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醒来就在这里了,珏哥哥,我看不见你,我好害怕。”
沈珏伸出手,朝那边喊:“你把手伸出来,我牵着你的手,要死我们一起死。”
安若素把手伸出去,两人互相想碰到对方的手。
远处忽然传来脚步声,沈珏心里一紧,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往事走马灯似的倒映在脑海,他记得他也是在监狱里,一直到她死,都没有办法去救她。
“沈公子,江元帅有请。”几个士兵很有礼貌地把门打开。
沈珏走到安若素旁边说:“把她也放出来,她要和我一起去。”
谁知士兵竟然很听话,乖乖把门打开了。
由士兵带路,沈珏牵着安若素的手走在后面。
士兵将他们带到一间屋子门口,道:“请沈公子进去。”
沈珏和安若素对视一眼,推门而入。
屋子里摆放了许多名贵书画,似乎随便一个花瓶都是价值连城之物。木质的横梁散发出陈旧的气息,与这古色古香的屋子相辅相成,精妙绝伦。
屋内的人是一个年约四十的老伯,慈眉善目,却又器宇轩昂。他转过身来,露出笑容,向他们走去:“沈公子好。”
沈珏退后一步,风缭乱了他的发丝,他其实是很好看的男子。他说:“元帅好。”
元帅转身回去坐在凳子上,说:“请坐。”
“不用了,元帅有话直说。”
元帅点头,又说:“能否请姑娘回避一下?”
沈珏拒绝了他,他说:“她不是外人。”
元帅这才开始道清他的意图。原来梁之平与梁佑恩贪污成风,元帅早已与他们水火不容。如今与丞相结成儿女亲家,自然是不怕那父子,只是元帅看沈珏意气风发又与梁家父子有仇,自然想将沈珏变成自己的人。
沈珏听完,未及沉思,立刻问道:“那若素该如何?”
她不能征战沙场,也不能和一群士兵住在一起。山上尚且会发生意外,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更要小心。
“若是实在放不下姑娘,可以让她做我女儿的陪读,如何?”
未等沈珏回答,安若素抢着问:“可以日夜和珏哥哥在一起吗?”
元帅笑了:“这倒是不可以的,他要待在练兵场,你们怎可日夜待在那里呢。”
安若素立刻拒绝:“不,我要和珏□□夜在一起。”
元帅不肯松口:“姑娘何必如此固执?还是沈公子的前程重要。”
沈珏也说:“不可以,我一定要日也可以见到若素。”
“沈公子未免太过儿女情长。”
沈珏看了一眼安若素,她也正看着他,一双明眸像一潭清澈的泉。他说:“她是我妹妹。”
元帅沉思片刻,最后说:“那就只能跟着你去练兵场了,帮着厨娘做饭,也要兼顾打扫卫生。”
☆、第十一章
春风肆意拂人,春雨绵绵无绝期,大地被洗得绿绿的,繁花也像吃了兴奋剂似的疯长。
沈珏和安若素正式搬进元帅府常住,两人的房间是连着的,很方便。
江轻染一个人在家玩得十分无聊,他们搬进来的那天她帮着两人忙了许久。
其实元帅府有那么多的下人,他们没有做什么,就被江轻染拉去了后花园。
沈珏没有什么闲情逸致逛花园,他只是坐在亭子里叫安若素好好玩。
安若素始终跟着沈珏,她宁肯跟沈珏聊天,也不愿意去看花花草草。
“你们为什么不来玩啊?”江轻染发觉只有她一个人躺在草地上。
沈珏也看着安若素,问:“为什么不去呢?我记得你以前很喜欢抓蝴蝶。”
“我不想那样,我不想回头的时候看不到姐姐,你知道的,我总是会叫姐姐看那些绚烂多姿的蝴蝶。”她的睫毛扑腾的样子就像一只蝴蝶,只是蝶翼上写满了忧伤。
江轻染见没人理会自己,气冲冲地走进亭子,故意放大了声音:“扫兴!”
