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索性又改了改自己的渔船,彻底以船为家了。
这船破虽破,倒也不是那种小的乌篷船。
船长十五尺,宽五尺,高八尺。中间还有爷爷改出来长约一丈的木棚。
船舱下放二人的物品,上铺甲板,甲板上还有几层木板。
这木板到了晚上可掀起,作木棚的墙。二人睡在木棚中,也睡得下。木棚冬天用四面墙可保暖,其余季节用三面墙加一个草席,方便起夜又不用吵醒身边的人。
白天木板放下来,二人就在甲板上载客和捕鱼。
这船养大了肖涟,也送走了爷爷。爷爷病重之际,也绝对不愿把船卖了。就是为了给肖涟留一个糊口的营生,不叫他漂泊无依。
事实上,这船虽好,肖涟私下里也问过价,对方却不愿多出,只因船实在有些年头了。
但船再破,肖涟对它还是珍之重之。
每每好好养着它,不叫它再破败了。
护理船的工作肖涟不知做了多少次,不一会儿他就做好了这一切。
之后,他就准备划到对岸去,等着乘客横渡白沙江。
白沙镇繁华,每天都有早起从江对岸过来上工的人乘沿岸的船。
夏白说过接下来的时候,要肖涟离其他人远一些。肖涟也不知道这个接下来是要多久,索性就一直远离了他人的船。
这也不会影响他的生意,反倒让他能截到不少稍远处来的乘客。
只是,就在他准备划船到对岸去的时候,却听见一声女声传来,“船家,慢着。”
肖涟循声扭头,只见是一个抱着孩子的“男人”?
可分明是女声,他再定睛一看,原来是一个穿了粗布男装的女子。
女子二十几许,面容很是白净好看,可打扮却极其素净,浑身只有一个木钗,不见任何首饰。
她后面背着包袱,怀中有个两三岁的孩子。孩子很是顽皮,在她怀中扭来扭去。
肖涟一瞬间有些愣神,还以为是看到了……
肖涟停下动作等着她。
女子气喘吁吁地上船,之后语速极快地地催他:“快,船家,往东走,赶紧离开这儿。”
白沙江是东西流向,肖涟一般却做的是南北横渡的生意。
尤其这早上横渡的人多,若做这一单生意走远了,他可是有些亏。
肖涟有些为难,“不知小嫂子要往东走多远?”
“越远越好,只要能带我离开这儿。”
肖涟有些警惕,“怎么了?”
女子泣道:“我家那口子死了,婆婆想夺了我的儿子,还逼我改嫁。小哥儿行行好吧,快些开船,别叫人追上了。不会叫你白跑,船钱会给你的。”
肖涟闻听此言,知她迫切,叫她抱着孩子坐好,就快速地划起船来。
往东是顺流而下,船速很快,倒也不算多累。
他听着孩子和女子闹着饿,就掏了两个小黄鱼给了女子,叫女子好喂他。
女子好好地去了刺,一点点地喂给了那小孩儿。小孩儿顿时安静了些许。
肖涟在船另一头划船,看着二人的亲昵,不禁笑了,可笑容还是有些苦涩。
他不再看二人,只专心地划着他的船。
孩子很快垫了东西,倒也没有再闹着要吃东西,而是在女子怀中笑闹起来。
这个年纪的孩子很是闹腾,听声音女子有些招架不住,不住地叫他别动。
肖涟没吭声,这样的场景不用多打扰。
孩子咯咯笑着,女子应付着他,口中却越发急切,催肖涟“快些,再快些。”
肖涟也划得越来越快。
突然,“呀”的一声惊呼后,孩子大哭起来。
女子焦急的呼唤传来:“小哥儿,停下,快停下。我包袱掉江里了!”
闻言,肖涟猛地转身。
女子单手抱着孩子,徒劳地向下伸着手。
肖涟连忙过来走到船边往下去看。
下面什么也没有,只有一江流水。
“小哥儿,我不谙水性,还带着孩子,你快帮我找找吧。”女子另一只手拉着肖涟的衣袖,记得都要哭出来了。
肖涟也很是头疼。
包袱已经落下水一段时间,必须尽快去找。可是江水深不可测,哪能那么容易寻得。而且麻烦的是船随水动,包袱往下落,更难寻觅了。
还有就是他若寻得太久,没了船夫的船又该顺流走多远呢?
