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犯什么事了你？”肖轲微微睁大了眼睛，“打架斗殴，旷课早恋？”
“就是考砸了，”刘双君无情打断肖轲的脑补，心灰意冷到了极点，“反正我是不敢让我爸再去了。”
“高二了？”在一旁喝水的陆窥江问。
“嗯...”刘双君点点头，“高二快结束了。”
“高二了还不好好学，”肖轲毫不留情泼冷水，“等着高三逆袭啊？”
刘双君撇了撇嘴：“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爸那个人，什么都不懂只知道看分，可我就是学不会啊，又没钱给我报班，舍不得雇服务员还要我来端茶送水。这次他要是去了，我就完蛋了。”
“别看我，”肖轲把刘双君的头推开，“我没空。”
“......学校在哪儿？”陆窥江咳嗽了声。
“？？？”肖轲笑着问，“你要去？”
“总不能看她完了，”陆窥江迎上刘双君感激的眼神，微微一笑。
肖轲快速选好了菜，等着刘双君一溜烟拿着菜单跑走，才回来问陆窥江：“你真要去啊？怎么这么圣母？”
陆窥江眨眨眼，一本正经：“背地里坏事做多了，积点德。”
“认真的说。”
“我复读过一年，”陆窥江说，“知道努力了很久但没什么用是什么滋味，也看到过没考上大学早早出去工作的同学是什么样子。”
“二君不至于到这种地步，”陆窥江抬头去看在别的桌旁忙碌的少女，“她应该比她爸强才对。”
“说说，”肖轲轻佻地用一根竹筷挑起陆窥江的下巴，“陆大圣人，你想怎么着？”
陆窥江向后躲开：“我想教她功课。”
“你哪有时间教啊，”肖轲把筷子搁在碗沿上，“公司不要了？”
“我只是可以帮她解疑答惑，”陆窥江说，“主要还是在学校里学。”
“行吧，”肖轲挑眉，“陆大圣人要行善，我也拦不住啊。”
“还有，”陆窥江低声启唇，“她平时还挺照顾你的，人情要还。”
第二天，陆窥江从书店买了一套练习卷，让刘双君做了做：“这套卷子比较基础，争取做到80分。”
批出来，不足40分。
陆窥江：“......”
刘双君：“......”
陆窥江浏览着还算简单的题目，用红笔该勾的勾该画的画，末了拿着红黑相间的卷子跟刘双君她爸解释了一通。后者当然求之不得想让人来辅导刘双君学习，连声感谢后附赠周五家长会资格。
☆、第四十五章
“五班..六班...”陆窥江从走廊尽头一个班一个班数过去，最终在八班门口停下脚步。
教室里老师还在讲台上眉飞色舞地说些什么，下面坐着的孩子的心思都早已经飞出去了，叽叽喳喳窃窃私语，要不就是手在桌洞里玩手机听随身听，最后排虎背熊腰的高个男生头枕在手臂上，睡得正香。
楼道上已经有二十多个家长等着了，抽烟拉呱的分成小撮聚在一起，显得陆窥江一身西装皮鞋十分格格不入。
被人明目张胆地打量了几眼后，陆窥江靠在走廊栏杆上，低头瞅着粘着一块块发黑的口香糖的地面，努力去忽略身边家长土话中时不时夹杂着的脏话：“俺家那个龟孙，整天啥也不学，光耍对象，妈了个逼生他出来干什么。”
教室里老师终于舍得闭嘴，五十多个孩子从木头门里挤出来，一出教室就熟练地叼上烟，来了家长的孩子领着家长去到自己的座位上。
陆窥江扫视了一圈，由心地觉得刘双君化的妆在其他女生的衬托下，简直就是白莲花一般的存在，几乎每个女孩子嘴唇都像喝了血，还有个脖子上也漏着大片纹身。
“小陆哥哥，”刘双君拎着自己的书包，上来拽了拽陆窥江的袖口，把摸底考试的试卷塞进陆窥江手里，往教室里指了指，“我坐在第三排。”
“嗯，”陆窥江点点头，跟着刘双君走进乌烟瘴气的教室，感觉自己进的不是教室，而是穆素楠经营的棋牌室。
才一坐下，就有三个画着夸张眼影的女生走过来，其中一个亲密地伏在刘双君的肩膀上，嬉笑着问：“你亲戚？”
廉价的香水味一下子扑来，惹得陆窥江下意识皱眉头，不悦地侧了下头。
“不是亲戚，”刘双君笑笑，“嗯...是我...”
