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香一听,便明白怎么回事,只拍拍手说道:“这事情好解决,你回去叮嘱吕大哥,让他把油布换成类似的棉布,染一染,染得像油布的颜色。另外安排人巡逻备好水,千万注意防火。”
阿满迟疑着点头说道:“好,吕掌柜气得不行,说一定要找出恶人。”
香香想了想,又道:“还做一件事,将油布想法子,引到隔壁新远的仓库去。务必要做的隐蔽些,不能叫人知晓了。”
阿满问道:“姑娘,您是觉得这事儿与新远有关?”
小寒忙摇头说道:“不对,不可能的,咱们都是布商,库房离得近,若一家起火,另一家没有防备,很容易就引火烧身,这种出力不讨好的事儿,新远布行应当不会这么没头脑。”
阿满受教说道:“小寒姑娘说的是。”
香香打发阿满先回去,复又对小寒说道:“你现在倒是越来越有做生意的本事了,遇到事情就该像今天这样,沉下心来好生想想。”
小寒有些嘚瑟,只又迟疑着问道:“可是我想了一圈,如今咱们在荷香县数一数二,是谁看咱们不顺眼?也就新远的可能性最大了。”
香香勾唇一笑:“总要回荷香县了解了解情况才好。”
小寒知道香香一向思虑周全,也不担心了,只冷哼道:“新远布行,当年那样对付咱们,这几年也一直找不到机会。原想着我们越来越好,他们越来越差就够了……”
香香笑道:“我向来信奉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一定会报之以身!多久,我也等得。”
第二日,香香回了荷香县,借口倒是简单,陶三小姐要满十八岁了,好歹在陶大人手下照拂了这么久,示意示意,也是应当。
马车一路向西,行到荷香县城门外,排了甚长的队。
香香撩开车帘,奇道:“今日这是怎么了?盘查得这样严格?”
阿松笑道:“姑娘有所不知,这是征西将军的家眷回乡。征西将军位高权重,皇上很是依靠他呢,他的家眷,可比公主还要金贵些。”
香香蹙蹙眉头,皇上依靠臣子?听起来总是怪怪的。
小丫鬟铃儿最是好奇,问道:“大将军?原来大将军的老家,是咱们湛州呀?”
阿松又道:“武将家眷不得离开洛城,是大齐律令,但征西将军屡屡立下奇功,皇上恩准,也没谁敢说一个不字。”
香香笑了笑,慧极必伤,皇上这样荣宠征西将军,也不晓得是好是坏。不过朝堂之事离她太远,倒不如想想一会儿见了陶三小姐要怎么做才好。
如今香香是陶府的座上宾,不用递帖子便有婆子将她领到花厅,等了没一会儿,陶三小姐便过来了。
香香说了会儿客套话又道:“最近湛州的事情太忙,不得空回来,染坊马上要搬过去了,我是怕你生辰那天,来不及赶回来。”
因香香名声虽大,到底都是关于经商本事的,与陶三小姐不是一路人,故而这两年也不过是点头之交。
只这会儿都上门了,陶三小姐再不知事,也不会去下她的面子。只道:“年年都是你最客气了,还巴巴的送这么些礼物过来。”
香香抿唇笑道:“陶姐姐年满十八了,婚事是要提上日程,这些衣料都是时兴的,用得着。”
陶三小姐扭捏了会,似有些不满说道:“是我祖父先前瞧中的,大允员外郎家的次子……”
员外郎自然是及不上陶大人的官职,陶三小姐这是下嫁,也难怪她不乐意。
但香香确是高兴的,有一说一,陶成舟不是个好官,被拉下马是迟早的事情。但是陶三小姐虽清高,心肠却着实不错,若能在陶成舟革职之前远嫁,其实算是她的造化了。
香香又道:“陶姐姐,我听闻你爹爹,是要调职去湛州了?”
