
沈浪实在不喜欢这等阵仗,紧了紧雨桐的手,“嗯,先走了。”
王杰及其一众小弟张口结舌,“诶浪哥等等,我现在市里熟得很,家也搬市里去了,就在火车站旁,有空来家玩啊,我妈现在还老念叨你呢。”
“嗯。”
雨桐被他牵着,上了摩托车,一脚油门往陈家坪轰。
嘈杂的人声和浓浓的炮仗味儿被抛在身后,迎面而来的是清新的山风,淡淡的樱花香。雨桐一直迷糊着的神经终于归位,也不好直接问沈文华哪儿去了,还活着没,只能先旁敲侧击:“那个,王杰是你以前认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