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一步之遥，陈歆秀站在费旭身后，刚准备要下重手拍他肩膀，手还远在悬在空中。
倏地，费旭突然转身，嘴里“嗬”的一声。
面对突然出现在眼前的那张俊脸，以及那双五指全开手掌，陈歆秀吓得“啊”的一声，扶着购物车连连倒退，差点没摔倒，幸好身后有个高高的水果货台。
那种心惊肉跳的感觉，就像是你看到墙上的藤蔓长得正盛，想去摘一片绿叶，结果手一靠近，伪装好的爬山虎突然动了动，敏锐地从手下几毫米处溜走。
吓人反被吓，打扰了。
某人嘴角弯弯，面不改色，丝毫没有因为刚才的举动有愧，跟个没事人一样道：“好巧，你也逛超市。”
嗓子微微沙哑。
陈歆秀面色恢复平静，扶着推车走过来：“嗯，好巧。”
一堆苹果前，少年低头细选，陈歆秀靠了过去，手里拿了个红苹果，指尖似有似无敲着，偏头看向费旭：“你怎么知道我在后面。”
她动作已经够轻了，超市这么多人来来往往，不可能这么容易发现的。
“喏。”费旭隐隐咳嗽几声，抬眸看了看前面。
一面清晰的大镜子赫然进入陈歆秀眼帘。
陈歆秀：……
一时没注意，失算了。
费旭每天早上饭后都会吃一个苹果，打开冰箱发现只剩一个了，就来到了超市，本来就是打算只买苹果的，为了方便，购物篮也没拿。
陈歆秀推着购物车，示意费旭把苹果放车里。
费旭手捂住嘴，连续咳了好几下，刚听下，没过几秒又开始了，起初陈歆秀顾着挑苹果，没怎么注意。
“感冒了？”
费旭：“有点。”
陈歆秀摇头，一副老成持重的样子，学着陈父的语气：“唉，小年轻真是不爱惜身体了，少穿衣服，美丽冻人，冻感冒了吧。”
费旭：……
眉眼沉沉看着眼前这个真正不爱多穿衣服的女孩。
“应该是昨晚玩游戏感冒的。”
幽幽一句飘到陈歆秀耳中，她瞳孔一缩，脊背僵直，手指紧紧握住购物车把手，立刻噤声。
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把小车推，她不知道，她什么也不知道。
昨晚她拉着费旭玩游戏，说好了最后两局打完了下线，在她死皮赖脸磨着费旭一直玩到凌晨，如果不是手机没电了，两人估计来得玩一局。
不好意思，打扰了，话说太满，打脸了。
旁边货架有雪梨卖，陈歆秀驻足，“买药了吗？止咳糖浆总有吧。”
费旭不屑：“小病，不用吃药，熬一天就好了。”
小痛小病就吃药，他又不是小女生，男孩子这点免疫力还是有的。
陈歆秀睥睨他一眼，没说什么。
她挑了两个大雪梨，和苹果一起称好价放进购物车，“回家用雪梨熬汤，放点冰糖，小锅文火慢熬，一个小时差不多，趁热喝下。”
既然不想吃药，那就试试食补，冰糖雪梨汤治疗咳嗽很管用，她以前咳嗽，陈母给她煮过，喝的次数多了，也就知道怎么熬的了。
费旭挑着眉梢，下巴微抬，手指搭在车篮上，蓦地扯了个笑，“你这是在关心我？”
语气淡淡，没脱长腔，因为咳嗽，声音带着丝沙哑，特别低沉。
陈歆秀眼神飘忽，一时语塞，手指慌乱比划，“我……我哪有，日常询问一下。”
该死，这男的笑容怎么这么撩，微微沙哑的声音还好听的。
“冰糖雪梨？”费旭看陈歆秀慌乱紧张，挺可爱的，没有在继续逗她，嘴里念叨着这个词，蹙眉，一改语调：“太复杂了，费时费力，不做。”
说罢，伸手去拿袋子，准备把它放回去。
陈歆秀手快，从费旭手上抢过，没了耐心：“不行！你又不吃药，又不喝汤，你想干嘛，多喝热水吗？！”
费旭不怒反笑，双手插衣兜里，道：“要不你给我熬？反正我不熬。”
陈歆秀：……行，新年伊始，照顾病人，多做好事。
“好，我给你熬！”陈歆秀重重叹了一口气，咬着贝齿，狠狠说道。
费旭：“辛苦了。”
陈歆秀：“…………”
这个点超市人少，悠扬的曲调从头顶散播在角落，这首歌陈歆秀听过听了无数次，是放下一部很火的电视剧主题曲，节奏舒缓轻松，歌词甜蜜，特别适合用来告白。