陶三小姐脸上只淡淡的“嗯”了声,似乎不予多言。
香香琢磨着,虽陶家收了颜家好处不少,到底也是多有照拂,念及这个,若能提醒一二也是好的。
便道:“听闻洛城有大动作,许多高官世家根基都很是松动。我总是想着,人生在世,谁都不是清清白白的,只迎着风浪是没必要,不如避开些……”
陶三小姐抬眼看了看香香,脸上的神色也是松动了,叹了口气说道:“你听到风声啦?难为你还记挂着,她们晓得动静的,都巴不得早早的与我画条线隔开来,省得受了波及。”
香香眼皮子一跳,她只是个商户,并不知道具体的动静,只不过有前世的记忆,想要劝告一番罢了。
陶三小姐又道:“可我爹爹不听,他马上调湛州,面上是升职,实际上权势远不如从前。我也是与他说不如安稳些,大不了被贬斥,但爹爹说我乃后宅闺阁,什么都不懂,还说什么若不能解了逆境,怎么做也无用。唉!”
香香心道,她于官场不熟悉,陶成舟自然是熟悉的,只怕如今也是穷途末路了。又不好明着说,便旁敲侧击问道:“那,新上任的知县,可知道是谁了?”
陶三小姐点点头说道:“就是这点不妙,县丞调到岐山去了,新上任的知县姓陈,听说是洛城户部侍郎的亲戚。”
香香咯噔一下,前世来的便是陈知县,黎硕也是走了他的关系才被瞧中的。
陶三小姐想一想又道:“对了,你可能还不知道。还记得黎硕吗?就是你爹爹从前资助的学子,调令下来,他就是教谕副手了。如今的黎家上下,尾巴都翘到天上去了。”
香香一滞,黎硕?的确是好久没见了,她还说怎么想不出是谁想害她,倒是忘了还有个黎家。可见斩草要除根,她以为黎硕成不了大器,没想到竟能死灰复燃。
不过她倒要看看,黎硕有那么多拖后腿的亲人,倒要怎么翻身起来。
没几日,新远布行仓库一场大火,将库存燃烧殆尽,周围几家商户的仓库都受了波及,多多少少都有损失。振兴布行也被烧了一半,只不过运气好,恰逢要染坊搬迁,仓库的库存不多,且都是便宜的货品,损失不大。
偏偏那日火起之日,小黑不知怎么挣脱了绳子,一溜烟跑到后头巷子里狂吠,咬住一个人的裤腿就不撒嘴。
新远布行的伙计们,便将那纵火之人给逮住了,竟然是黎皓。
新远布行可算是全副身家都没了,当即结合几家受损严重的,击鼓上告,要求黎家赔偿。
黎家哪里赔得起?本家纷纷表示断绝关系,黎硕东奔西走,甚至拿自己的前程做赌,依旧没人愿意帮忙。
黎家族长叹道:“硕儿,非是我们不肯相帮,实在是无能为力啊。你且想想,这么些年,咱们一心一意务农,手里头最多能存个温饱,过年过节扯块布做做衣裳,哪里赔得起那样多的银钱?”
又有嘴快的妇人说道:“这下年你爹从咱们这儿收刮了多少?你心里没数吗?就算你马上要当官了,也不过是个芝麻绿豆小官,连你爹你弟弟都顾不上呢。”
“咱们都是老实巴交的,也没人想去考学入仕,不需要你照拂,只求你别再来麻烦咱们!”
黎硕心灰意冷回了家,黎毓兴兜头一个酒壶砸过来吼道:“一点用都没有,不是马上要当大官吗?怎的连你弟弟这么小一点事儿都搞不定?”
黎硕心中悲愤,这样的家人,他多想不管不顾啊!弟弟纵火,犯了死罪,将来他仕途也有影响,可爹爹还处处责怪与他!
黎夫人泪水涟涟,拉着他说道:“硕儿,你再想想法子啊,再想想法子吧!若不赔钱,他们定会将你弟弟抓紧牢里,说不准还要要杀头的啊!”
黎硕哑着嗓音说道:“纵火是大罪,大齐律令,依着那几家的损失,立行处决也不为过啊。”
黎夫人吓了一大跳,问道:“要处决吗?你赶紧想想法子啊,硕儿,你去与你上峰问问,你弟弟才十五岁啊!”
黎硕烦躁的说道:“十五岁十五岁,我那个时候整日读书,哪里像他似的?明明我就要有事儿干,将来前途不可限量了,他做什么要去烧那新远布行?咱们与新远布行认都不认识……”
黎夫人眼神微闪,黎毓兴说道:“哪里是新远布行,他想烧的是振兴布行……”
黎硕瞪大了眼,问道:“你们都知道?你们合计好了的?”
黎毓兴自觉失言,嗫嚅道:“也是气不过,当初他们还看不上你,现如今你……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