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珏隐约感觉到大事不妙。
果然,顿时进来几个人抓住他往外拖。
沈珏用力挣扎着,可是完全不是他们的对手,于是情急之中对那个远去的身影大喊:“你要的东西在我这里,证据在我这里!”
梁之平停住脚步,思忖着这小伙子果然不是一般人那么简单。他走过来问沈珏:“你说的是什么东西?”
“难道梁太守不会比我更清楚吗?”
“哈哈,我就喜欢这样的人,既然如此,你把东西交出来,我放你走。”
沈珏不敢相信他,他说过的,他只相信死人,东西交出来后杀了自己也不是没有可能。况且,他根本什么都没有。
“你放我走了我再给你。”
“你以为我会受你的威胁?”他冷笑一声,对身边的手下说:“万一被这小子告发,我们就完了,把他带下去,好好地用刑,知道他说为止。”
沈珏害怕极了,他无法预知自己将面对的是什么,直到他们把他带进一间小屋子。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小黑屋子里面有各种刑具。
“小子,你要是乖乖把东西交出来,就可以免受这些皮肉之苦了。
沈珏昂过头去,对它不予理会,可是当火红的铁块碰到他的身体时,他的心头涌起一丝后悔。可是没有更好的保命的方法了,他要是不撒谎,大概早就身首异处。倒不是多怕死,只是因为家里有母亲和弟弟,他放心不下。母亲很晚才生下他,生弟弟的时候更是九死一生,再加上父亲常年的虐待,所以纵使现在母亲年事不高,身体却远不如同龄人。
他们拿附近老树的藤条一下一下地在他身上抽,他很痛,痛到突然有泪流满面的冲动。
他想娘了,好像这辈子还没有这么无助过。他好几天没回去,娘和弟弟在家里肯定很着急。
他猜得一点儿都没有错,他没回家的第一个夜晚,他的娘在外面找了一夜。而现在,甚至有邻居猜测他是不是已经命丧黄泉,纷纷安慰她人死不能复生,生者要节哀。
有的时候他被针扎得昏了过去,那些人就泼一盆凉水,他又会醒来。他多希望自己已经死了,可以免受这些酷刑。
他以为自己会被这样折磨至死的时候,那些人却把半死的他拖到了梁太守的书房里。
忘了说,当他在鬼门关边缘徘徊的时候,梁之平已经成功当上了太守。
☆、第二章
梁之平佯装不知道的样子,大怒道:“是谁把他伤成这个样子的?难道不知道沈公子是我的贵客吗?快去请大夫!”
沈珏很不解,不知道梁之平要玩哪一套。
待下人散去,梁之平凑到沈珏耳边说:“用刑也几天了,你总是一副刀枪不入的样子,难道是不吃硬的,要吃软的?”他坐到一旁的凳子上,继续说:“我请个大夫来疗养你的伤,这段时间你就好好想想吧。”
原来梁之平想换一个方式让沈珏交出证据,于是表现出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沈珏闭上眼睛,吃力地转过身去背对着他,紧闭双唇,一言不发。
大夫说沈珏受了很严重的烫伤,浑身上下都有不同大小的伤痕,肋骨更是断了一根,需要好好休养,还说他能活下来都是天神的眷顾了。
梁之平一般很忙,没有时间理他,把他养在家中的一间小屋子里,不闻不问。
哪成想,他的伤一好,人就不见了。
他说要去散步,走到花园里人就不知所踪。
下属全部遭到了沈珏当初受的酷刑,梁之平下令封锁全城,掘地三尺也要把沈珏挖出来。
沈珏逃出来后一口气跑到附近山上的一个山洞里,他不敢回家,怕连累母亲与弟弟。
正是他的逃跑连累了母亲和弟弟,他躲在山上的这几天里,他的母亲和弟弟被处以死刑。
古人云,千金难买后悔药,万金难买早知道。如果再给沈珏一次机会,打死他都不会再靠近那破庙一步,他一定会像一阵风,一阵无法追上的风。
可是现在回家的脚步就像一阵风,以至于撞上一个人也无法立刻停下来,两个人跌落悬崖。被撞的那个人一只手提起他,脚底像是踩了风火轮,径直飞了上去。
沈珏一看是位老者,十分惊讶于老者的轻功,但是惭愧之情毕竟更浓,一直说着抱歉的话语。又想起母亲和弟弟,来不及解释便飞快地跑了。老人家也不恼,微笑着捋着胡子说:“现在的年轻人啊,真是毛毛躁躁的。”
沈珏回家后只看见家里一片狼藉,一个人也没有,心里顿时凉了一截。
走出门去,刚好碰见了邻家的李婶,李婶一见到沈珏,便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两步。
李婶似乎犹豫了一下,但还是迈开沉重的步子走了过去,说:“沈珏,你怎么回来了?”