沈珏给江轻染让出一个位置,坐到安若素另一边,道:“二小姐金枝玉叶,何必同我们置气,气坏了身子就是我们的罪过了。”
谁知江轻染更加生气,说:“不要叫我二小姐,太生疏了,叫我轻染吧。”又转向安若素,对她眨眨眼:“叫我轻染吧。”
沈珏点头,开口:“轻染。”
江轻染忽然一笑:“若素是你的夫人吗?珏哥哥。”
“她是我妹妹。”虽然觉得江轻染这么叫他有点怪怪的,最后沈珏还是什么都没说,算是默认这一称谓。
夏天一过,元帅被派到西北收回被匈奴人侵占的城池,两座小城虽然不起眼,终究关乎□□威严。
元帅在练兵场点兵,沈珏由此认识了元帅手下一位大将——苏维。
虽然这位振威将军苏维年纪轻轻,却早已是沙场老将,随元帅混迹沙场多年。
沈珏只是一队士兵的队长,苏维的眼神里充满了不屑。
可是安若素却很苦恼,倒不是不让她跟沈珏待在一起,而是元帅不允许江轻染前往。
沈珏不可能像之前的时光一样天天陪在她身边,他会有自己的事。之前在练兵场时,她都是坐在一旁等他,一等就是几个时辰。如果没有江轻染陪伴,那些一个人的日子会显得很难熬。
他们向江轻染道别,江轻染没有一丝悲伤的表情,对安若素眨了个眼说:“我有办法。”
沈珏不知道江轻染的鬼主意,反倒劝她:“你在家里好好待着,我们打了胜仗就会立刻回来。”
江轻染装作很难过的样子说:“那你们快点回来,一定不要出事。”
安若素规格不够,没有办法给她准备轿子,于是她直接和沈珏坐同一匹马。
一路上欢声笑语不断,安若素累了就躺在沈珏怀里,那种温暖的感觉,好像能让人忘了冬天有多寒冷。
安若素闭上眼睛,轻轻地问:“珏哥哥,你会离开我吗?”
沈珏一笑,那种温暖的感觉穿过他们之间稀薄的空气,直接抵达安若素心头,她听见沈珏说:“当然不会。”
安若素蹭了蹭,把头靠在沈珏手臂,这样她可以看见他的脸。透着泛黄的光线,她看见他的轮廓像是被抛光过,那么完美。
她又问:“就算过了很久也不会吗?很久很久以后?”
“不会。”沈珏不含一丝迟疑,微微勾起的嘴角让安若素十分着迷。
其实她一直靠在他的手臂上,这个姿势让他骑马的时候很吃力,可是他没有抱怨,由着她在他臂弯里沉沉的睡去。他也低头看了她一眼,那种安详的感觉,让他不由自主地浮起一抹微笑。
这一去,险象环生,生死难料。安若素不怕死,她只怕孤单地活着。沈珏也不怕,若是能为国捐躯,也是无上的荣耀。
轮台深居西北,从京城出发,足足走了一月余才到驻扎处。
怎么说呢?安若素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景象:黄沙漫天,尘土飞扬,土地贫瘠,一片荒凉萧瑟的模样。
风沙太大不说,在这里,用水常年缺乏。常年驻守在这里的士兵们说,这样的深秋时节,一月大约只能洗澡三次左右。
从中原来的安若素听到这些震惊了。
刚到轮台,驻守此地的高奇高太守早已在城门口迎接元帅。他们在迎宾楼准备好了酒席,准备犒赏三军。
虽说是轮台最高级别的酒楼,仍然无法与京城的醉仙楼媲美。
他们在城内住下。塞外的冬天很寒冷,匈奴人一般在开春以后进行骚扰。江元帅一行人在此可以先适应水土,也可以拟定作战方略。
就在他们回到住所打算休息时,一位士兵打扮的人冲上来。
元帅身边的护卫立刻拦住他,训斥道:“这岂是你可以乱闯的地方,退下!”
士兵抬头,众人大吃一惊,原来是江轻染。
元帅最为生气,大怒道:“这是你可以随便跟来的地方吗?”
江轻染不管,她笑笑:“爹,这是家事,我们私下再说吧。”
说完走过去挽起安若素的手,和他们打招呼:“珏哥哥,苏维,你们好呀。”
元帅恨铁不成钢,走了。
苏维揉她的头发,问:“轻染是怎么出来的?”
江轻染兴奋极了,她说得眉飞色舞:“我偷了一套小兵的衣服,混在队伍最后,一路跟了过来。”
沈珏眉头一皱:“可是我们出发前会点名的,平白无故多了一个人,会被发现的。”