若是不能及时避开急流暗礁,待到他回来时,还能见到自己的船吗?
女子又哀求了一遍,若不是抱着孩子不方便,都差点要给他下跪了。
“就让船顺流而下,我只能寻一刻钟。小嫂子也别乱划船,以免倾覆。”
肖涟一咬牙,还是纵身入了江。
女子看着他跳入江中溅起的水花,很是无力地坐在蒲团上。
她抱着弄掉包袱闯了大祸此时正在哭的儿子,终究不忍心打骂。
只搂紧了他,眼神定定地看着前方的滚滚江水,不住地从他后脑摸到后背,“好了好了,别哭了。”
大半个时辰之后,肖涟才游到船边,筋疲力尽地爬上船,随后平摊在甲板上,大喘着气。
他两手空空,显然终究什么也没寻到。
女子看见这一幕,轻轻咬了咬唇。
孩子已经在她怀中睡着了,她将孩子轻轻放在在旁边的甲板上,然后走到了此刻正躺在甲板上恢复力气的肖涟身旁。
肖涟自觉自己的姿势实在不雅,用双臂拄着甲板要起来。
却没料到女子竟款款起身来到肖涟身旁俯身作势要扶他,同时微松衣襟,纵一身男装,竟乍显风流。
她突然捧住了肖涟的脸,眼看要凑了上去。
第12章
!!!
美色当前,肖涟却只感觉到莫大的惊吓。
他以往见到的女子恨不得离他几丈远,船头船尾地避嫌。
这个女子又是为何……
他几乎是连滚带爬地跑到了船边,差点又跳了江。
“你要做什么?小嫂子,请自重。”肖涟一脸见了鬼的表情。
女子眼波流转,笑道:“男欢女爱的,不很寻常吗?我财帛尽失,也只有这一副身子能抵作船费了。”
“钱我不要了,我把船靠了岸,你带着孩子不容易,赶紧走吧。”肖涟惊魂未定地摆手。
女子瞬间露出哀求的模样,“我没了钱,孤儿寡母的,又能到哪里去呢?小哥儿,你是个好的,看你还没娶妻,也没个体己的人。你看我这身子如何,你可看得上眼?”
肖涟受到的冲击太大,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只能头疼地摆摆手,“我是不会娶妻的,小嫂子,多说无益,别把孩子吵醒了,我这就靠岸,你赶紧带着孩子下船吧。”
“小哥儿……”女子不死心地拉扯他道。
肖涟被她这一出搞得即使没力气也要再度泊船了。
女子不住地想打断他的动作,几次差点弄掉他手中的浆,肖涟很是头疼,却注意着不再和她有身体接触。
靠岸了,女子越发急切,甚至扯开了肖涟大半个肩头的衣服。
看见肖涟身上那块花瓣型的胎记,女子微诧,一时间松了力气。
“放手!”肖涟微怒,使劲一挣,挣开了女子的手。
就在这时,一声喊叫响起:“牡丹在那儿,快给我抓住她!”
听见这声音,女子猛然一抖,顿时大惊失色。
肖涟循声望去,只见岸上不远处,两个五大三粗打手模样的人正向这个方向奔来。
她怀中的孩子也被吓醒了,“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快,求你了,快开船!”牡丹央着肖涟。
思及牡丹刚上船时的话,肖涟跳下了船,猛然发力将已经靠岸了的船又推回水里。
随后肖涟跳上船,就快速地调转船头来。
两人到的时候,肖涟已经离开江边一段距离。
周边也没别的船,肖涟还以为安全了。
谁料那两人竟扑通下了水,使劲追起船来。
肖涟力气还没完全恢复,终是慢慢被追上了。
两人一下子跳上了船,其中一人对着他的肚腹打了一拳,直打得肖涟吐出血来。
就在肖涟痛得弯下腰之时,另一人抢过肖涟的船桨,开始将船往岸边划。
“牡丹,你胆大了啊。还敢偷妈妈的钱!”
“那明明是我的!是你们逼我的!”自知逃脱无望,牡丹抱起孩子,边哭边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