陈歆秀沉浸在音乐中，推着车车在左顾右盼，悠闲自在，完全忘了自己正事，费旭在她旁边跟着，哼着曲调，不时来唱了几句出来。
到了生鲜区，陈歆秀调出聊天记录，确定只有牛肉要买。
然而到冷藏柜前，她面露沉色，沉默了。
牛腩，牛腱子，牛后背，脖肉，肋条肉一，肋条肉二，外脊，里脊。
………
以前买菜了，基本都是陈母一手包办，她在旁边看着购物车就好，知道大块牛肉有牛腩个不是牛腩之分，哪里还懂这些更为具体的叫法，不都一样吗？花里胡哨的看得她脑壳痛。
陈歆秀呼了一口气，向旁边的费旭求助：“买哪种？”
费旭从来没有买过牛肉，这个问题但是难倒他了，不过沉思几秒，给出了答案：“这个，嫩牛肉。”
嫩牛肉，肉如其名，一定很嫩，煎炒炖煮通通都合适。
“行！”陈歆秀觉得也挺有道理的，多买一点今天中午做陈氏嫩牛五方。
牛肉买了，洋葱买了，料酒买了，十三香买了，该买的都买好了。
陈歆秀路过零食区，看着货架上琳琅满目的食物，小拳拳紧握，心里有两个小天使在打架。
吃？要长肉。
不吃？那她来超市的目的何在。
费旭站在旁边：“想吃就买啊。”
陈歆秀不为所动。
费旭早就看穿她心思，学着陈歆秀的语气道：“过年不长胖就不叫过年了。”
似乎有点道理。
陈歆秀小声嘀咕，一遍又一遍说服自己：“薯片是土豆做的，土豆是主食，主食都是有营养的。山药是药材，药材很健康的，吃山药片是在养生。”
费旭：……
自我欺骗。
货架太高，陈歆秀垫脚去拿，费旭在后面看她费劲的样子，薄唇微抿。
他疾步走过去，现在她后面，抚下她的手，轻松够到那袋薯片：“这包？”
独特的气息尽数将陈歆秀包围，冷冽带着清淡的茉莉花香，萦绕在她鼻尖。
陈歆秀贪婪地吸进鼻腔，木讷地点了点头。
费旭扔进旁边购物车，抬头够到另一包：“这个呢？青柠味的。”
“要……都可以。”
“还要什么？”
“够……够了。”
“两包？”
“……两包……够了吧。应该”
闻言，费旭又拿了三袋，通通放进放进购物车，不给陈歆秀任何机会，推车离开。
陈歆秀回过神来，手掌轻拍额头，跟了上去。
……刚才走神了。
“等等，加个这个。”陈歆秀路过泡面区，顺手拿了几袋火鸡面放进购物车。
费旭只买了水果，却提着满满购物袋的东西，陈歆秀要自己提，费旭死活不让，说是被人看到让女生提东西，他面子往哪里放。
陈歆秀拗不过他，由着他去，心想回去给他熬雪梨汤，就当是报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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柜台结账的时候陈歆秀拿了一包彩虹糖，刚从超市出来，嘴巴站不住了。
陈歆秀撕开包装袋：“你喜欢吃什么味道的？”
费旭：“柠檬。”
“柠檬啊，我看看。”陈歆秀找了找：“喏。”
少年单手提着购物袋，接过糖，还在想中午吃什么，找她作参考：“你中午吃什么？”
“火鸡面！双倍辣！”陈歆秀扬眉，嘴角洋溢笑容。
她从小爱吃辣，火锅蘸料里加小米辣没含糊的，今天逛超市看到有特辣版的火鸡面，立马加入购物车，动作一气呵成，行云流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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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来来，别拘束哈，就当自己家一样。”陈歆秀招呼费旭进门。
是的，陈歆秀请费旭吃午饭――火鸡面。
“还是点外卖吧。”
陈歆秀正在整理买回来的食材，身后幽幽飘来一句话，打断了她的动作。
“你不相信我的手艺？”她回头，扬起脑袋。
费旭来了兴致，勾着唇：“我能相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