“我是他哥，”陆窥江接过话头，接着装作认真研究摸底考试卷的样子来。
聪明人都能明白这是人家不想再跟你搭腔了，可这位姑娘不仅不聪明，还很蠢，回头跟同行的女生嘀咕了几句，手臂伸过来，往陆窥江西装口袋里塞了一张纸巾。
“......”陆窥江心想这是什么操作，只见那群女生扭成一团，发出尖锐的笑声，几个人搡来搡去。
刘双君眼疾手快把纸巾拎出来，丢回那女生怀里，有些尴尬：“李琳你干什么？”
“你干什么，”李琳反问道，再次把纸巾平铺到陆窥江面前的课桌上，自认为动人地笑笑：“这是我的QQ，回头记得加我哦。”
洁白的纸巾上用红色唇釉写了一串号码，歪歪扭扭地洇透了薄薄一层纸。
十七八岁的女孩子在这种学校里，看腻了动不动打架骂娘的精神小伙，突然来个西装革履看起来就很有钱的男人，迫不及待就要用最拙劣的手法撩一撩。
陆窥江两根手指捏住纸巾的对角，小心翼翼避开还没干透的唇釉，团成一个球，递给李琳。
李琳有些懵，估计是没见过把号码退回来的，下意识就伸手接了。
“我有爱人了，”陆窥江也不看对方有没有接住，手臂向后转了个角度就松了手，继续研究刘双君的考试卷。
“行了行了，”班主任拿着教鞭扯着公鸭嗓，“学生都出去，光家长留下就行。”
这班主任就是个话唠，一丁点事情反反复复说个没完，直到下午四点多才放人走。
“小陆哥哥，”刘双君坐在奥迪车后座上，盯着陆窥江的侧脸，“家长会你觉得怎么样？”
“你们老师太没有水平，”陆窥江把遮阳板微微抬起，眯了眯眼睛，“他对你的成绩提升完全没有规划。”
“哦...”刘双君小小地失落了一下，又问：“那我还有可能学好么？”
陆窥江想了想，摇摇头：“你要是光跟着学校学，想考好很难。从你们班主任身上就能看出来，上课抓不住重点，估计都是在讲废话。”
后座彻底没声了，陆窥江也不主动挑起话头。
“那...”刘双君突然问，“小陆哥哥，你说的爱人，是小肖哥哥么？”
陆窥江手指一颤：“怎么突然问这个。”
“突然想起来了呗，”刘双君看着窗外倒退的景色，“想替李琳跟你道个歉，她就是那个样。”
“没关系，”陆窥江刻意忽略了第一个问题，避而不谈，手指向上一拨打左转向灯，“先去医院接你小肖哥哥下班。”
陆窥江开着车转了两圈找到了一个停车位，停下车后嘱咐刘双君在车里等着，自己则开门下车，往住院部的大门口走去，倚在玻璃上望着门口的方向。
刘双君坐在车里，探身向前透过挡风玻璃注视着等人的陆窥江，片刻后见肖轲小跑着从电梯里出来，黑色背包拎在手上晃啊晃，在玻璃的另一侧敲了敲，陆窥江应声回头，似乎是说了什么，但刘双君凭借嘴型分辨不出来。
接着肖轲就从门口绕了出来，手拽住陆窥江的衣角，手上的包不知怎么就跑到了陆窥江背上，两人有说有笑地走过来——大部分是肖轲在说，肖轲在笑。
“二君？”肖轲打开车门的瞬间愣了一下，接着就想了起来，“去开家长会了是吧？”
“嗯，”刘双君坐回到后座上，背靠着靠垫，手掌揉着一个粉嫩嫩的腰枕，刚纳闷陆窥江的车上怎么会有明目张胆跟清一色黑色的车饰唱反调的腰枕，就听着肖轲在副驾驶上说：“二君，把后面的腰枕递给我。”
“......”刘双君默默双手奉上，心想小肖哥哥还是比较符合的。
肖轲把腰枕垫在腰后，舒服地长出一口气：“做了一天手术，腰以下都不是自己的了。”
陆窥江右手习惯性地朝肖轲的方向探了一下，又想起刘双君还坐在后座上，生生扭转了手腕，重新握住方向盘。
车在小巷中间停下，刘双君下了车，摆摆手道别后，陆窥江的手就塞进了肖轲的腰与腰枕之间，缓缓施力按揉着：“手术不能不连着做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