沈珏明显吓了一跳,问道:“李婶,发生什么事了吗?我娘和弟弟呢?”
李婶拍拍他的肩膀,欲言又止,最后还是缓缓地开口了:“你,你娘和弟弟,已经死了。”
沈珏无法接受这个事实,瞪大了眼。
“梁太守说你杀死了原来的太守,太守府里许多家丁以及老管家也这么说,我看那管家,不像个会撒谎的。还说如果你不去受刑,你娘和弟弟都会上断头台。你这些天没回来,你娘和弟弟就被处死了。他们被埋在你家后院。沈珏,你是个好孩子,李婶看着你长大的。可是,这次的事,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李婶的话一顿一顿的,大概是怕沈珏接受不了。这种事,本来就是无法接受的。
沈珏觉得这个世界都没有光了,他的耳朵也嗡嗡作响,好像听不清李婶的话。半晌,才说:“李婶,你能带我去看看吗?我娘和弟弟的坟墓。”
李婶点点头,带着他去了。
房子的后院里树起两座新冢,泥土还很新鲜潮湿的样子。他走过去,墓碑上面什么都没写。
他离开前母亲还叮嘱他要照顾好自己,而弟弟可能在等待他回家后的糖,可是好像一瞬间的样子,什么都没有了,连活下去的勇气也一并丧失了。那样鲜活的生命就这样消失,连再见都没有机会说。母亲的衣服,大概也不需要了吧。
他不是多坚强的孩子,跪在地上泣不成声。
他断断续续地抽泣:“娘,是珏儿连累了你,珏儿没有让你安享晚年。娘,你不要死。娘,你看着我,是珏儿来了,是珏儿啊,娘……”
李婶叹着气,把沈珏从地上拉起来,想说什么,还是闭上了嘴。
沈珏又一次跪了下去,一字一顿地说:“娘,珏儿会让他给你和弟弟陪葬。”
李婶听了这句话大吃一惊,连忙劝阻他:“你没有武功,也没有随从,是没有办法和梁太守斗的。”
沈珏立刻想到了下山时遇到的老人家,一副仙风道骨的样子,而且武功如此上乘。他之所以想到老人家,是因为想拜师。李婶说的不错,自己一无武功,二无帮手,如此前去,无非是送死。
他在家里睡了一整天,心里什么都不想,又好像想了很多。难道是自己管闲事了吗?难道跑去给太守报信是错的吗?难道娘和弟弟只是睡着了而已吗?
人一旦想要自欺欺人总是能找到许多原因,可是都骗不了自己的。
他抹掉了脸上的泪,翻了个身:“娘,我好想你。”
想归想,那个陪伴了他十几年的妇人终究是远去了,没有人再把他拥进怀里说:“我的儿,有娘在,你不用怕。”未来的日子,他只能一个人过了。
“娘,我不怕,有你在,我怎么会怕呢?”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珍珠,大颗大颗地掉下来。
他跑到了那天和老人家撞到的地方,辽阔无垠的土地空无一人。他四下张望,附近杂草丛生,想来不会有人家的。
皇天不负有心人,他往山里走了很久,终是找到了老者。老者像是知道什么一样站在山巅,摸着自己长长的胡须微笑着说:“小伙子,你在找什么吗?”
沈珏双眸含泪,拖着疲惫的双腿往山巅跑,一边跑,一边上气不接下气地喊:“老人家,我就是来找你的!我想拜师学武功。”
他跑到老者面前跪下,似乎有了心理阴影,他这样跪着却不敢磕头。
老者飘忽不定的视线撞上了他殷切的目光。老人家不慌不忙地捋着胡子说:“你学习武功,是想干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